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万亿种可能
“对，”晁错颔首说道：“这就是大罗。”
末了他又补充说：“限定意义上的无处不在，且不可触及。”
晁禹若有所思。
结合晁错先前说的话，不难得出结论，张苍在这座法家山门上可称为无处不在，出了山门，就没有这种特性了。
至于不可触及……
应当是大罗之下，至少也是真仙之下不可触及吧？
听晁错刚刚举的例子，真正意义上的大罗境界应当已经超脱了这方世界，是以尚未超脱之人，自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除到他们。
除非他们主动显圣。
而此时此刻，张苍似乎并未有显圣的意思。
不仅张苍，理论上应当也存在于这附近的司马季主，也同样没有显圣的意思。
至少暂时没有。
等了少倾后，晁禹耳边才忽的响起张苍的声音：“不愧是诸多先贤联合布置的‘后手’，竟在如此境界，就已经提前凝聚出了道果，若不出意外的话，此世，当可超脱。”
“此世？”晁禹挑眉：“超脱？”
其实他这会儿问题不少，但心中有个本能，指引着他问出这个问题，其它的都被放到了一边。
“嗯，是啊，此世。”张苍声音再次响起：“约莫两千年后，天地大变，我等真仙以上存在皆被镇封于‘过去’，真仙以下，东汉光武皇帝登基之前出生者，除却火羽真人尚存，晁错被镇封之外，余者皆被抹杀。”
晁禹心中一凛。
这个结果，其实他听过无数次。
但仅有这次，他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死亡”的味道，仿佛真正置身其中，被镇封了一遍，还被抹杀了一回。
这是大罗道者言语之间附带的规则之力作用的效果。如他们这般人，早已达到了“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境界。
片刻后，张苍继续说道：“我等大罗境，早已达到通晓过去未来的程度，是以其实我们一早便知将来有此劫难，也因此，我们从无比遥远的过去，便开始布局、脱身。”
“呃，那个，”晁禹忍不住在心中打断张苍，说：“既然你们得以通晓过去未来，那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成功吧？”
依旧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说出口，只需要在心中与张苍对话即可。
“能，也不能，”张苍说道：“我刚说过，我们这等真仙以上境界者，已经被无止境的镇封于‘过去’了，是以我们的未来仅仅只持续到天地大变完成的那一瞬间，尔后的未来便被彻底斩断。
但我们依旧能大致判断，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否成功——一方面，是看看在那个节点之前，我们的后手是否被完全抹去，若是，自然便失败了，若否，则还有希望。
另一方面，便是对剩余的后手进行演绎推理，综合判断，结众家之所长，再以未来的晁错神魂转世的视角为参照，以做最终确认，判断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说到这儿，张苍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疲惫，顿了片刻，半晌后才说：
“我们在那个节点的‘过去’，来回游走无数次，做了无穷无尽的布局和实验，留下了数不胜数的后手，若以数量计，当以正载为单位，用你比较熟悉理解的量级，即十的八十四次方。”
“十的八十四次方……”晁禹咽了口唾沫：“哪来的这么多时间……”
“我说过，时间对于吾等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张苍淡淡的说道：“在节点之前，时间对于我们而言可以任意游走，肆意往返，我们完全可以自太古之时，跳跃至明清年间，又可从明清年间，回跃至太古之时。”
晁禹愕然。
时间跳跃么……
