第二十五章:初学乍练(一)
那晚,小镜子发着光,打着旋,一气儿钻到了黄橙的嘴巴里,然后再没有出来。
师父老鲁被他吵醒:“你爹死啦!三更半夜,嚎个啥!”
黄橙魂不守舍的解释:“镜子跑…………跑到我嘴里去了!”
老鲁没听明白:“啥玩意儿?”
废了点功夫,黄橙把事儿说清楚了。师父老鲁皱着眉,没说什么,转身出去,过了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一面镜子。“你再吞一个我看看!”
黄橙知道,这事自己说不明白了。
也好像从那天过后,黄橙觉得自己身上起了点变化。第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能吃,跟饭桶似的。照常理,师父老鲁这里只传手艺,不管吃喝,所以想吃什么都可以,就一条——自己掏钱。
来这里学手艺的,大多是老百姓家孩子,也不富裕;自己带点干粮、咸菜之类的,等忙完一早上,大中午歇下来,便把干粮和咸菜拿出来,呼噜噜对付一顿,直到下午干完活,才各自回家吃饭睡觉,第二天接着来。
所以,一到中午,老鲁的院子里除了刨子花味儿与油漆味儿,还多出一股咸菜味儿。久而久之,主顾们都说老鲁的物件有股熏制的风味,老鲁却说:“啥熏制的风味,就一个味儿——‘穷’味儿!”
跟别人不同,师父老鲁不管其他徒弟的吃喝,但得管黄橙的吃喝。除了黄橙这人对老鲁的心思,还有龙虎门每月三两银子在后面顶着。
私下里,老鲁算过账,包吃包住传手艺,一个月下来,自己竟能挣下二两银子又十五个大钱。这买卖,值!
可自从那天晚上过后,黄橙饭量激增,老鲁开始犯起了愁。
老鲁老伴儿死得早,膝下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车把式,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单过。
平日里,老鲁不爱吃米饭,爱吃馒头。他要干活带徒弟,没功夫做馒头,馒头都是在镇上“蛤蟆口”谢寡妇那里买。
谢寡妇馒头做得好,又白又喧,分量还足,人长得也凑合,跟她卖的馒头似的,容易叫人浮想联翩。每次老鲁去买馒头,都要趁机在话头上找点便宜。
老鲁:“别的‘馒头’怎么卖呀?”
谢寡妇嘻嘻一笑:“给你爹吃的话,不要钱!”
老鲁在话上没讨着便宜,买馒头的时候,就爱多拿人家谢寡妇一个半个的,找点捞补。
谢寡妇:“噎死你狗日的!”
老鲁:“哈哈!‘外面的’噎不死人!”
前几日,黄橙刚来,中午的饭量,也就这一个多拿的馒头。可最近,黄橙一顿能吃十八个馒头,渐渐的,把老鲁吃愁了。
愁,不是愁花不起这点馒头钱,而是再去买馒头,一次得买五六十个,成了大主顾。谢寡妇见他买得多,高兴,所以也不和他顶嘴,他爱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等他自己动手拿,主动就多给他一个,或者两个,甚至三四五个。按理说,老鲁该高兴才是,可老鲁愁,就愁在这里。
老鲁:“咱是在乎那几个馒头吗?”
又说:“咱要的是那点儿‘刺激’!”
但那点儿“刺激”,谢寡妇不懂,也不在乎。老鲁,可就憋坏了。最后忍不住,老鲁索性找黄橙把话说开了。
老鲁以前抽旱烟,后来得了肺病,戒了,最近因为愁,复吸上了。
坐在院里石凳子上,老鲁咂巴几下烟嘴,吐出一串白烟:“小黄,你最近是不是被饿死鬼上身了?”
黄橙一愣:“师父,啥意思?”
老鲁:“按理说,几个馒头不值当大惊小怪,可你这个吃饭令人担忧,怕你不小心撑死!”
