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再入鬼域
在陈歌一而再三的坚持和誓必承担一切责任的模样下，王冥最终还是同意了陈歌的说法，无夽，他的实力不如人，更何况如今的江山和他已再无关系，又何必呢。
他这么问自己。
此次能来平定星门的战乱，他王冥已经是尽了自己的一些绵薄心力，若是这一役能同先辈们一般战亡在此，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让后人景仰，也不必受那些文士的气。
“陛下，台下便是星门。”
两人站在城墙之上，率领着数千万精锐阴兵的宰相并没有跟上来，星门城墙上的这个位置，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来的，实力若是太低的人敢上去，那便是送死。
按宰相的原话，他率兵前来，仅仅是防止有残余之鬼冲人疆土，也没人会逼他上来。
这个位置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上来。
如同此时的二人，一位贵如帝王，一个乃是曾经的冥王。
“好久没有上来了，对吧？大哥。”
看着王冥感慨的神情，陈歌讽刺道，未称帝位时，他与白奇二人与各位先烈持着兵刃独守此门，血溅城墙，多少如他两人的兄弟饮仇此地。
之后……便是白奇，一人一枪，人未倒江山便不乱，这位高高在上的冥王又何曾回来看过，百里星门万匹英魂。
头颅坠，脊椎断，墙门上的将旗却从未染血，白奇又何常没有对着它感慨过。
“陛下说笑了。”
眼睛暗淡了下去，王冥显然也是想起了那些年的日子，纯真，热血，哪里来的这些官朝烦恼。
“叫我白奇。”
自腰间取出一壶浊酒，酒壶上方系满了红线挂着的木牌，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酒名叫沙场痕，是王冥当年组织兄弟们一同埋下，势要在大业已成后再回此地痛饮一番，谁又料着，当年那么多个兄弟，如今会只剩下他们二人。
并且
他们的关系如此僵硬。
“是它啊……”
王冥当然记得，这酒不是什么名贵烈酒，仅仅是乡间浊米晾造，但他就好这口，当年的他，也想着在登上帝位后，拿着这坛沙场痕。
痛饮一桩。
但是他配吗？
上面的名字一个不存，除了王冥与白奇，他怕自己举酒那时，会看见他们责备的眼神。
我是大哥，但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白奇。”
声音嘶哑，念出这两个字便花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不是憎恨其夺走了他的帝位，而是兄弟二字太过沉重。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陈歌解去了龙袍，挥手扔下城墙，身上是一套铁血的冰冷盔甲，龙袍的落下，没有让王冥投去一个眼光。
曾经重视的权位，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们再战一场。”
抬手把洒壶投入火堆，火焰燃燃而起，龙袍飘落的地方。
“呵呵呵呵。”
诡异的笑声传来，数百道黑气如腾的阴灵自下方攀爬而来，未等到它们攻上，陈歌手持着长枪一跃而下，冲入了鬼弹。
枪
破人，破鬼，破兵，破天地，破苍穹。
血芒宣染，不是血迹，乃是一身涛天的气血，气血如歌，人也当歌。
“那就那战一场。”
目光从火焰中移开，刀从腰侧拨出，王冥也一跃而下，身子在空中如同一片落叶一般飘落。
碰
王冥砸在了地上，周围的阴鬼急不可赖的冲向了王冥，将他包的满满当当。
“滋滋滋”
是气体从躯壳中露出的声音，王冥身边的阴鬼被数道刀芒斩过，身躯四分五裂开来，在绝对的实力下，这群低级的阴鬼……所谓的杀人机制不止一提。
它们还不是真正的威胁。
抬头，王冥的眼神看向了远处，那黑暗的深处乃是一颗头颅，四分五裂，光是一颗头颅便是与星门并肩大小。
“阴鬼王。”
凌重的看着那颗头颅，这群小鬼不难消灭，但它很难，阴鬼王自古便存在，若要论实力，他王冥十个便也比不上。
幸好
它没有智慧。
没有人知道阴鬼王从何而来，它是谁的头颅，又是谁將它从身上斩下。
对于阴间的人，只需要知道，这是它们招惹不了的存在，还好，有星门的存在。
王冥庆幸。
在阴鬼与冥界的边缘有着这么一道隔绝了一切的墙壁，“星门”只要星门未倒，阴鬼王便不会越界。
“事情不妙了。”
陈歌从远处跳到王冥的身旁，站在王冥的身侧，两人同时看向了墙壁。
它摇摇欲坠。
谁？
谁那么大胆？
王冥愕然，星门无法被外击破，只有从里部才能使其倒塌。
宰相？
