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装备和黑影
“……所以，我这次遇到的真是有意的伏击？”
面容苍白的萨林，靠坐在马车柔软得能躺下一人的柔软绒垫上，他外表看来没有任何伤势，精气神却下降了不止一筹，金棕色的眼眸少了以往的锐利，显得有些涣散无神。
这已经是迁宫开拔的第五天，在第三天的半路上，安德烈兄妹带着萨林从盐湖城过来汇合，加入了队伍中。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伏击你的人应该是赖斯。”
萨林对面，林安膝上摊开一本书，懒懒地支着头道，
“那天我一听传回来的讯息，说你精神海重创，就感觉攻击你的很可能是**师级强者。
而约克雅丹明显在更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虽然我通知了你防备，但如果是赖斯跟踪伏击你的话，你应该不能有侥幸。”
萨林有逃亡技能熟练，那是在他有心布置的情况下，而一位**师处心积虑隐藏在暗中的伏击，就算同级别强者也很可能会陨落，何况赖斯是宫廷首席**师，已经达到了**师巅峰。
萨林按着脑袋点点头，似乎有些眩晕。
“难怪我那天逃跑的时候就感觉不对，每每被逼到绝境又不死，只能不停消耗雕像，现在想起来，那恐怕是赖斯在有意逼迫我拿出底牌，想知道我在遗迹里的收获。”
但他当时也确实在生死之间游走，那种让他喘不过气的攻击令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约克雅丹到底是怎么发现你的呢？你们这段时间毫无交集，离开皇宫的时候他还是很正常的，秋日节舞会上还特意派了伽利略来致谢。”
林安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萨林和约克雅丹的纠葛，她连安德烈他们都没有说过，而约克雅丹和多兰之塔也不会自己宣扬自己栽跟头的历史，林安目前唯一能怀疑的。就是皇帝不喜她和约克雅丹之间的关系，从中作梗，但终究不能解释萨林身份暴露的原由。
“现在追究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萨林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显然对于自己险死还生的事，也不是嘴上这么不在乎，“倒是约克雅丹的变化令我惊讶，我让他失去了约书亚和遗迹，还坏了他的冰原布局，我以为他会不死不休。”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他既然选择了那个位置。必然要有转变，目前来看，他的手腕也只是勉强合格而已。”林安道。
“也对。即使他现在杀了我，遗迹也不可能再落进他手里了。”
萨林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安一眼，“而且他的选择也并不差，以此换取你的一个人情和更加坚定的盟友，对他现在来说。或许并不比一个遗迹的价值低。”
间接换取传奇强者的撑腰，这可是约克雅丹其他兄弟都不可能有的重量级砝码。
林安笑笑，也不解释什么，转开话题道：“你的精神海伤势，什么时候能恢复？”
“至少得到抵达苏米西比河才行，虽然赖斯手下留情。但也未必不想给我一个难忘教训，”萨林苦笑说，“说穿了。这次要不是借了你的情面，我恐怕连逃亡的机会都没有。”
林安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皱眉。
“你这么着紧这次探险的事？”
林安已经解释过细腰他们的力量进行一次遗迹勘探，萨林自然知道她在为自己恢复时间皱眉。见状奇道，“那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你和一位尊贵的皇子殿下都这么看重。”
