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李慕雪
那几人一听这还得了?刷刷刷几下全亮了出随身兵刃,那店家眼见祸事将起,忙站出来赔笑道:“大过年的,几位爷这是干嘛?坐下好说,今这一桌小人请了。”
那矮子听后这才收回黑铁铲,说道:“掌柜说得对,大过年的,哥几个都把刀放下。”又向那店家道:“掌柜的你放心,咱哥几个出来混,不能不讲道义,今天的酒钱一个子儿也不会少给你。”
那店家闻后赔笑两声,退了回去。萧尘自顾自饮酒,也懒得再去理会。
这时又听那矮子道:“刚说到哪了?恩,十几年前我挖了始皇帝的陵群,哪想里面臭烘烘的绕得老子头都晕了,结果啥宝贝也没见着,一气之下回到楚云城,那天夜里,你们猜我在城外见着什么?”
“见着什么?不会是嬴政的鬼魂来找你了吧?”
“啊呸呸呸!大过年能说点好话吗?”那矮子盯了众人几下,又道:“还别说,老子当真见鬼了,平地里就见着一棺材飞来,吓得老子当时就腿软了,心里琢磨着是否老子平日走多了夜路,终于遇到鬼了?”
几人都听得寒毛卓竖,一瘦子道:“喝酒喝酒,越吹越离谱,听得老子背上都起疙瘩了。”
那矮子不依不饶道:“老子没吹!当时就在西郊的村外,等那棺材飞近了,老子才看清原来下面有一人,是那人举着棺材在跑,老子当时那个佩服啊,心想这人盗墓,居然连人家的棺材都给一起抬走了,乖乖不得了!于是老子就悄悄跟在后面,好在老子轻功也不算弱,没叫那人发现。”
“后来呢?那人带着棺材做什么去了?”几人这回倒是来了兴致。
只听那矮子慢吞吞道:“这个嘛,既然你们不信,老子说了又有什么用……”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人嚷道:“死矮子,你倒是说啊!后来怎样了?”
那矮子生平最恨有人称他为矮子,何况大过年还冠以一个“死”字?他酒喝干后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偏偏就是不开口讲了。先前那人忙替他斟满,赔笑道:“嘿嘿!大哥别气,小弟请你喝酒。”
那矮子哼了一声,这才又道:“我就跟在那人后边,月明下我瞧得清清楚楚,那人跑到一木屋前,朝窗里打了一掌,乖乖不得了,那一掌打出去全是雾腾腾的黑气啊!我想他一只手就能举起上千斤的石棺,那不是妖魔变来的是什么?只得等他走后老子才敢去那屋前查看。”
“你看见什么?”
“老子就看见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全身被黑气笼罩着……”
萧尘听到此处不禁神色一凝,似乎以前听父亲提起过,他那次带了母亲私奔,曾在楚云城外隐居过,自己也是在三岁后才回到萧家,又想到当初他说自己刚满月时,青风前辈救了自己一命。
莫非……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身形一晃,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那矮子身后,低沉道:“那屋中除了婴儿还有何人?”
几人被他的速度吓了一跳,那矮子道:“关你什么事……”一句话尚未说完,手中的杯子突然爆裂,他吓得声音有些发颤:“还有一男一女,那男的我见过,便是萧长风的儿子萧亦凡……”
萧尘一时只觉有些头脑发昏,自己为何会在数千年后重生?这一切绝非巧合!厉声问道:“那举棺材的人是谁?形貌如何?你且说来!不得隐瞒!”
那矮子道:“我不知道,我只偷看了一眼那人侧面,约莫二十七八,模样算得上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头发却是全白的。”
“那人去哪了?”
“这……这我真不知了,似乎是往一山上去了。”
萧尘情知再问下去也终究无果,身形晃处,已在酒楼外的街上,他这次无论如何须得立刻返回萧家,向父亲问清这一切。
数千年后醒来,两世记忆交融,这一切的一切,恐怕是有人布下惊天大局,刻意复活自己!
似乎与那白发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下回到文书院取了九霄环佩以及向张信告别,即刻便去到馆驿,借了匹马,径往云中而去。
……
到了夜里,李府别院,只听得琴音阵阵,琴走羽调,清澈高昂,宛若瑶池仙灵,高不可视。一声轻轻的叹息过后,琴声陡然直下,如似顷刻坠落万丈红尘,绵绵而长。
乌云已散,银月如盘,月光倾洒下来,映得亭前对月抚琴的少女发丝如雪。
一曲抚毕,她站起身来,轻轻抖落两边衣领的露珠,轻叹一声,抬头望了许久夜空上的皎月,幽幽道:“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背后忽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中年的声音:“雪儿?夜已深,怎还未回房歇息?”
李慕雪转过身去,轻轻叫道:“爹爹。”李忆风走过来,将一件白色狐裘轻轻披在她肩上。
“身子可还有不适?”
“女儿已无恙,爹爹莫要再担心。”
李忆风微微颔首,又望向那高天上的孤月,许久才道:“原本想留他盘桓几日,却不想他走得这般匆忙。”又垂下头来,看向李慕雪:“雪儿,你们从前便认识吗?”
李慕雪脸上一红,纤纤细指紧拽着袖口,扭捏许久,含辞未吐,却听李忆风忽然道:“欧阳公子虽每年只回来一次,但终究与你有着一纸婚约。”
李慕雪身子一颤,差些抖落肩上那件狐裘,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冷冷道:“爹爹,你勿要再提此事!”
“怎了?莫不是他恼了你?”
只听李慕雪言辞决绝道:“难道女儿生来便是你们的棋子么?若是如此,这郡主的虚名不要也可!女儿之事,自当女儿自己做主!”
李忆风从未见过她如今日这般言辞激烈,仿佛自她醒来后,便变作了另一个人,脸上不禁罩起一层严霜,厉声道:“胡闹!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不易。岂有自己做主的道理?更何况,这是圣上的意思!”
李慕雪向他看去,脸上忽红忽白,道:“那祖母呢?祖母当年不也是……”
“住口!”李忆风一掌拍在亭柱之上,登时将那石柱打出几道尺长的裂缝,震得亭上积雪簌簌而落。他脸色变得极为怕人,喝道:“这些话!你是从哪听来的!”
李慕雪被他吓得不敢说话,忽然一声声极是凄苦的胡琴音从小径外传了进来,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暗处幽幽响起:“她是这世上最苦命的人……”
李慕雪眼眶里珠泪盈盈,叫了一声:“谭爷爷,爹爹凶我!”便小跑了过去。
……
萧尘星夜兼程,途中连毙两匹好马,抵达云中已是次日夜里。他对萧家的地形熟悉无比,以风雪为掩,悄悄潜至了父母居处水仙阁,见屋内灯火犹未灭,纸窗上映了一个人影,心中顿时千回百转。
忽然只听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在院外响起,萧尘身形一晃,悄至一棵大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