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不实诚

这带奇怪字的白鹿妖不像合群的，妖丁们也不愿来亲近，议论一会，渐渐散去。

这等醉生梦死糜烂在醉花居的，鹿妖更不愿去多打交道，对门下小妖们吩咐道：“此后在鹤十二峰过日子，还要新化些小妖，俺们自家开伙，你等去伙房多讨些炊具来。”

又密语交代小山精几句，等小妖们离去，鹿妖对赖在原地的半玄道：“哥哥也听到的，茶园还未盘弄出来，俺身上实是没有油水！哥哥便讨也讨不到，不如安心先在醉花居耍两年！”

半玄先点头，接着又摇头道：“你这般日辣的妖丁，还能经营黄上品，该俺老貊叫你哥哥才是，再乱叫，便是逼俺叫爷爷了！”

百宝道：“哥哥哪里话......”

貊妖立即回道：“爷爷！”

鹿妖忙道：“哥哥切莫这般！”

半玄：“爷爷！”

鹿妖脑仁有些疼，只得道：“半玄你莫这般！”

国宝黑白貊才咧开嘴，笑着拍着胸脯：“往后有事，哥哥只管遣小妖来醉花居吩咐，包保随叫随到，俺自幼的规矩，对哥哥不用，莫与俺见外！”

鹿妖笑着应：“是哩，定不与你客气！”

等小妖们把炊具讨要些来，鹿妖翻着看一下，小型的陶罐也有两个，鱼篓、竹筒都有，此外还有些杂物，就表示满意，叫小妖们收入囊袋，一起上钢骨鹏背，由得半点在后追着飞，都回鹤十二峰。

回到鹤十二峰，如今就算安居下来，鹿妖在铺上新狼皮的鹿洞中休息半天，先捋捋思路。

当前最重要事项，当然是向妖将迈进，只不过淬炼骨骼真心急不来，随着月精淬炼过的妖气被摊薄，以现在速度看，第一块淬炼的头盖骨也还得十多年才能完工，加上还未开始淬炼的大半，恐怕再花七十年功夫，淬完全部两百来块人形骨骼都是好的。好不易才得的信息，妖王级以上的望月犀角有加速淬炼月精之效，可惜凭自己目前状况，获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能肖想一二，现实中还得按部就班来。

实验性的两株灵桃树已种下，接着要开始移栽野茶树，开辟茶园，既讨好新东家黄花娘，也维持自家所需，还是只得狗宝、老瘟他们先辛苦起来，就算新化小妖帮忙，没有手的也还抵不得大用。

新化小妖也是必要，有天劫威胁，除灵桃峰的西望夫人，这世界很少听到孤家寡人的高阶生灵，要收拾那恶婆娘，至少还得与整个落霞观为敌，也为将来的妖路考虑，培养忠于自己的势力是必须。

神通方面，将来发源顺序应该是“钢骨”、“迷踪”、“强壮”，现今倒可以先试发源来自虎妖死鬼的“养伥”，还有“脱袍换位”所用两支大鹿角全都损坏，又得重新开始感应鹿角，上次用了十八年时间，不知凭具化后的神念，感应新鹿角的速度会不会快一些。

从修士处弄来的“裂山拳术”，因不懂八卦方位和其中更玄奥的拳理，进度几乎都已停滞，完全感悟不来，自觉得，是缺一位能成系统指点的引路人。

淬骨不花额外功夫，但新化小妖、开辟茶园、修淬体法、发源神通，一桩桩算下来，都还有得好忙。

鹿妖叹口气，这些都可以暂时先不管，倒觉得自靖平山逃出来，断掉进项，好久没得灵药进补过了，很有些不习惯。

先去补一口，回来再说！

他起身走出洞外，才见一身红肉的雀妖蹲在洞口处，那红肉皮上还青一块紫一块，活像只脱毛后挂在烤箱里的鸡。

鹿妖好奇地问：“半点，你一身羽毛呢？”

雀妖哼哼着答：“老爷无需管，俺早晚必找回面儿来的！到时候......”

想来是被钢骨给欺负了，不过小妖打架，妖王从来都不会管，只要不太过分，自家也不好多事，就只叹口气，给他施个“回春术”后，又把有消淤肿功效的腰牌丢给他，回头叫道：“狗宝！”

狗宝正与元香用力扎着大推气杆，听到鹿妖喊，忙丢下活计，跳过来问：“老爷有甚吩咐？”

百宝道：“俺到外间耍耍，恐要一两日才回，你明早领着他等先寻野茶树去，挖回种后间茶山上，都取水淋，待俺回来再放神通！你等都辛苦些，晚间再感悟自然罢！”

狗宝颔首领命，鹿妖又问：“小山精哩？”

“不知哪里疯耍去了！”

鹿妖道：“等他回来，你把俺的话转告他，就说反正只是几泡尿的事儿，往后俺就不再带他，若心不甘，往后再寻补的！”

牛妖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记住原话转告而已，鹿妖再喊：“碧眼！”

蛙妖从旁边炼体用的山洞中跳出来：“老爷，俺在哩！”

“取伙房带回来的陶罐、竹筒、鱼篓，随俺出门！”

