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谷梁春秋》
“老板，给我拿个最贵的灯泡！质量要好。”
“小杨，你最近怎么经常买灯泡啊？你家灯泡是用来吃的吗？”
“那能怨我吗，你家的灯泡我换上去，没两天就烧坏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说我的货质量有问题！”五金店老板语调立马上来了，“你王哥我什么时候卖过假货！你肯定是换灯泡的时候没有装好，或者店里线路有问题！”
杨沫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城市人民的热情。五金店老板王哥，非得要跟杨沫到店里来，亲自换灯泡，并且要检查一下以前坏掉的灯泡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老板，您这服务真到位！”杨沫由衷的夸奖道。
“那是，做企业一定要做好售前售后服务，真诚是打动客户的无上标准，要不然以后还怎么上市！”五金店老板自信十足的说道。
杨沫回头看看这个叫做“王哥五金店”的五十平米的商铺，心里默默的计算着王哥离他的上市计划还有多远的距离。
今天天气不好，一直阴沉沉的，就算是大中午，店里没开灯也是显得很昏暗。王哥径直走到灯下，拿过梯子就爬了上去，取下坏掉的灯泡，眯着眼睛瞅了瞅里边的灯丝。
“这灯泡的确是坏的，不过里边的灯丝哪去了，就算是烧坏了，也不至于连一点灯丝都看不见啊！”王哥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很是奇怪。嘟嘟囔囔的把坏灯泡递给打下手的杨沫。自顾自的拿着新灯泡就要换上去。
杨沫听王哥这么说，也有点好奇，就瞪着眼珠子往里瞅。
“嗡~”
灯泡闪了一下，没亮。王哥眼睛被突然来的闪光闪到了眼睛，有点不舒服，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不过刚才灯泡闪的时候依稀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天花板。好像是一团黑影，还会蠕动。
王哥愣了愣，以为是闪光出现的幻觉，继续把灯泡装。这次，灯泡亮了，100瓦的大灯泡，简直不能直视，片刻之间就能感觉到它的热度。
王哥从梯子上下来，看着杨沫手里的灯泡，一头雾水。认真的思考着可能出现的状况。
“难道是厂家粗制滥造，用了别的质地的灯丝？”
杨沫看王哥想的认真，把手里的灯泡递给王哥说道：“老板，你慢慢想，我去给你倒杯水。”
茶水吧在店外，杨沫找了一个玻璃杯子，在水龙头涮了一下，倒了一杯开水，刚端起来，就听见店内一声惨叫。
“鬼啊！”
然后就看见王哥面色惊恐，夺门而出，跑到路口还绊了一跤，狠狠的摔在地上，脸皮都破了一块，不过王哥竟然是连滚带爬的往前，好像后边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片刻都不敢耽误。杨沫在后边追竟然都追不上！
诡异！
太诡异，王哥这人平时接触下来，标准的河之北的汉子，为人仗义，平时除了他老婆这种生物，给人的感觉这个地球上还没有什么他害怕的东西。现在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
杨沫立刻回到店里，什么都没有，安安静静。
书架还是那些书架，两张干净却破旧的看书台，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杨沫更加疑惑不解了。在店里四处走来走去，着重的看向墙角，桌底这些位置。虽然杨沫不相信，但是他还是偏向于王哥是被老鼠蜘蛛之类的吓到了。毕竟他有恐惧类似小动物的朋友，见过类似的情况。
找了半天，杨沫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老鼠蜘蛛蟑螂什么的，连根毛都没有，就准备过一会儿再去五金店，看看王哥到底是咋回事，怎么被吓成这样。
“杨经理，在吗！”
门口一个老头站在那，径直的走向店里，老头衣着朴素，面容慈祥，稍微有点秃顶，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很有知识分子的那种架势。
这老头是大学中文系教授，最近在研究国学历史，对于汉朝时期的一些文化流派缺了一本指导性的书籍，那天在书店买书的时候，杨沫跟自己说能弄到民国时期出版的《谷梁春秋》，那个时期的学者更加接近繁体字那个时代，所以留下的注解肯定能给自己很多启发。所以对杨沫很是客气。
杨沫抬头一看，咧嘴一笑，业绩来了。
“老郭，你先坐，我给你泡壶茶。”
“那感情好啊，你小杨泡的茶还是有看头的。”
“那郭老师，您就擎好吧。”
随着俩人称呼上的改变，故交就开始变成了生意上的谈判了！
杨沫熟练的操练着手上的茶杯。
洗茶，冲茶，泡茶，一道道的工序，虽不优美，但是很认真。
老郭完全没有欣赏杨沫泡茶的技艺，心思都在手里的一本书上。书页泛黄，线装版，正是之前说到的那一本《谷梁春秋》，里边的内容没什么好看的，重要的是那些注释还有一些解说。这就相当于跟那个时代的学者相互讨论，各抒己见，里边确实有几篇独到的见解，让自己眼前一亮。
“来，郭教授。您尝尝我这杯龙井。”
“龙井什么的，我其实也品不出来，虽然我也是个读书人，但是没有读书人的喜好。平时就喜欢白开水。”郭教授不咸不淡的说道，但是手上还是拿起了茶杯，先是闻了闻，然后一口倒入嘴里，润了三润才咽下去。这个时候郭教授就开始了他老狐狸的做派，毕竟对方已经准备好狮子大开口，让自己好好放放血了。
杨沫对于郭教授说不喝茶的言论就当放屁了，那独到的品茶方式要是不懂茶，自己出门被车撞死！
“这茶如何啊？”
“茶一般，泡的有水平”郭教授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其实也是真心话。希望对方一会能够留点手。
