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黏皮糖

夜半三更的，这国宝再次出现鹿洞中，很出鹿妖意外：“你咋又来了？”

黑白貊又是一脸憨相：“俺本听哥哥的，在醉花居耍着，只是连换几种玩法，尽都无半点趣，才明了是与哥哥一见如故，注定的缘法，须臾离不得，就又连忙赶过来！”

貊妖满嘴胡扯，谁要真信他，就是棒槌！

百宝叹口气：“俺现在真是精穷，你要急缺灵药，上次出门收的不入流，全给你就是！”

貊妖谄笑着走近：“哥哥还诓俺这实心的？罐子里装的啥？”

细螭是活的，当然不能装入囊袋，就全在罐子里，托在鹿妖手上。

鹿妖斜瞟他一眼，说道：“实与你说罢，罐子里的东西，对俺有大用，谁都不会给，你要再多纠缠，俺打翻你，与白腹一样剥掉皮！鹿洞里还缺把椅子，俺本想叫小妖取石头来造，又想着石板硬，会硌屁股，才刚止住这念头，你莫就撞上来！”

黑白貊叫屈道：“哥哥冤俺哩！同为万花谷妖丁，哥哥能开茶园，花后都要另眼相待的，又有一身好本事傍身，俺哪就敢死乞白赖次次讨便宜？不过是想伴左右亲近着，但凡有丁点用得到，只管将俺当小妖使唤就是，日子久了，才知俺真真是一片赤诚。”

看貊妖这样子，还真成块难甩脱的黏皮糖了，鹿妖盯他看一会，点头道：“好，那你便去醉花居讨些酒来，俺等着用，俺叫钢骨驮你去！”

貊妖问：“哥哥要的量大么？酿酒辛苦，当值那几个妖丁都在叫苦，花后定有规矩，全都限量，妖丁一月只许领十斤，多了不成！”

“要不了那么多，有个两三斤就够用！”

貊妖大喜：“那就无须再跑一趟，俺带得有！”

从嘴里抹出个土坛，看样子就是装十斤的，貊妖笑道：“俺不太爱酒，不过每月都领足限量，别个缺酒时，才好拿出做人情！”

鹿妖接过土坛，好久未得解馋，闻着淡淡酒香，嘴巴不禁咂了两下，咽喉轻动，往下吞咽口水。

貊妖瞪眼道：“原来哥哥也是好酒的，白日里咋不向獴妖将讨哩？”

百宝摇头无语，半玄再道：“哥哥若是好酒，当知俺们南边近邻朱厌王家，就酿得有好灵酒，药份足年份满百年的百果酒，一碗便有玄级下品之妙，味又香醇，连二十一老祖都爱喝他的酒，窖藏的几种之一，会用玄中品灵药与他家换酒哩！”

得了机会，定要尝尝那百果酒！

鹿妖一手拿陶罐，一手抬酒坛，闻着酒香，被貊妖成功勾起馋虫，忙板起脸，严肃道：“你这貊妖，左右不走，俺知你是想蹭些好处，但要俺施舍灵药，需依两件事！”

貊妖猛点头，又笑嘻嘻地道：“便二十件事，也都依哥哥！”

将手中陶罐和酒坛一起递给碧眼，百宝吩咐：“拿去找小山精，叫他先分拣出来，酒也交给他，他自会弄！”

等矮小的蛙妖捧着坛罐小心翼翼进入鹿洞，鹿妖才对黑白貊道：“只要你依两事，头一桩，在俺身边厮混，不许将所见告知别个、泄俺根脚出去！”

貊妖急点头：“哥哥放心，俺口风一向紧！”

要他答应的第一事只是个引子，鹿妖再道：“第二桩，俺门下缺小妖使唤，白日你也听到，花后都允了可私化小妖用，你地头精熟些，明日起，替俺去周边寻异种兽来化妖！”

貊妖顿时苦脸：“哥哥，异种兽类难得见，你要多少数？”

鹿妖道：“少了不抵事，百来个总是要的！”

半玄脚下一软，抽搐着脸道：“灵药不给就不给，莫寻俺开心哩！”

鹿妖摇摇头：“不寻你开心，俺也不是立马就要齐，只是有一样，俺将来自家开山场过日子，是要小妖忠心堪用，你寻异种，开灵智、化妖的俺都不要，只要兽类，宁愿自家多出灵药化妖！俺也不亏你，你地头熟，去山野中自寻也好，别家山场里讹来也罢，总之每带一头来，俺就送你一枚黄下品灵药，不过今明两年内真是精穷，后年起给付！”

所谓异种兽类，或带些上古血脉，或是凡兽变异，倒不是说化妖后一定比普通野兽化妖强悍，不过因血脉骨骼不同，若生成神通，就有大几率出现偏门罕见的，效果又诡异。

鹿妖门下，蛙妖碧眼、鹏妖钢骨两个就是异种兽化妖，蛙妖的“鉴定”，鹏妖的“钢骨”，都属于罕见神通，各有妙用。

山野中野兽众多，但新化小妖使唤，百宝首属意异种，如今他普遍能学的神通已经不多，只好从偏门去想办法。

听白鹿妖不是消遣他，半玄才松口气，闭眼算计一会，又开口道：“哥哥，异种兽类难寻，许十年也撞不到一头，你总不好差饿兵做事，山场里闲着的，花后还年年发体己哩，哥哥经营有道，拔根毛儿下来就比俺腰还粗，俺由得使唤，只是好歹每年也送份辛苦，好让俺心头有底！”