黄橙听明白了:“师父,这个事我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肚子里就是空荡荡的。”
接着说:“没好意思给您说,几天来,一顿饱饭我都没吃过。
听完,老鲁把烟锅子在石凳侧面磕干净,进屋,然后又出来。
老鲁:“这是龙虎门每月给的三两银子,你拿着。“
黄橙有一愣:“师父,我来学手艺,咋还让您贴钱呢?”
老鲁:“手艺你还照学,饭,上别处吃去。”
补充:“不是花不起这几个馒头钱,是师父我实在熬不住了。”
拿手把眼皮一翻:“瞧,全是血丝。”
黄橙不明白,自己多吃几个馒头,怎么就把师父的眼吃红了。他一毛孩子,哪里懂得大人之间的那些微妙呢。见师父不肯往下说,黄橙便不再问。
银子没拿,还给了师父老鲁。但师父不管饭了,那他自己就得想办法。因为有钱,所以这事不难。
出了师父老鲁家,黄橙到了“两枝香”,找到掌柜,都是一个门派的事儿,一商量,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天三顿,顿顿见肉,每顿管够。
黄橙第二个变化,就是睡得特香,特沉。一闭眼,一睁眼,天就亮了,整夜,一个梦都没有。
有天晚上,老鲁因为那点儿“刺激”,借酒消愁,醉了。然后借着酒劲儿,跑到黄橙屋外骂了两个多时辰,一边骂,一边拍门,黄橙愣是一点没听见。第二天干活,师父老鲁一见面就冲他翘大拇哥。
老鲁:“行,我没走眼,你小子真稳!”
听着是夸,可老鲁眼里,语气中,却含着幽怨。
吃得好,睡得香,于是就起了第三个变化——黄橙长个儿了。
天天在一块的人瞧不出来。有天,师兄舒盅宝来看他,一见面,舒盅宝身子往后仰了仰,上下打量黄橙,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舒盅宝:“师弟,一个多月没见,吃什么呢?冒这么快!”
不是师兄说这事,黄橙自己也没怎么发现。
黄橙:“是吗?比比。”
舒盅宝:“比比就比比。”
舒盅宝个儿也不算高,六尺九有余,七尺不到。黄橙则更矮,原来只到舒盅宝耳垂。眼下,哥俩站一块,背靠背,一比较,黄橙已经到了舒盅宝眉毛那儿。
舒盅宝笑得有些猥琐:“看一回儿姑娘,就把你急成这样?”
黄橙脸一红:“你也看了,怎么不长呢?”
舒盅宝:“嗐!要不说师兄我稳重呢。”
时间一晃,大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年底的时候,知道师父“巨灵龙”毛十开外出有事,不在龙虎门,黄橙便没回二绝山,而在老鲁家,和木匠师父老鲁一起过的年节。
这天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听说师父回来了,黄橙便打算回门派看看师傅。
头三天,把这事跟老鲁说了,到了五月初五这天,一大早,黄橙提着从“滋味斋”买来的“双花粽子”出了门,徒步往龙虎门走去。
端午节,容易阴云多雨。早上,空气有些湿漉漉的,土道也洇成了泥泞路,但也因此多了股泥土与野花野草混合交融而成的清新。
雨虽然没下,可老在云层里绷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它忽然就兜不住了。人在这种天气下行走,有种赌钱的感觉,输赢难测,挺刺激。
从双华镇到二绝山也就二十里地不到。出了镇,过了“两溪口”,走到一半,黄橙就上了十里桥。
五月,桥下的右湘江,江水正肥,哗啦啦,千军万马似的一个劲儿朝下奔涌。
这是黄橙第三次过这桥,蓦然回首,竟发现每次过桥的心情各不一样。
桥,还是那桥;水,还是那水;人,还是那人。但这人明显自个儿起了点变化,内心也有了些成长。