“现在还不确定。但就目前得到的讯息，那里有七成可能会存在一个远古女神的遗迹。你也见过我的那套银币和‘灵木之心’，那就是那位女神信徒留存至今的东西。”林安简单解释。
“那套作用各不相同的银币和‘灵木之心’？如果那个遗迹中的藏物平均水平都不逊于这两样东西的话，倒也值得你重视，难怪你要特意集合起全部人手了。”
萨林闭目思虑了一会儿，锐朗的眉宇间轻微褶皱了一下，“那你还答应拜伦共同探险？你相信他到时会遵守承诺？”
以萨林所见，既然是好东西，当然要独得，加入额外的竞争者分薄利益，也增加变数和风险，十分不值。
“到时各凭本事，只要拜伦不是带着**师或者黄金剑圣来，十个人以下，难道我们还会没有自信？”林安笑笑。
她没说的是，她怀疑那个可能存在的遗迹，或许需要拥有自然之力才能开启。
因为不但获得了“灵木之心”的阿曼尼说过，那里别无异状，拜伦的人也曾经在那里搜寻过一次，如果有所收获的话，拜伦就不可能来找她了。
根据拜伦所说，阿曼尼所说的地点，就在他那个摩的哥绿松石伴生矿点的附近，显然是他的地盘，这么久以来从来没被发现过，说明就算那里存在遗迹，也隐蔽到了一定程度。
宗教具有排外性，不会轻易允许外人进入他们祭祀朝拜的地方。
林安拥有自然之力，又知道自然女神的来历，对遗迹的根底有七八分把握，这已经是巨大的优势，即使换个人来，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能达到这样的条件。
何况拜伦的人对自然女神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去寻找能够延寿滋养的宝物而已，就算真正的宝物就在眼前，他们很可能也发现不了。
对一次探险来说，事先的准备和预知比武力更重要，林安具备了绝对优势，当然不介意定下各凭本事的约定了，这比事先确定分成好得多。
否则哪怕是一九分成，林安也觉得郁闷，而拜伦更不可能答应这么悬殊的分成，彼此间说不定要有一番争论，让事情节外生枝。
萨林并不知林安自信的真正原因，闻言打量一下她，目光掠过林安发鬓、颈间和腰际。笑起来道：
“看来你这段时间也准备了不少东西。”
林安身上饰物的变化不小，萨林其实一开始见到她就注意到了：
她乌黑的长发别到了耳朵后面，侧上方别了一枚放大的六角形雪花形状的发卡；
白润细腻的耳朵上戴了一对圆润的黑珍珠耳钉；
修长颈间原本的禁制挂坠被一颗细银链挂坠的黑幽灵取代；
三指宽的腰带环过纤细的腰身，扣结是一对奇怪别致的白色翅膀，内侧似乎隐藏存放药剂瓶和施法材料的暗袋；
袍摆下露出了柔软透气的小羊皮靴，裹着秀气的小脚；
举手投足时，虎纹石和蜃石串成的手链在皓雪般的手腕间隐现；
一袭略厚的黑呢斗篷则放在一旁的座位上，上面绣着的暗银色纹理低调而奢华——
这些新出现在林安身上的东西，从头
到脚都存在着隐晦的魔力波动，唯一低调的是林安原本系着的黑呢斗篷。
但她刚才上车脱去斗篷的一瞬间。强大的魔法波动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的空间，随后林安就用她强大的精神力将波动隐藏了起来，但也足以让萨林知道她新换的一身行头并不简单。
要不是林安精神力强大。寻常白袍法师不可能平衡得了这么多魔法物品魔力场的排斥冲突。
“这些东西倒不是临时准备的，很多原本在冰原时候就有了设想，甚至做好了粗胚，这次只是积累足够又有了灵感，才重新做了出来。”
这是实话。林安在冰原中有大半年时候除了修炼就是做实验，后来在路上闭关领悟法则的时候，当灵感枯竭要换脑子时，也是用炼金制药来换脑子。
她把冰原时所得的那些矿物材料精炼提纯，实验各种魔法物品的设计方案，遇到瓶颈或者走进死胡同了就把半成品和粗胚丢进空间里。这次因为法阵组的启发，不少之前的难题都迎刃而解，林安那几天制造的魔法物品全都是在这些半成品和粗胚基础上改进完成的。
这其中大大节省了最费时的材料提纯精炼时间。因为林安手上的“伊本卡莱斯之手”十分方便，很多时候林安一边看书，一边手里握着一块矿石，就能心分二用地精炼。
