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望霞谷

几人这才敢大口呼气,张信想到方才逗乐司徒老鬼那一幕,笑嘻嘻道:“尘哥,想不到这种招数你也想得出啊。”

萧尘轻轻一笑,心想这种烂招也只能诓诓那司徒老鬼了,若是施在紫默怪老头身上,只怕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复又突然想起,之前与他对招时,他似乎暗注了一股真气到自己体内,然而此刻却似乎又完全察觉不到了,莫非对方也是诓自己?

但想此人功力深厚,心胸却甚是狭隘,只怕诓得了这次诓不了下次,若非刚刚那怪老头及时赶至,今日还真不好收场。过了片刻才向张信问道:“刚刚紫默前辈让我去哪?”

“当然是文书院啊,你以为呢?”

萧尘一怔,心中有些酸酸的,许久才道:“我……我还算是文书院的人吗?”

“自然算啊,你走之后,有人来打听了你,后面更是每月都来你曾经住的那间房,扫去屋中灰尘。”张信说到这里,掐指数了数,又道:“上个月她没来,这个月已经过去三天了,应是她到了。”

萧尘疑惑万分,心想谁会这般记挂自己?当下问道:“是谁?那人形貌如何?”

“恩……模样生得可好看了,只是冷冰冰的不喜与人说话,腰间总是悬了一柄青色短剑……”他话未说完,萧尘失声叫道:“萧玉!”身形一晃,往文书院而去。

到得院中,但见青石路蜿蜒曲折,两旁林木生荫,耳边或是书声琅琅,或是琴声阵阵,往昔一切历历在目,萧尘不禁加快了步伐向居所走去,那门半掩着,“吱”的一声,他推开了门。

房中那人回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久久无语,忽然间剑光一闪,一柄青剑迅速递到他胸前,只半寸不到。

“既然能杀了萧何灭口,为何也不将我一起杀了!大伯的儿子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姐……”萧尘多想开口称她一声姐,只是此刻仿佛哑了一般,喉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只见萧玉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萧仲离’,我还真以为你被天风门带了去,呵呵!呵呵!”她连笑数声,一字一词都像利剑一般扎在萧尘心中。

“我问你话呢!大伯的儿子你藏哪了?”她忽然间剑尖一递,抵住了萧尘胸口,正是当日萧尘被刺到的地方。

萧尘忽然将头高高抬起,望着屋顶横梁,哽声道:“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他从来不与人解释什么,而此刻只觉即便解释再多,也没用了,那一剑仿佛已经刺透了他的心脏。

“铮”的一声,萧玉忽然将剑收回鞘里,冷冷道:“以后别回云中了,萧家不会放过你的!”身形一晃,已在门外。

萧尘只想失声呐喊,但喉咙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整个身子登时如入火炉之中,气血翻涌不止,哇的一口鲜血涌了出来,跟着眼前一黑,往地上栽倒了去。

萧玉听见异声,回过身去,足尖一蹬,抢先将他扶住,失声喊道:“弟弟!”

不知过去多久,萧尘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只觉身在榻上,面前凑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叫道:“紫默前辈,怎是你!我姐呢?”

紫默笑眯眯道:“嘿嘿!想不到司徒老鬼的火云真气越来越厉害了。”说罢面色一凝:“老头跟你讲啊!打不过就跑,别瞎逞能!”

原来萧尘白天与那司徒老鬼对击,当时虽看似无事,实则对方已将真气暗注他体内,只等哪一日爆发出来,所幸因他情绪波动过大,牵引了这股真气,以令萧玉及时发现,请了紫默来替他化解。否则日后待这股真气成长起来,必成大患。

萧尘面露尴尬,道:“多谢前辈,我姐呢?”

“萧玉那小丫头叫你今晚养好精神,明天再来问你话,嘿嘿!”

萧尘下得榻来,拱手道:“小子蒙前辈搭救,不胜感激,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他虽早已得知这位前辈叫做紫默,但若不亲自请问,终是无礼。

紫默忽道:“老头的高姓大名,岂是随便说与人听的?嘿嘿,走了!”

萧尘摇了摇头,虽然眼前这人颠倒滑稽,然而这次蒙他所救,却是事实,当下拱手目送他离开。

次日醒来,已是下午了,昨日他酒饮得多了,是以今日这般贪睡,而萧玉早已在屋中相候,见他醒了,递去毛巾,问道:“可还有不适?”

萧尘听她言语里充满关切之意,昨日所受委屈顿时烟消云散,接过毛巾,说道:“紫默前辈昨夜替我运功,已无碍了。”忽然想到一事,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来,将那布包拆开,一枚寒光闪闪的毒针毕陈于二人眼前。

“这是?”

“那夜我乘之马所受暗器,便是此针。”他想到仙儿的白马已逝,不免又有几分伤感,将针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此针约莫三寸,比寻常绣花针大了些,针头看不出有何异常,萧玉裹在手中细细端看了许久,仍无法猜出其来历,将针包好,说道:“我拿回去给大伯看看。”

萧尘点点头:“恩,此针毒性甚烈,你小心些,别被扎着了。”忽然想到夏侯家最喜欢用毒,细声问道:“会不会是夏侯轩?或者夏侯景?”

“不可能是夏侯轩。”

她几乎是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萧尘见她此刻仍是这般回护此人,而昨日竟疑心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酸楚。

萧玉见他神色异常,说道:“他那日伤在你掌下,据说昏迷了三天三夜。至于夏侯景,别的我不清楚,但他从来不会用毒。”

原来她这般断定,是因此缘故,而并非别的原因,萧尘顿时觉得宽松了许多,但一想起那天在武台上,他们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微妙了,问道:“恩……我打伤他,你怪我吗?”

萧玉忽然将头抬起,愕然道:“我怪你什么?”萧尘道:“难道你们……”萧玉脸上一红,说道:“你瞎猜些什么?我只恨不得你一掌打死他才好,对了,你究竟怎么逃出来的?这一年又去了哪?为何也不跟我联系?你知道四叔跟……”

萧尘叹了口气,将那晚逃跑之事以及后来失忆简单说了下,又问道:“我爹娘现在如何?”心想若是萧家现在断定自己夺了萧天启孩儿,爹娘定会受到牵连吧,还有那个叫灵儿的少女。

萧玉低头看着腰间剑柄,仿佛若有所思,好一会才抬起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着他道:“小子,我知道你现在不同往昔,但人力终究有尽,你不要胡来好吗?”

萧尘听她此言,暗想莫非是爹娘已遭萧天启逼迫而遇害?他脸刷的一下惨白,怔怔道:“我爹娘……莫非他们……”说到此处再也不敢说下去,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恨意,即便杀了萧天启,踏平整个萧家也难以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