下了桥,逐渐靠近二绝山,以往的所作所为,竟从新浮现眼前,止不住的,黄橙感到有些羞愧。同时,他也想不通,当时自己怎么干出这档子事,哪里来的勇气呢?觉得不可思议。
走着走着,天上的阴云们再也兜不住,浠沥沥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黄橙只得加快步子,先穿过一段山谷,又冲出一片树林,走没多久,黄橙便见到了龙虎门在山前立下的石碑。
石碑是汉白玉打制,五尺高,三尺宽;坐北朝南,顶上边框的左半部分刻着一只引颈咆哮的猛虎;右半部分则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神龙,生龙活虎,各有神威。
碑前有两条路,右边通蟠龙谷,左边走猛虎沟。几乎没什么犹豫,黄橙就走了右边。
拐过一道山弯,没一会儿,蟠龙谷内大大小小的一片院落,又再次齐聚在黄橙的眼帘之中。即便今天是过节的日子,依然零零散散有些江湖武林道的朋友过来拜访。
阴雨连绵中,青黑的屋瓦之上,氤氲着一片不散的青烟。霎时间,这点俗世的烟火,竟把这孕育刀光剑影的地方,装点成了一片迷幻的世外桃源。
黄橙没有到院落中与同门打招呼,在这里,除了自己的两个师兄,他没有朋友。
绕过蟠龙谷院落,顺着山路穿过了竹林,黄橙再次登上了盘龙道。事隔大半年之后,他终于又踏上了这条山道。忽然想起,早先走在这条道上,自己所生发的江湖狂想,黄橙也只有无奈一笑。辛亏那些念头只有他自己知晓,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使他窘迫。
听师兄舒盅宝介绍,二绝山有四百多丈高。从山脚蟠龙谷,到山上对尊顶,有近三里多地。盘山凿建的盘龙道曲折蜿蜒,左拐右拐,因此也被师兄弟们戏称为“七上八下”。意思是:往上走得拐七个弯,朝下走得拐八个弯。
黄橙不明白朝下走何以多出一个弯。师兄舒盅宝解释:为了顺嘴,大伙儿便把出竹林子,并绕过蟠龙谷那道弯给硬加上了。
黄橙沿着盘龙道迤逦而行,不知不觉拐过第一道弯,接着来到第二道弯,在“探云亭”站了会儿,欣赏一番疏雨中的山脚景致后,又继续前行。随后又拐过两道弯,经过了第五道弯处的“一棵松”,最后在第六道弯的平台上了岔路,没往对尊顶去,而是攀向了藏龙峰。
半途经过自己先前住过的小院,烟雨中,它似曾相识。
很快到了藏龙峰的山门前,几丈台阶之上,师兄舒盅宝正打着伞在那等。“来这么早,我这正要下山接你了。”
“行了吧你,明明是瞧见我都快进山门了,才特地跑出来充好人。”先前黄橙抬眼上望,那儿还空空如也,自己没走几步,转眼人就冒出来了。加上自己对师兄舒盅宝的了解,便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猜错。“这是孝敬师父的,他老人家在吗?”
舒盅宝接过“双花粽子”,一见黄橙的身量,忘了答话,自己先吃了一惊。接着,把黄橙拉近身前,背靠背一比,黄橙竟隐隐高出他一丢丢的样子。“师弟,你怎么回事,上次见你还没我高呢!个头儿还能这么长的?比咱龙虎门圈养的猪牛羊马窜得都快!”
“嗐!我说师兄,大过节你就这么夸我呢!”黄橙笑着说,“实话给你说,我老黄家祖上出过好几位‘险道神’,血脉里本就有那么点‘高大威猛’的意思。前些年师弟生活贫苦,没东西吃,不敢放开了长,怕饭量大了饿肚子。后来加入龙虎门,不愁吃不愁喝,一想,那就长点个儿呗!也是憋太久啦,这一放开,没收住,就长得猛了些。”
说完,把师兄舒盅宝乐坏了。“哎呀呀!你们老黄家出没出过‘险道神’我是不知道,但肯定出过不少江湖骗子,”舒盅宝讥笑道,“就冲你这劈里啪啦一大通说辞,铁定是祖传的手艺!外人压根悟不了这精髓。”
“行了行了,说正事呢。”知道扯下去没个完,黄橙忙把话头牵了回来。“师父在不在?”