“所以，你们若是纵观历史，就能发现，自隋唐以后，便罕有仙人游走于世了，因为我们需要模拟出类似于后世的，真仙不存的大环境，以便于布局与试验后手。
故而在东汉时期，我们便创造了‘天庭’，创造了‘仙界’，推出了天地人神鬼五仙的概念，将所有真仙引渡到仙界当中，少数实在不愿意脱离的，也当将其活动范围限制在某些仙山之内或受皇朝供奉。
是以，至此在仙界便为天仙，在仙山则为地仙，在朝堂则为人仙，供职于天庭为神仙，陨落之鬼成仙则为鬼仙。
五仙并非境界、实力差距的分界线，仅仅只是吾等创造出的，用以区分不同真仙类别的标准罢了。”
“为什么是东汉时期？”晁禹又问。
“因为西汉，是皇朝气运的一大关键节点。”张苍倒颇有点知无不言的味道，立刻解释说：“此道之于我人族，乃至与万族都至关重要，必须在中古时代中期完成其重要蜕变，将皇朝气运集权发展至理想巅峰。
这两个节点，一为秦汉，创造并完善中央集权的三公九卿郡县制；一为隋唐，将此道发展至巅峰，进而整理出三省六部制与科举制。
前者天地范围依旧极为广阔，必须要有仙人以上的力量存世，而后者天地已被压缩了不少，真人级别的力量便已经够用。
所以我们便将实验开端，即开创‘天庭’，开创‘仙界’定在了这两个时代之间，且越早越好。”
“所以是东汉时期。”晁禹恍然大悟。
“而且……其实天庭、仙界自古有之。”张苍又继续说：“太古之时，燧皇陛下开创皇朝气运之道，至此，人族至尊不仅是人皇，还是天帝。人皇超脱大罗，进军不朽，则退位让贤，新任人皇上位。
只不过……人皇与天帝之位，其实不仅仅是权力，亦是责任，故而当诸位人皇陛下将此道彻底推动至于玄门、魔门齐平的程度，没必要再兼任天帝之位时，古天庭便废弃了，因为人皇本身，已足以号令宇宙洪荒。
分水岭，便是夏朝。夏朝之前，包括大禹，人皇同时也是天帝，夏朝建立后，天庭废弃，只剩陆地皇朝。”
“前辈，”晁禹皱眉说道：“我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什么？”
“虽然人皇是权力，也是责任，但我想，应当不会有人因为责任过大而主动放弃人皇之位。”晁禹提出疑惑：“同理可知，人皇陛下，也不太可能放弃天地之位才是，所以……”
“我说过，人皇本身，足以号令宇宙洪荒，没必要再加挂个虚衔。”张苍耐心的解释道：“为了这么一个虚衔，所需要承受的压力，是你无法想象的，那压力来自于玄门与魔门，来源于天地，便是八阶大罗扛着，也很吃力。”
晁禹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试探着问道：“所以，其实天帝之位是不得不放弃的？”
“非也，是真的没必要了。”张苍否认说。
“可后世人皇，显然不具备号令宇宙洪荒的能力。”晁禹皱眉。
“不，你错了，他们仍旧具备这等权柄。”张苍淡淡的说道：“只是他们并不愿意去应用这等权柄。”
晁禹脑袋中浮现出些许问号。
但他很快便明白了：“代价很大？”
“嗯。”张苍声音再次传来：“承受天帝之位，需要承受极大的压力；行使天帝权柄号令宇宙洪荒，同样如此。
曾经，受天道压制，于太古末期，最后一任天帝大禹在任之时，高阳帝颛顼陛下不得不出面，主导诸位先贤共伐建木，绝地天通，将皇朝气运之道斩了一刀，至此人皇失去了长生。
如此，失去长生的人皇，承担不起号令宇宙洪荒的代价。但纵使如此，他们依旧拥有这等权柄，只是不用罢了。”
晁禹了然。
张苍则继续说道：“后世，东汉期间，我们重新拾起了天庭，并以香火神道创造出了一位‘天帝’，但这位天帝，其实依旧在人皇之下。
故而在两宋时期，张氏与朝廷各取所需，敕封了“张百忍”为玉帝，任新天帝，便是因为，皇朝气运的力量凌驾于玄魔两门之上，普天之下人族最强，故而人皇权柄也超出了天帝权柄，才有了这一敕封。
而另一方面，他们愿意推出这么一位新天帝来，我们也乐得清闲，便没有阻止——左右不过七阶巅峰，无限接近八阶大罗的香火神祇，并不难掌控。”
“……”晁禹嘴角一抽……
所以玉皇大帝什么的，也不被这帮家伙放在眼里吗？
先前对于大罗金仙的概念还很模糊，但现在有了对比，他稍微更了解了那么一点点儿……
