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咒术师（二）
看他一副“你不讲清楚我就不动手”的样子，穿唐装的男人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现在的小鬼头一个比一个精”
撩起唐装的下摆，像街头流氓一样蹲在了地上，嘴里的芦苇被取了下来，唾液沾湿的一端在地上画出了一道湿痕
张雅楠的弟弟见状捧着骨灰盒倚靠在他姐姐的方尖碑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我也暗中竖起了耳朵
这个男人打算做什么
“之前也和你说过了，我是个咒术师，从古到今我们都是干着驱鬼的活，你也可以认为我就是个阴阳先生”
“关于这一点，我也说过，对你说的鬼魂存在与否表示怀疑”
张雅楠弟弟用手轻抚着姐姐的骨灰盒
强势的对话能力让人怀疑他真的只是个初中生吗
“我从小解剖了上百具遗体，但从没有发现过灵魂的存在”
“别急啊，这里要说的可不是灵异故事里那种，人死后留下的鬼魂”
“那是什么”
“是、影、子”唐装墨镜男每说一个字就用芦苇重重地戳着自己脚下的那片阴影，天气拟真系统已经把天幕的亮度调整到了最低，墓地旁的路灯被打开
“现在不是有那种叫【夜袭】的东西晚上会出来到处乱逛吗，那个就是我们说的恶鬼，而且还是很厉害的恶鬼，随便哪一只放在古代已经算不得了的凶煞了，所以说真的搞不懂现代社会……”
“然后呢，这和复活我的姐姐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刚要说到这儿呢”
男人用芦苇在地上画了三个复杂的符号
“在我们咒术师一脉呢，有三大武神的传说”
“分别是【七杀】、【破军】、【贪狼】，在商周时期，妖魔横行的年代，魑魅魍魉横行，生灵涂炭，是这三大武神出手，合力击败了当时的鬼神
鬼神被击败，按理应该从此天下太平，奈何鬼神乃是不死魂，身死魂不灭，无法真正灭杀，只能封印
既是封印，自然存在破解之法，三武神中的【贪狼】预言，在遥远的将来，鬼神将会突破封印重新现世，为了能在鬼王苏醒之际再次将它封印，三武神不约而同选择了沉睡
能够封印鬼王，三武神的力量，每一尊都是非常强的，传说如果能把三大武神的力量集合在同一个人身上，三星坐命，神格显现，这个人就不再是人了，而是无所不能的神，连复活亡灵都能轻易做到”
“连复活死人的事情都能办到？”
“当然，三武神的传说里，有一位商周时期的大咒术师，在鬼神的决中战死，后来被三武神合力复活，就是我们这一脉的老祖徐上清”
“原来如此，虽然只是传说但的确有一试的价值呢，那么要先找到这三个武神…”
“已经找到了”唐装墨镜露出有些疯狂的笑容
“被逐出师门的5年，我就一直在寻找三位武神的下落”
“除了【破军】的下落至今成谜，三武神已经被我找到了两个”
“说是这么说…其实这两个根本不用去找，【七杀】就在我们茅山咒术师的本家沉睡，由咒剑任氏负责世世代代看守”
“至于【贪狼】，早就在70年前就现世了，多半是和七杀一样，从遥远的古代就开始沉睡，最近感知到了什么所以醒来了吧，甚至都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存在，高调得甚至都不用特意去找”
诶？
难道是？
“【天狼星】？”张雅楠的弟弟说出了和我一样的猜测
“没错”
男人的微笑变得残忍
“只要抓住它！了结它的性命！这样它的力量就归我所有了
再去茅山本家，当着那些老家伙的面把七杀拿到手！然后再找到破军！三星坐命，从此我就是真正的神！
我要让季无常这个名字！永远刻在茅山的哭崖上！！！！”
“啪嗒”一声，男人手里的芦苇被他不小心握断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唐装的下摆
“如何，小鬼头，这样解释，你可满意了？”
“嗯……也就是说，我们负责各自的事情，相互帮助，最后你得到力量，我得到姐姐，各取所需，giveandtake，没错吧？”
男人不予置否地动了动鼻腔
“嗯哼”
墓碑前的男孩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够，还是不够”
“什么意思？”
“要我听你的命令做事，这种程度的保证还不够啊”
“那你还想怎样，小鬼头？”唐装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把这些告诉你还没有灭口已经很不错了，少给我得寸进尺啊”
“别急啊，老师”张雅楠的弟弟轻轻抚摸着骨灰盒“在你的计划里，我是不可或缺的吧？能够转变为【鬼煞之体】的人不好找，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
“也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啊，突然告诉我什么咒术师的故事，我也只是个初中生而已诶，没有一个确实的保险措施的话很难为老师你卖命啊”
“有什么条件，说出来”
唐装男子的话变少了，言语里没有了轻浮的味道
我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把这个吃下去，我就听你的”
什么东西？
那是握在少年手中的一粒药丸
慢性毒药之类的东西吗
“……臭小鬼，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你也知道我家是开医院的吧，弄到这个虽然很难、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吃下这个，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也好，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满意……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背叛或者被我发现有别的什么小动作……”
“我知道，你就会杀了我，对吧，这很公平”
唐装的男人一把抓住药丸，咀嚼了几下“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那么，契约成立”张雅楠弟弟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看到他的影子动了