“一大早就带着诸葛师弟出门了,说是要去办点事,访访两个附近的朋友。”一边说,舒盅宝一边领着黄橙往里走。“他老人家知道你要来,吩咐我,你要是不忙,就在这多待两天。一是大半年没见着你,心里怪想念;二来,正好有些事,他得跟你聊聊。”
“聊聊?”黄橙问,“聊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舒盅宝答,“好像是你那大哥铁什么的消息。”
这时候两人进了大院,往日那颗老松的地方,重新又移植过来一根差不多粗细的迎客松,乍一看,不知道底细的人,压根瞧不出来。
“铁云钢!我大哥他怎么呢?”忽然听见大哥铁云钢的消息,黄橙一颗甘于平庸的心,顿生一股豪情。
“别紧张,你大哥没怎么,听说好像打了胜仗。”舒盅宝解释,“去年年底,咱师父不是没回来吗?他老人家貌似回了趟老家霆州,不巧碰见冤家对头,交手过程中被对方暗算,受了点伤。后来遇见你大哥,才解了围。在师父养伤那段时间,两人聊了很多。咱师父也把你学手艺的前因后果说了,你大哥貌似不怎么开心,然后拿了些东西给师父,让他转交给你。”
得知大哥不喜欢自己当木匠,黄橙多少有些失落,还有些委屈。“我大哥给我什么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舒盅宝答道,“还是等师父他老人家回来再给你细说吧。”
两人进了龙吟堂落坐,伺候茶水的门人子弟端上香茗,师兄弟俩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说着说着就到了中午的饭点。这时候,师父“巨灵龙”还不见回来,两人便打算先去吃饭。
出了藏龙峰的院落,下完一段梯阶,来到盘龙道,沿着山路左拐右拐,一直下到从下数第三个拐弯的平台,这也有一条向下的岔路,直接通到饭堂。
来到饭堂门前的大院落,不少同门在这里进进出出。
忽然,闻见一阵欢声笑语,黄橙眼睛一亮,这不是“滚蛋”姑娘吗?见几个女孩子互相亲热打闹的样子,那晚月潭之中多半也是她们几位。想到这,黄橙的脸不由得一阵发烫。再看师兄,早已是入了一片痴迷。
说说笑笑,几个女孩子越走越近。“丁师妹,端午安康!各位师妹,端午安康!”舒盅宝这一举动似乎有些突然,几个姑娘停住时竟颠了一下。
“舒师兄安康!”丁雪娇回了一礼,其他的姑娘也跟着打了招呼。她们自然也都瞧见了黄橙,不过除了丁雪娇,其他女孩子貌似都不认识他,而即便丁雪娇,此刻也有些拿不准。“黄师弟?”
多少还是被“滚蛋”姑娘认了出来,黄橙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好意思之中,除了自己在她面前被罗力虎抽屁股的场面,还有头一回见面,自己那副恬不知耻的样子;人家姑娘是不知道,但他自己却知道,当时那副嘴脸的背后,全是自己以假乱真的一番胡思乱想。而在学武这件事遭受幻灭之后,那些张狂的念头,反过来都成了刀子,捅破吹过的牛皮,一把把全扎在他的自尊心上。“丁师姐安康!”黄橙只得承认身份。
丁雪娇微微一愣,显然发现黄橙长高了不少。“你……”怎么说都不合适,想了想,还是只打了个招呼。“安康,安康!”显然,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时候,那几个姑娘开始嘀咕起来,虽然黄橙听得不清楚,但从她们的神色,黄橙也猜到了,一定是自己的身份引起了她们的兴趣,也不是对自己身份的兴趣,而是因为这个身份的本尊出现在这里,导致她们把之前一些关于这个身份的传闻,终于一下连接到了眼前这个消瘦、高挑的少年身上,然后在眉宇神态之间形成了一个意思:“噢!原来就是他呀!”