王冥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他的面庞，这个卖国之徒，无论朝堂的更替，每个君王都会费力保护星门的存在，这已经不是朝堂的更替。
这是时代的更替，星门若倒，阴鬼的时代便会来临，这个贪生怕死之徒，他哪里来的胆子。
二人已经没有功夫去考虑宰相那个小人，随着星门的倒塌，那颗头颅动了。
头颅周围的空间摇动了起来，它缓缓睁开了双眼，空白无神。
天空中乌云密布，黑云搅动了起来，一片黑暗从它的周围朝着陈歌王冥二人逼进，是鬼域？陈歌体内，老陈歌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沉睡了太久，这一次苏醒是因为眼前的阴灵，与他的鬼手似是同源，陈歌的灵魂体上，鬼手剧烈的抖动着，它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
铁链晃动，一道剑气纵横，它又安静了起来，是李太白的封印，与它一共被封印的，还有着老陈歌刚苏醒的记忆。
“我操，狗老天。”
沉睡前，老陈歌心中怒骂，老子才他妈刚醒。
场外。
“这是什么东西？”
陈歌也有一些惊讶，在白奇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它的存在，陈歌倒是觉得，这只阴鬼倒是有几分阳间那批的底子。
这些天，在阴间的日子，陈歌对于阴鬼完全就是如同砍柴切瓜一般，让他一时有些忘记了阴鬼的本来面目，凶狠残暴。
让人绝望。
头颅产生的鬼域将陈歌和王冥两人包围了起来，两人只感觉头颅一阵天悬地转，世界都仿佛颠倒，很快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与他们共同消失的，还有那壶被火焰包围的烈酒。
“好酒。”
“大哥，我敬你一杯。”
火堆旁，十名身体魁梧的壮汉围坐其中，他们的手上都扲着一个酒壶。
陈歌与王冥端坐其中，对视一眼，他们的眼中都满是疑惑，这些壮汉都是他们早已死去多年的兄弟，有一些尸骨无存，有一些被他们亲手所埋。
“大哥？”
“楞什么神，干啊。”
扲着酒壶走到王冥的身前，一名壮汉豪迈的对着酒壶大饮了一口。
又转头看向了陈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你小子，白奇，也给我干。”
场面诡异无比，在脑海中的记忆，这名壮汉叫做二狗，在第一次上星门台守城时，他饮仇当场，是白奇从一众阴鬼手中抢回他仅剩的半个头颅。
如今，他却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还有他们。
陈歌一个又一个的扫过这群壮汉的脸庞。
大牛，王生，三柱，铁炮。
这些都是早己死去了多时的兄弟。
你想干什么？陈歌的眼中充满了愤怒，杀人可以，为什么要把早已死去之人又拉出来侮辱。
对于那颗头颅，陈歌怒火中烧，他虽然不是白奇，但对于眼前的每一个人他都熟悉无比，清楚他们的每一个故事，知道他们的每一个遗憾。
“我们干一杯。”
站起身，王冥举起酒壶，他的眼中含泪水忍着没有发出，这一壶答应了多年的酒宴，终于可以完成了，他当然也知道。
自己的这些兄弟，不是活人，但那又怎么样，这一敬，他王冥已经等了太久。
“好”
一众兄弟碰杯豪饮，被火焰煮的沸腾的烈酒烫喉无比，众人都不由从喉间叹出了一口浊气。
“哈哈哈哈”
“爽。”
大牛扔掉空了的酒壶，砸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碎片，如同信号一般，所有人都砸下了酒壶。
这一场沙场痕已经饮尽。
砸了酒壶，便是要上了战场。
“大哥，白奇，还等什么？兄弟们可就等你们了。”
一众壮汉的目光皆在二人脸上，洒气飘浮，陈歌与王冥意识到了什么，砸酒壶是他们上战场前的一个必作活动。
代表着此战破荆视舟，以性命相拼，全力以付，手臂微微皽抖，两人有些不舍，又像是喝的太醉拿不稳这酒壶。
“战”
两声脆响，陈歌与王冥几乎同时砸下，眼中精芒闪锐，兵器被他们持在了手中。
“战战战。”
大牛等人也纷纷怒喊了起来，他们脸上的皮肤从身上渐渐划落，露出了额骨，恐怖又令人惊悚，表情骤然僵硬了。
他们的牙齿上下合拢，失去了嘴皮，陈歌无法读出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陈歌已然明悟。
一代悍将，在沙场之上，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和阴鬼玩命搏杀，死后，却连灵魂都得不到安宁。
听，风中传来哭泣，那是他们想要解脱了。
这个忙，他乐意至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