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布局

晁禹又沉默了。

半点儿方向都没有,让他怎么搞?

努力都不知道往哪儿努力。

“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这时候,张苍又说:“先按部就班修炼吧,成仙再说,真仙、大罗、不朽,一步一登天,纵使有我等诸多布局,你能否成就大罗也难说,更遑论不朽,超脱就更没边际了。

不过,大方向上讲,我们一共有十四垓个希望,哪怕其中只有万分之一的种子能成就真仙,真仙中万分之一能得成大罗,大罗里亿分之一可得征不朽,我们手中也还有十四万名不朽。

若是这样,尚且无法超脱,那也是命,便这般了——不过我等也不会就这般轻易死心,大不了在过去时代,再堆一次、百次、万次的‘十四垓’种可能出来,不停的去验证……

反正,只要基数够庞大,早晚有一天,一堆乱码也能恰好组成一部名著,你说呢?”

“前辈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晁禹忍不住嘀咕。

同时他的心情也非常复杂。

所以自己其实能走到多远,对于他们而言根本无所谓。

自己只是他们的“X乘以十的八十四次方次布局”中的一个罢了,比起那些大能随手布下的闲棋都更不值一提,充其量只能算是他们无尽寿元中呵出的一口气而已。

“虽然我们的未来,被截断于天地大变后的节点,但往后的事儿,我们也能推断的大差不离。”这时,张苍解释道:

“大罗之境,超脱时空,可以说吾即天地,我即世界。而九阶不朽,更是一念世界生,一念世界灭,想要推测节点之后的事儿,在手中已经拥有足够多参数的情况下不难顺着模拟出来,或许小细节会有偏差,但大方向大体不变。

更何况,十四垓个‘未来’世界当中,可都还有一位‘晁错’作为锚点帮我们观测着未来。”

顿了顿,他似乎也看出了晁禹内心深处的想法,又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刚刚说过,能在你现在这个阶段凝聚道果,还是拥有不朽潜力的道果,很不容易了,就算是在无穷多的后手当中,你也是最有潜力的。”

晁禹腼腆的笑笑。

尔后他左右瞧瞧,不由又是一愣。

不知不觉之中,他的身躯已经被一片迷雾所笼罩,身周早已没有了句文茜和晁错的影子。

“放心,他们还在你身边,只是彼此已处于不同的时空当中了。”张苍笑道:“这也是为了安全,免得我们所聊的一切,被天道截取。”

晁禹讷讷的点点头。

过了一小会儿后,他重新梳理好了思路,才再次开口问道:“前辈,方便了解下吗?你们身处‘过去’,又是如何将‘未来’给肢解,拆分出如此庞大的平行世界的?”

张苍轻笑。

片刻后,他的身影终于从浓雾当中走出,便见他拄着根龙头拐,一步一顿,缓缓行来,走到了晁禹的身边,尔后抬起一只手,轻轻在晁禹眉心一点。

晁禹意识懵了瞬间,再回过神来,便见自己身影出现于一片苍茫星空中。

“瞧见了吗?”张苍站在他身侧,抬起龙头拐往前一指,说:“并不是我们肢解了未来,而是那未来本身,对于我们而言便有无数种可能。”

“这……”晁禹愕然。

张苍缓缓开口,问道:“你知道过去、现在、未来的区别吗?”

晁禹微微皱眉,尔后轻轻颔首:“不知道。”

“孺子可教……啥?”张苍一噎,愕然的看向他:“你不知道你点个什么头?”

“但感觉……”晁禹挠挠头,说:“就‘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呗。”

张苍:……

片刻后,他才黑着脸说:“虽然有所区别,但你要以量子力学理论去理解也没什么的问题。

对于并未超脱时间的人而言,过去被收束唯一,未来无限可能,现在,便是从不确定的无数可能探索为收束的唯一的过程。

而且这个过程呈线性连续,正常情况下并没有空隙,其上任何一个无穷微小的点都有一个确切具体且唯一的点来精确表示……当然,这不重要,毕竟对我们而言,时间,呵呵呵……”

轻笑之后,他龙头拐又往地上一拄,便将晁禹给拉了回来。

回到迷雾当中,张苍才再次感慨道:“可惜,那个节点的存在……自那以后,我们的‘现在’,只能无限接近那一瞬间,却始终无法抵达,更遑论越过它了。

故而,我们在超脱时间之后,竟又重新硬生生多出了个未来概念,那个未来,在我们眼中永远都有无穷多种可能。

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如你说的,肢解时空,创造出无数的平行宇宙,我们只需要往每一种可能当中埋下一颗种子便是。”

说完,便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抔黄土,轻轻揉搓片刻后,袖袍轻挥,那抔黄土便被时空之力包裹着,投入天际。

尔后在晁禹的眸子中,天穹之上裂出了一道时空之门,那抔黄土投入这道门中,越过了“过去”与“未来”的节点,投入到其中一种未来之中,顶替了将来的某一个人。

这种顶替,是全方位的,从根源上替代了“他”,他原本被烙印于该未来之下的痕迹,都成了那抔黄土。

晁禹恍然大悟,说道:“你们就是以这种方法埋下无穷无尽的种子么?”

“差不多,但没这么简单。”张苍负手说道:“这只是你能看到的,而无法看到的部分还有很多很多。倘若仅仅只是投入一枚种子就足以称之为后手的话,这后手未免就泰国不值钱了,你说是吗?”