就像昨晚，张雅楠死后我看到的那个影子一样，脱离主体慢慢站了起来，挣扎扭曲成了张雅楠的模样
我在病房里捂着嘴，竭力遏制住自己的惨叫，明明他们根本听不到
没办法，太像了，除了通体只有黑色以外和张雅楠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物都是她死掉时候穿的校服
踏歌已经在我面前变化成过张雅楠的模样，现在再看到类似的情景应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才对
但那副死者的样貌，结合此时此刻的场景却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仿佛现在从地上站起来的不是影子，而是张雅楠的亡灵
亡灵睁开了眼睛，双目没有眼珠，有的仅仅是一片猩红
他们是在做什么？？
张雅楠的弟弟无声地微笑着，同样伸出一只手
两只手触碰，张雅楠外形的影子就和她的弟弟融合在了一起
“血练之法、请煞入命……这是在铸造鬼煞之体？”血夜的语调很是复杂
“什么意思，这个鬼煞之体，很厉害吗”
“简单来说，就是和【夜袭】一样，能够将负面情绪或者咒灵化作自己的力量源泉，也就是咒力，只是...”血夜又呢喃了几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咒力，血夜之前也说，具备灵智的生物才能拥有的力量
踏歌战斗的时候，燃烧着从我体内抽取的东西
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类似于魔法师的魔力一样吧
“所以他们说的鬼神就是你的主人？还是你？”
血夜刚刚说咒术师是她的天敌一样的存在
再加上她这种寄宿在别人身上的生存方式，怎么看都像是个反派角色
推导出她或者所谓的“主人”就是鬼神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血夜沉默了一会儿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哼，这是孤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
……
总感觉自己成了不得了的东西的宿主
那边的融合似乎到了关键阶段，张雅楠的弟弟蹲在地上痛苦地颤抖，唐装男人右手两只在半空中画着什么，指尖的白色轨迹组成一道苍劲的咒文
这时我想起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咒文
和在我咒溟海里那颗巨树上镌刻的符文
以及那一晚，血夜吸收我咒力时所画下的咒文
散发着同样的味道
直觉告诉我，它们实际是同一种东西
这些到底是什么
“咒术师的咒文，和因果之树上的符文一样，具有改变规则的力量”
改变规则
连死人复活这种事都能做到吗
“怎么可能”
“那个咒术师刚才不是说，什么‘三星坐命’？就能成神？神的话，区区复活一个死人程度的事情应该能轻而易举做到才对”
“白痴，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神”
“诶……”
“不明白？”
“没办法啊，我又不像血夜那么聪明”
说完这句话顿时心里忐忑
因为这句真的是白痴都听出来的一句马屁
血夜能读我的心思，我在想什么她随时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她没有和我计较，冷哼一声
“也罢……就让孤来告诉你吧，愚钝如你，蚂蚁应该还是知道的？”
“蚂蚁？”蚂蚁和现在这个话题有什么关系
“蚂蚁的视角来看，你们人类就是它所不能理解的生灵吧？强大、长寿、无法理解，这些不都是‘神’的特性吗”
仔细一想好像是这样
“如果有这么一只蚂蚁，向你祈祷‘神啊，求求你，让我和我心仪的雌蚂蚁相恋吧’你能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哪知道该怎么让两只蚂蚁相爱啊”
“方法很简单哦，把除了那两只蚂蚁以外的蚂蚁全部踩死就可以了”
“诶？”
“这样的话雌蚂蚁的交配对象只能是那只雄蚂蚁了吧”
“.…..”
“神灵替你事先愿望的方法，向神灵许愿的代价，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哦
说到底神只是比人强大一点的生物而已，强大到人类无法理解的地步之后就擅自认为神是无所不能的，擅自给她加上不切实际的臆想，擅自向她许愿，好心帮他实现了以后又擅自把她当做魔神……哼，愚蠢，愚蠢至极”
又是一声冷笑
啊
总感觉血夜还真是可怜呢
……
墓园那边的故事没有再发生什么转折
少年完成了他的仪式之后就和男人一起离开了这片埋葬了他姐姐的墓园
后来回想起来，这个时期的我，思维方式真的是充满了惰性
对学校里遭遇的欺凌逆来顺受，身处低谷却从未想过去改变
哪怕在被血夜寄生，堪称我人生的转折点的事件发生后，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血夜命令我去寻找高等级的影子，我就按她要求的去做了
甚至连为什么要做这些，以及血夜的身份究竟代表什么、成为血夜宿主之后今后我将不得不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都完全没有考虑过
不，也不是真的一点没有考虑过
其实隐隐约约有不好的感觉，让血夜这样的存在寄宿在我的身上，真的好吗，偶尔脑海里也有过这样的疑问
但都被我自己找借口搪塞过去了，一味地庆幸自己不用为张雅楠的死而受到惩罚
殊不知张雅楠的死实际给我带来的是比来自人类法律的惩罚更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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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奇图鉴】
咒术师：驭使影子力量的术士，御影化灵，以潜藏在影子中的咒力驱使咒文，咒术分五行三道，雷火水土风、神击、百鬼、太虚
*咒术师害怕黑曜石，一旦被这种石头接触皮肤，体内的咒力就无法运行，与普通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