这国宝，提成之外还要加保底年薪？

鹿妖仔细想想，其实负担得起，就同意道：“那俺便与花后一般，每年送一枚黄下品罢！不过若三年未有异种送来，就不再给！”

半玄举起大拇指：“哥哥大气！俺被花后扣了四十多年灵药，得识哥哥，总算不再闹亏空！”

讲定工价，半玄又央磨着：“哥哥今夜得了甚好物？许俺看看，绝不外传出去！”

鹿妖拿他没辙，只好带进鹿洞去。

狗宝、元香、碧眼等正围着土罐，土罐虚开条缝隙，小山精抱着块亮石在里面，将一条条有角细螭捉了递出来，再由狗宝装进另一个土罐中。

半玄的神通没有释放出，只能模糊感应到土罐中灵气不凡，但并不知是何物，看到那小手递出来还甩着尾蹦跶的小虫，不由惊叫出声：“细螭？化角？”

鹿妖有些得意，抱胸道：“这玩意对俺神通有用，便说上天去，也不会分给你！”

半玄垂涎欲滴，谄笑道：“成药的哥哥自用就是，陶罐里定还有未化角的，也是极难得美味，许俺们油炸了罢！”

这是连小妖怪们一起拉上，鹿妖摇头：“许是被捕捉得多，俺看圣猿山赤沙河里细螭已少，不敢浪费，都要留了化角！”

“哥哥说笑，凡被惊吓到，细螭便有机缘之物也不会进食，你都捉到罐里哩，哪还能化角？”

鹿妖笑道：“便当俺小气，舍不得许你罢！万花谷里可有小秤？俺想分份！”

貊妖疑惑不解：“小秤？那物什不是只人类才有？俺们妖族哪用得到？”

鹿妖叹道：“不称好份，要浪费些药力哩！”

半玄叹得更比他大声：“俺的哥哥呀，二两细螭只是大概，你以为称重的么？一条细螭重约一钱，二两便是二十条化角的！”

“真的？”

“若出入半点，哥哥将俺也下锅，煮熟一起吃了去！”

鹿妖将信将疑，叫碧眼数二十条化角细螭装竹筒里，到洞门外烧水准备煮食。

半玄又淌着哈喇子道：“哥哥，油炸来才好吃！”

鹿妖问：“你吃过？”

貊妖摇头：“成祖节上，俺看二十一老祖面前摆的就是用油炸，老祖吃的还会差？”

鹿妖不解道：“俺们没油，只好将就。你不过才是妖丁，哪能凑到老祖席前？”

貊妖嘿嘿一笑：“哥哥忘了，俺的神通，远远也能看得仔细！”

记起他兜风岭上用过的神通，果然是有几分古怪的，以这黑白貊的尿性，主动讨看的话，指不定就要拿翘，多讹诈些好处才肯，好在黏在自家身边的话，早晚给他哄出来。

洞里谈着闲话，小山精已将化角的全都拣分完毕，碧眼也在外面叫水开了。

鹿妖哈哈一笑，这才从囊袋中取出不入流灵药，先打赏小妖。

碧眼与钢骨各赏两株不入流，其余连同小山精在内，都只一份。

半点衔到灵药，张口叫道：“谢老爷恩赏，只是俺才化形的，眼下还补不得，求老爷先帮俺存着！”

鹿妖这才想起麻雀妖化形才十几日，果然还补不得，他又没囊袋，便道：“老爷帮你先存着，要用时再来拿！”

打赏过小妖们，就该轮到鹿老爷进补，百宝走出鹿洞外，将挑出来的二十条细螭倒下锅，沸水一烫，顿时都煮烂，水雾凑成条云龙，轻轻一声龙吟过后，又飞回锅里。

狗宝又取些盐放进去，叫道：“老爷，趁鲜了哩！”

和上次一样的美味，不嫌烫喝下，充沛的精血之气顿时充盈全身，其中又带丝丝龙气，大利鹿茸生长，头顶长角处很快痒起来。

鹿妖以前练别的神通，比如“口里箭”，一日可练几十上百遍，熟练度很快就刷上去，“再生”却难，自割鹿茸算是练习，但不说鹿茸一年才可以割几次，便是鹿茸一直快速生长，妖气也不够耗的。

鹿妖捕这带龙气的细螭，看重的压根不是妖气，而是服用过后，鹿茸也能快速完成生长，新增的妖气又可以用来再培育新鹿茸。

第一次鹿茸很快长大，心神一动，就自割下来，感受到鹿妖妖气暴涨又跌落大半，黑白貊在旁出声大叫：“爷爷，你练的哪样通天神通，这般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