“也对。”晁禹颔首,若有所思的说道:“比如我就想不通,你们是怎么把爷爷的神魂分割成无穷多份的?爷爷他可并未抵达大罗境界,并没有超脱时间概念。”

“不错。”张苍面露微笑,轻声说道:“他确实并没有超脱时间,所以对于他,我们并没有动用时空手段,改而用了六道轮回。”

“六……六道轮回?”晁禹结巴道。

又是一个他明明很熟悉却又完全不了解的概念,听起来也很高大上的亚子……

“对,六道轮回。”张苍感慨道:“太古时代,后土平心娘娘完善了超脱于玄门、魔门与皇朝气运三大体系之外的独立二级道果——轮回道果,不久开辟六道轮回。

说起来,六道轮回,丝毫不亚于时间大道,甚至吾等已超脱了时间的八阶大罗,都未能真正超脱六道轮回,依旧受其限制……

是以,开辟了六道轮回的后土平心娘娘,在诸位不朽之中也是最强的几人之一,与三清、娲皇、燧皇、羲皇等合计九人,共称为最接近超脱的存在。”

“最接近超脱么……”晁禹若有所思,然后又看向张苍,心中一动,忽的说道:“话说回来,前辈,你们当真超脱了时间么?”

张苍挑眉:“那当然!”

“既如此,为什么你们还会被镇封于‘过去’呢?”晁禹直言道。

张苍轻叹:“你不懂。将我们镇封于过去的并非是时空之力,而是天道之力。那是万事万物的起源,是一切道果,一切规则,一切力量的鼻祖。”

晁禹脱口而出:“天地意志?”

“不是。”

张苍摇头:“天地意志是天地意志,天道是天道,彼此完全不同。”

晁禹:???

“天地意志,也即世界意志。”张苍说道:“这方世界虽然是特殊的,但……它诞生之初时,也仅仅只是特殊的八阶存在罢了。”

晁禹:!!!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世界……才八阶?”

“我刚不说了吗?我们八阶,已相当于世界本身。而九阶不朽更不得了,一念万界生,一念万界灭。”张苍负手,说:“不过这方世界是特殊的,它拥有自己的天地意志,它形成之初还有先天神圣与之共生。

所以,它最终借着先天神圣,创下玄门、魔门两大道果,与之共同超脱,共同突破到九阶不朽的层次。”

晁禹一脸懵:“那天道呢?”

“天道……”张苍抿抿嘴,说:“天道是个意外存在。”

“噢?”

“玄门与魔门的开创者,那两位先天神圣,在开辟新道路的途中,失败了……”张苍叹息:“就在突破九阶成就不朽的一刹那,功亏一篑,身死道消。而玄门与魔门意志,至此合二为一,成了至高无上的天道。”

晁禹依旧懵逼。

“天道其实是秩序。”张苍这时话锋一转,又说:“有着这样无情至公的天道秩序,维护着天地运转,其实是件好事。

毕竟世界虽达到九阶不朽,但世界本身太过特殊,它的意志迷蒙一片,甚至超脱后还丢掉了绝大多数本能,只成了无尽规则的结合体,并且会为补完它的人降下功德。

我们所有人的共识则是,若无天道约束,世界纵使达到了九阶不朽阶段,也早晚会被源源不断冒出的生灵榨干。”

晁禹脑子难得的快速运转起来,立刻问道:“所以……后来天道出问题了是吗?”

“嗯。”张苍颔首说道:“我无法向你解释到底是什么问题,将来你突破八阶后自然明了,但在那之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理解。”晁禹颔首:“道可道,非恒道嘛。”

张苍嘴角一抽,但还是点点头:“大抵上勉强可以这么理解……

总之,发现天道出了问题之后,万族的无数先贤,想尽了办法,比如在玄、魔二门的基础之下,感悟天道,体悟天地,甚至达至不朽,想从天道诞生的根源上,将问题解决。

但,天道虽来源于玄门与魔门,却已超脱了玄门、魔门,还与众生意识、众修道果、天地意志有了密切的联系,无限接近于超脱境界……

所以之后,才又有巢皇、燧皇、华胥氏、娲皇等,走出了一条全新路子,奈何……

一切的筹谋,无数的先贤,都无能阻止天道、天地往最坏的结果转变,蛮长时间之后,我们还是被封锁在了过去。

于是,先贤们重启时间,重演天地,从头来了一次,结果仍旧一般无二。而我们,也是在这一遍遍的重演当中诞生、证道大罗,部分佼佼者还超脱了不朽,尔后与诸先贤共同投入到研究当中。

最后,我们选择了放弃,放弃在过去时代纠结,而着眼于未来。这,就是一切布局的本质。”

晁禹缓缓盘腿坐下,揉揉眉心。

不一会儿后,他顶起了绿帽子,召出了道果,不断的琢磨张苍的话,分析着他话中近乎无穷无尽的信息量。

半晌,他才摇摇头,选择放弃,但依旧盯着绿帽子,问:“言归正传,我爷爷,便是以轮回的手段,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同时转生到了无穷无尽的未来当中,对么?”

“对。”张苍颔首:“他虽未超脱,但轮回却已超脱了时间概念,借助轮回,我们才能在于他无损的前提下,完成这一布局。而他需要付出的唯一代价就是假死一次。”

晁禹揉揉眉心:“那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他,不需要再假死了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又是这句话。”晁禹有些无奈,随后摇摇头,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很主动的转移了话题,问:“那么,老刘呢?”

“火羽么?”张苍抬起头,面色微微古怪:“如果我说,我,或者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个现场怪为什么这么特殊,你信么?他近乎出现在了每一个重要节点之上,而且摆脱了被抹杀,被镇封的命运,堪称最大的变数……”

晁禹眼睛瞪大了些许:“变数?”

“但对我们而言,变数意味着活路,这样的变数,是我们想看到的。”张苍抚须说道:“毕竟再怎么样,也不会更糟了。”

“或许吧,说实话,我没法理解你们,就像夏虫不足以语冰。”晁禹自黑一句,又接着问:“那么……文茜呢?”

“句文茜……”张苍嘴角微微扬起:“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