否则林安就算精神力强大，还有两个魔池外加黑幽灵的储存源源不断提供魔力。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铭刻那么多法阵，炼制出十几件炼金装备成品——
要知道除了她身上穿戴的。还有好几样不同用场的魔法装备放在空间里，而且安吉莉雅和约翰姆的装备武器也进行了更新换代，唯有西德尼省事，要走了她库房中大堆材料之后，倒不需要林安提供什么装备了。
只是法阵铭刻耗费的时间比一般炼制也长了不少，林安原本预计如果空余时间，还能为安德烈和雪莉尔炼制两样装备，后来却时间不足了。
所幸法阵铭刻最依赖的就是精神力，这正是林安最擅长的地方。
因此虽然铭刻耗时，失败率却低，毕竟林安目前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传奇以下的极致，连最初有失败品出现，也只是因为不熟练的缘故，随着后来逐渐适应，炼制装备的成功率就开始往百分百靠近。
林安和萨林说了一会儿话，林安见萨林神情掩不住疲惫，就让他休息。
萨林不乐意浪费这么好的独处时机，但他现在精神不济，确实无法对林安做什么，便依言闭上眼，默默用沟通精神力的冥想法则梳理精神海，林安也拿出一本书静静翻看，车厢中逐渐陷入沉默。
……
时间流逝，中途在车上吃了一次午餐，队伍并不停留的前行，在日落前抵达了预定的城镇。
这个城镇的附近有一个皇家城堡，这个富庶小城的城主也早就动员全镇，做好了迎接皇帝为首的迁宫队伍的准备。
虽然今年过冬的迁宫目的地别出心裁，但皇帝也不是随便选择的。
苏米西比行宫建造在靠近落基山北麓的苏米西比河上游，距离帝都大约二十七八天的行程，白天不休憩地赶路的话，大约七八天就能赶到苏米西比河主干下游，到时换乘舟船，行程就会稳定舒适得多。
而在前面赶路的七八天中。沿途都有盖好的行宫、皇家城堡或者大贵族领地提供夜宿，对于行程稍紧的护卫军队来说，充足的后勤供给能够补足他们一天行军的疲累，而对于迁宫的贵族而言，考虑的则是路程中的舒适度和住宿条件的问题。
苏米西比河是一条活火山熄灭后才出现在地表的河流，苏米西比行宫附近有充足的地热与温泉。
据说河流所在的苏米西比盆地平原并不下雪，一年四季如春，夏天有死火山冰峰上流下的雪水，冬天则有地热温泉，平原上草木丰茂。野物出没，极北冰原的寒风被山峦阻挡，是个非常适合修养的地方。
“小姐。到坎梅西皇家城堡了，前头命令军队在外面扎营，随行贵族进城堡夜宿，我们住宿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车门被敲了敲，打开门后。腰间系着一条深青长鞭的安吉莉雅出现在车门前。紧身的武士袍让她看上去英姿飒爽，脚上也蹬着一双青黑色高跟长靴，散发出隐晦的魔力波动。
“怎么今天这么晚。”
林安之前沉迷书中，现在一看天色，东方呈现淡淡的蓝紫色，而西边地平线上也不见了太阳。而以往这个时候，他们通常已经入住到城堡里了。
要知道，皇帝出行不同其他。行程时间是严格控制的，连天气都会有观星师提前进行预测，基本不会出现意外，更不会有时间上的差错，否则就算皇帝不问责。饿肚子的贵族们追究起来，也够负责人吃一壶的。
“是啊。我刚才也听到那些贵妇们抱怨了，真是养尊处优不知疾苦！”
安吉莉雅有些厌恶地道。
她也有过佣兵任务出行，常常会错过宿营地在野外露营，在她看来上万人的队伍出行，能把行程安排得如此精准，简直都是奇迹了，这一路的行程舒服得难以想象，那些贵妇们根本不通实务吹毛求疵。
当然，安吉莉雅的偏向，也和这次出行的主要负责人是和林安亲善友好的希瑞尔亲王有关：
亲王得知林安车上有个病患之后，还派罗迪尔来探望了一次，亲王夫人则送来了一些药材——后者在出行之中，可是十分珍贵稀缺的东西，必要时甚至能救人一命，不是十分亲近的关系都不会轻易分享，因此那些药材虽然没有用上，林安还是派汉尼拔和安吉莉雅去感谢了亲王夫人的好意。
安吉莉雅说了半天没到重点，就听她身后约翰姆的声音传来：