正在黄橙愈发觉得不妙,而窘迫不堪,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丁雪娇朝她们来到方向喊话:“木师妹!”说完,几个女孩一起朝那个“木师妹”涌了过去,然后跟一群蝴蝶似的,把那姑娘围在当中,绕着她嬉笑打闹,翩翩起舞。
“木师妹,端午安康!”几个姑娘再次经过两人身侧时,舒盅宝又一次招呼道。
“舒师兄安康!”木师妹也照样回了礼。她长得白白粉粉,透着一股娇嫩;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水盈盈;鼻梁窄小,但坚挺柔和;樱桃嘴,粉红的嘴唇并不失丰腴饱满;窄窄的肩头,很平整,一点不往下塌;个头比舒盅宝矮一些。
从样貌上来说,跟旁边几个姑娘比,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把每一样东西长得更好看了些。但要说她与几个姑娘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就是她身上有一股忧伤,好像随时都能落下几颗泪来似的。是为了什么呢?叫她这样忧伤。
因为与黄橙不相识,而姑娘们显然更觉得,需要在私下里,好好给她讲讲黄橙之前的那些惊人之举。所以两人也没打上招呼,木师妹便被丁雪娇等几个女孩拥进了饭堂。
“师兄,这个木师妹是新来的吗?”木师妹忧伤的气息,使黄橙对她有些好奇。“长得怪好看的,可就是有点叫人见了心疼的感觉。”
“哟!黄师弟长大啦呀!还知道疼姑娘了。”舒盅宝嘲弄道。“不过你说得没错,木师妹确实长得好,但老是愁眉苦脸的,好像谁欠她家米,还她家糠似的。”
“我说师兄,你这比喻不大恰当吧!”黄橙笑道,“这么好看一姑娘,让你说得多市侩。人家那叫……叫……多……多愁善感!”
“嗬!瞧把你憋得搜肠刮肚的穷酸劲儿,”舒盅宝开玩笑说,“就会这一个词儿吧?攒了十几年,今天可算用上了。”
“哈哈哈!我有一个就不错了,哪比得了师兄您呀!”黄橙决心拍拍师兄舒盅宝的马屁,“倒是您最近有什么高作,给师弟拜读拜读呗!”
“你说你,拍马屁都拍不上个准的。”舒盅宝哭笑不得,“给你看?你认字吗?”
黄橙哪里认字呢?爹娘都是农民,以前本也打算做个农民,后来家破人亡做不成农民,只好当了贼,结果当着当着当成了杀人犯,莫名奇妙的一下又成了武林高手的入室弟子,最后稀里糊涂的当上了木匠徒弟。怎么转,也没转到书篓子里面去;爹娘死那会儿认识几个字,到现在还是那几个字;就那几个字,跟着自己几经风雨,出生入死,对自己不离不弃,俨然快成了“患难之交”。
眼下师兄虽然是开玩笑,但同时也给黄橙提了个醒。“那么师兄,往后有空,您倒是教我认认字儿呀!”
“行啊!”师兄舒盅宝向来好为人师,自然一口应下。
这时候,两人抬脚往饭堂里走,一进门,饭菜的味道立马扑来,打鼻儿香。本来不饿,一闻这味道,黄橙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觉得这肚皮里空落落的,都可以荡秋千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把话拉到先前的话题上来。“说到这木师妹,到咱龙虎门也好几个月了吧,年前就来了。”舒盅宝细声说道,“别看她娇滴滴的,动不动就要哭的样子,人家可是掌门‘混元真人’货真价实的第四位入室弟子。身份只比我俩高,不比我俩低。按入室弟子的辈分来说,刚好排在你后头,是咱龙虎门第十一位入室弟子。”
“是吗!”师兄不说,黄橙真没看出来。“她叫什么?”
“木仇!”舒盅宝答道,“木头的木,仇恨的仇。”
“她爹妈怎么给取这么个名字?”这名字和这姑娘确实有些不搭。
“我也觉得不合适,”舒盅宝自有见解,“要是把‘仇’改成‘愁’,就般配了。”
黄橙一愣:“啥意思?”
舒盅宝解释:“一个是仇恨的‘仇’,一个是忧愁的‘愁’。”
“噢……”黄橙到底还是没明白。“不还是一样的吗!”
“……”舒盅宝知道跟他说不清。“咱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