张苍又道：“这是大背景。而刚刚说过，我们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进行了无数次的试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而且虽然我们还能不断的穿梭时间，不断的布置后手，只要我们乐意，无止境的于往返穿梭，便可布置下无穷无尽的后手，但那已经没意义了，越到后面我们便越发觉，除非方向正确，否则再多的后手也是无用功。”
晁禹忍不住问：“那你们最终方向正确了吗？”
“正确了，但接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接下来，是不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注定没有意义的，该做的我们已经全做完了，且确信无论如何都无法更优化。”
晁禹忍不住问：“那我是你们的后手吗？”
“是后手之一。”张苍淡淡的说道：“如你这般后手，有亿亿万万个。”
晁禹：？？？
张苍接着说：“你的存在，确实很特殊。你是娲皇亲手捏的手办。”
晁禹：？？？
“不仅如此，还有数之不尽的大罗，分离了一缕力量，祝你成道。只有创造出遁离天地的特殊存在，且该存在彻彻底底超脱天道，或成为天道，才有打破未来宿命的可能，这是我们研究出来的正确方向。
而如你这般的人，有亿亿万万个——对我们而言，创造出这等存在，只需要时间罢了。换句话说，现世中的所有人，其实都是如你一般存在。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人能成道，我们就能共同超脱。”
晁禹还是一脸懵逼，忍不住问：“那我爷爷……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我们的爷爷，其实都……”
“没错，你们所有人的爷爷，都是晁错的神魂转世。”张苍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你知道平行世界理论吧？
现世种花家这个时代有十四亿人，我们便干脆创造出了‘十四垓’个平行世界，令每个人，都在有晁错的辅助之下，还都有一万亿种可能。”
晁禹嘴角又一抽。
与之相比，歌词“这一瞬间有被掰弯的可能”都弱爆了。
呸，有一百万种可能。
只能说，不愧是超脱了时间的大佬，足够任性，如此繁琐的工作，他们都能重复无数次。
他现在忽然理解为什么张苍说再做什么都没意义了，因为单单这么一个方向，一个可能，他们都投入了如此之多，继续堆叠数量确实毫无意义。
而……
所有人都是特殊的，所以晁禹相对而言，其实也就算不上特殊了。
“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只是现世背景下的平行世界。”张苍继续说：“而在节点之前，我们也同样做了无数次的实验，但事实证明，培育节点之前的超脱存在，完全没有意义，也不可能成功。
天地大变之前，我们根本不可能超脱九阶不朽，我等所有人，包括燧皇等人族先祖，包括三清等先天神圣，乃至包括开天辟地的盘古，都无从超脱。
无数次的推论表明，天地大变之前，天地根本没有超脱的契机，而天地大变之后，或许有，或许没有，同样看运气。若是有的话，也只有一种可能，即在新的天道尚且弱小之时，抓住那一丝稍纵即逝的机会。”
晁禹又是一脸懵逼，忍不住问：“所以到底何为超脱？”
“我们研究过，个人力量想要超脱，根本不可能。”张苍说道。
晁禹等了半天，都没下文，便又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晁禹：？？？
“如果我们知道如何超脱，至于毫无头绪吗？”张苍无奈的说：“只要有头绪，无数时间堆叠下，我们甚至能堆叠出无穷无尽的超脱者。
但奈何，别说超脱了，便是突破八阶迈入九阶不朽境界，都得看运气。哪怕可以在时间上下不停游走、摸索，九阶也堆不出来，太古至今依旧是那寥寥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