又叫来钢骨，叫他驮着，往北飞。

一路飞到赤沙河边，寻到处僻静的野河段，鹿妖才对两个小妖道：“实与你俩说罢，俺是来取灵药的，不过这灵药对老爷俺有大用，就不分给你俩，回去各赏不入流！”

钢骨才新入门，今日在醉花居所见，这新老爷可不是个软绵性格，自然不敢有异议，只是点头。

蛙妖答道：“都听老爷的，不知老爷带俺两个出门，要取何种灵药？”

鹿妖将手向河里一指：“细螭！不过要防别个看见生事，等到晚间才好行事！”

钢骨新来，鹿妖也还信不过，等到晚间，就叫他飞出去警戒，见妖来报。

等鹏妖飞远，百宝对碧眼道：“那细螭有些灵智，非得孱弱生灵引着，才肯到罐子里，俺叫你来，就是要借用你本相，到时听俺吩咐行事。”

分一支鹿茸给碧眼，叫他装鱼篓里，跑下游十里外引河中细螭，鹿妖去上游引。

鱼篓浸入河中，鹿茸药香味飘散出去，两个沿河岸各引一趟回来，河中各处涟漪大起，鱼虾聚来得极多，露出的大鱼背也不少。

鹿茸离水，装进陶罐埋到地下，河里大多数生灵就再嗅不到味道，慢慢又散开去。

鹿妖先躲远些，只留山蛙在陶罐边。

过了一会，一头开灵智蝾螈先爬上岸，山蛙见不是老爷要的细螭，稍涨大些身躯，口一张，把蝾螈吞下肚。

夜色下，又一头大蛙上岸，碧眼才不管是否同类，同样化大身躯，张嘴吞掉，轻打个饱嗝，再恢复小山蛙模样。

第三次上岸的却是个小妖，后尾还是蛇样，自五步救自己死在眼前，蛙妖怕蛇的毛病基本已没了，将口张开，“口里箭”顿时发动，带毒短箭正射在那蛇妖肩上，碧眼再化出人形，他已淬体多年，肉身力量同样不小，两拳打翻蛇妖，等鹿老爷奔过来，一把捏住七寸拖走。

鹿妖把误闯来的小水蛇妖拖出去老远，再看不到陶罐那边，才帮着解掉毒，问：“你是走单小妖，还是哪家山场的？”

明白身边是个妖丁，不知撞破何等隐秘，那小妖吓得瑟瑟发抖，颤栗着开口：“俺是二十里外不贪将军家的小妖，爷爷饶命，俺什么都不知，只是顺药香无意到此！”

看他神色惶恐，鹿妖便再吓道：“老爷在这做隐秘事，被你撞破，便打杀了吃掉，想你家将军也不会知！”

水蛇妖忙又磕头求饶，鹿妖才施个“回春术”，为他治好碧眼短箭射出的伤口，口中道：“俺们万花谷，好歹与你家将军有几分交情，又常到你家山场做客的，看你是无心，才饶你一命，自家下水，滚回山场去罢，若再敢窥视老爷们行事，追到你家里，也要叫无贪将军将你打杀！”

小妖千恩万谢，又连磕几个头，化出本相下水溜走。

那边水中完全平静下来，细螭们已经上岸，只是数量不算多，被小小山蛙引着，果然都争抢跳到陶罐中争食鹿茸。

这次没有酒灌醉细螭，鹿妖等了好一歇，听不到啃食声音，才“土遁”上前，盖住陶罐，再小心放碧眼出来。

假作争抢鹿茸，蛙妖被细螭们弹射中无数次，还好没造成实际伤害，只兴奋道：“老爷，两支鹿茸都被啃光，俺看着好些化角了哩！”

这次鲶鱼效应中的鲶鱼完全听指挥，行动远比之前和小山精那次成功，但兴许是还有别的妖怪会捕捉，圣猿山中的赤沙河，细螭数量要少了许多，鹿妖掂量一下，估计陶罐里共只有一斤多点。

总体数量比上次捉的少，但勾引得成功，化角的倒怎么也有四五两重，快有半数了。

若是圣猿山中细螭数量少，就舍不得全煮了，鹿妖道：“俺们人形手粗，分拣不出来，带回去叫小山精帮忙！”

鹿茸不缺，能有酒的话，灌醉此等小生灵，剩下受惊吓过的无角细螭也还有机会再化角，鹿妖先前满心要励精图治，还想着远离酒馋虫，酒水半点没讨要，现在才有些后悔。

总量不多，但若罐中所有细螭都化角，也能有四五份黄级中品的量，像上次全煮食掉尝美味的话，只能说牛嚼牡丹，罐中细螭应该能养一二日，鹿妖想着先带回去，精细弄。

取竹筒装些河水过来，倒入陶罐，鹿妖才高声叫回钢骨，连夜又飞回鹤十二峰。

只是那鹿洞里，已有个貊妖睡着，听见碧眼呼唤小山精的声音，他出洞来，开口道：“俺在醉花居左右不踏实，才又辛苦赶过来，哥哥果然不实诚，背着俺弄好处去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