“郭教授真是谬赞了，这本《谷梁春秋》可还满意吗？”
“凑合吧，除了几个批注还看的过眼，其他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不过杨经理你可是不厚道啊。另外一本为什么不一起拿出来啊。”
“咦，你怎么知道还有一本？”
“我又不瞎，封面上写的是《谷梁春秋》上册。有上册肯定会有下册啊。”
“哦”杨沫老脸稍稍一红，翻出了下册放在桌子上。
郭教授看到，嘴角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伸手去拿，可惜没拿到，杨沫又收了回去。
“郭教授真是心急啊，要知道这两本书可是我花了大力气在一个老学者那里收来的，代价很高的。”
“你那个学者叫李二蛋？”
郭教授翻开扉页，有三个不忍直视的三个铅笔字，写着李二蛋。明显是谁家小朋友练习写名字的时候写上去的。不过杨沫何其淡定。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
“这本书呢，本来就是这位老学者在乡下亲戚家发现的，乡下亲戚文化水平不高，理解不了里边的文学价值，所以就被拿来当小朋友的练字本了，幸好学者眼光够毒，才把这两本书民国时期的善本从稚童手下解救出来。本身都能当古董了，更何况里边那些先人的文学批注了。知识是无价的。”
杨沫的故事讲得很精彩，因为郭教授明显相信了。因为真正的文化人才能体会到中国传统文化传承的不容易，像这种某个时代留下的典籍因为意外散布天下的多的是，但是被有识之人见到解救出来的寥寥无几。
很明显，郭教授是一个很传统的知识分子。每每想到这些，都会痛心疾首。
“你开价吧！老郭虽然钱不多，但是好歹算教了一辈子课了，多少有点积蓄。”郭教授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杨沫默默的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千块。”郭教授在心里盘算。这个价格咬咬牙可以接受。
“是五万。”杨沫说道。
“我靠！姓杨的你抢钱啊！”郭教授立马炸毛了！这个价钱是相当扯淡了。不过他并没有血溅五步，拂袖而去，因为杨沫翻开了下册的书本戳到了自己的面前。
跟上册不同，下册里边写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批注，还有几处红色的印章，那是文人的私印，自己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印。隐约之间，好像看见了民国那几个大文豪的私印！这是什么！这要是真的话，那就相当于跟历史上叫得出来名字的那批学者对话啊。不过，还没等自己看清楚，可恶的杨沫又把书合上了。
“杨沫！你给我拿过来，让我仔细看看。”郭教授都有点急了。
“郭教授淡定，不用激动，我替你看过了，是你崇拜的那批学者。”杨沫之前跟郭教授聊过天，知道他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文人。
郭教授稍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动。
“那这个价钱也太高了，我不可能出这么多钱。不买了！”郭教授心里何其的想骂爹，可惜自己没那么大的财力。
“郭教授，您今天来不就是讨价还价的吗，我开了价，您不还一个吗？”杨沫笑眯眯的说道。
郭教授看着笑嘻嘻的杨沫，似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一辈子教书育人，虽然人生智慧足够，但是对付杨沫这种生意场上的机锋还是完全不是对手，更何况，杨沫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脉。
“五千！”
“再见！”
谈判因为不会还价的郭教授还了个价，瞬间谈崩了。杨沫心好累。
“郭教授，你是读书人，我不应该拿商务谈判那一套来对付你，咱们就给个痛快话吧，东西是真东西，你到底能出多少钱？”杨沫直接说道。
“你这么说话不就痛快多了吗。”郭教授能够感觉到杨沫的心态变化，顿时高兴了，“一万五，最多一万五。”
“郭教授，我也直接跟你说实话吧，这两本书我跟那个老学者收的时候，可是费劲了心机啊，最后两万收回来的。我知道你一向安贫乐道，但也不能让我吃亏吧，毕竟我也是个穷打工的。”杨沫说道。
“何况，现在除了你，也很难找到别的人对这本书感兴趣了。真正的知识交到懂他的人手里才是财富。就像这本书，放在李二蛋手里，也就是个练字本，放在你手里，可能就会有不同的文人见解现世，这是多大的差距啊。这样，两万一，你收走，说实话，这本书遇到你是他的幸运，主要他也值这个价。我也好对我的老板有个交代。”
“成交！”郭教授咬了咬牙，“不过钱明天才能给你，我现在没那么多。”
“好！”杨沫立马双手递上了《谷梁春秋》的下册，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郭教授捧过来，立刻翻开了那几页，认真的看了看，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小杨沫，你说的对，他值这个价钱。你去找个盒子，我把书装上。”
“好，那你稍坐，我去给你拿个好一点的盒子，好马配好鞍嘛！”杨沫开心的笑道。
杨沫走到仓库，把写着“收旧书，五块钱一斤”的牌子收了起来，心里想着，果然真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在架子上找了一个原木的书盒，拿了出去。
“诶，老郭人呢。”
杨沫出来，郭教授已经走了，杨沫看到翻倒的水杯，水撒了一地。看样子，走的应该是挺着急的。
“这老郭，走的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