“今天在路上的时候，我们不是停了几次？据说是前面的斥候发现林子里有野兽出没的踪迹，行军时一些士兵也说好像看见林间有黑影闪过。”
“真的有黑影，我听那些贵妇小姐们偷偷说，这是士兵们想休息捏造的呢。”
安吉莉雅和约翰姆的消息来源明显不同，安吉莉雅今天大概是混在仆妇群里，听了一耳朵贵妇小姐那里传出的小道消息。
“主队开拔之前，先遣队伍应该已经检查驱逐过沿途的所有山林中的野兽了，野生动物都应该逃进山林深处去了，就算有，也不该在这么多人行过的时候出没，还被士兵看到。”
萨林的声音传出，在车门前露出苍白的脸，薄唇在暮色下仍显得略白。
约翰姆道：“就算因为这么异常，二皇子殿下为求谨慎，才放慢了速度。”
拜伦是这次迁宫的次要负责人，主要负责护卫军队的行止，这次出行防护重重，几位宫廷**师都随行在皇帝身边，但值此战局紧张时刻，也并不能排除魔族和另外两大帝国强者铤而走险强袭刺杀的可能。
“以拜伦所分配到的任务看，他在皇帝心目中的被信任程度，反而在几个皇子中首屈一指，这可能也会是遗迹勘探中的最大变数。”林安默然想着。
掌握军队，意味着拜伦能调动更多人手；
而得到皇帝信任，说不定拜伦会把遗迹的事告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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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当然，这两者真正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遗迹地点与行宫还有距离，拜伦也不可能真的在封邑直接调集大量军队；
而皇帝就算信任拜伦，但在连奥丁都不可能与皇帝推心置腹的情况下，林安也很难相信拜伦会对皇帝毫无保留——
但既然有可能。那就意味着变数。
林安计算着行程速度，想着自己正在逐渐接近地图上的地点，一时倒也没在意约翰姆他们谈论的话题。
……
更深露重，上弦月羞涩地在云层间藏起面庞，深秋微凉的露水，逐渐在树枝叶面上凝成淡淡的白霜。
塔尖高耸的城堡在住客入住的喧嚣过后，很快重新陷入了沉寂。
拉着帷幕的窗帘后灯光次第熄灭，巡夜士兵踏着规律整齐的步伐，整齐的火把像一条条短短的火龙在城堡各处出没，厚重的云层遮掩了月辉。城堡的屋脊尖顶上偶尔投下夜鸟飞掠过的黑影。
当晚轮值的尤利西斯大师，住在城堡东边最高的一处塔楼上。
他在西墙开启的窗口边，俯视一眼沉睡的城堡。干瘦但不算枯老的手指在窗上点画几下，布置下侦测示警的法术，便回到亮着光亮术的桌边，将一个清澈透明的水晶球连带黑色底座放在桌上，水晶球中像蒙着雾气。里面有图像不断流转。
了解这个城堡的人细看里面景象，就会发现那是城堡各个角落间的情景，楼梯间、厨房中、回廊尽头……画面周而复始的循环间，还能看到巡卫士兵在各处地方巡视的身影。
尤利西斯大师推了推左眼的单片镜，拿起一本质地古旧的书籍在灯下静静看了起来。
“啊——！来人啊——！”
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巡卫频急的脚步声迅速向声源靠拢。城堡中一些房间的灯火渐次亮起，唯有守卫森严的主楼上却毫无动静，依旧安稳静谧。
尤利西斯大师移开沉溺在书中的目光。皱着眉抬起头，水晶球内的景象毫无异状地静静流动循环着，尤利西斯大师不悦地抹抹水晶球，没有起身，重新低下了头。
……
“呵啊——”
微微摇晃的马车上。安吉莉雅用右手捂着唇，尽量小心轻细地打了个呵欠。抬头时往身侧看一眼，正对上林安从书中抬起的漆黑眼眸。
“昨晚没睡好？”
“其实以前出去做佣兵的时候，通宵一夜不睡也很正常，现在反而变差了。”
安吉莉雅脸上微红起来，对自己因为享受奢逸下降的适应力有些警惕，鼻梁上那几点可爱的雀斑都显眼了一点。
“是半夜和凌晨那两次尖叫闹的吧？后面那次我已经完成了冥想，正好听到了。”对面的安德烈刚好看完一本书，放下笔在一旁插口道。
“我早上去厨灶间拿早食的时候，听仆妇们说，好像是一位夫人在起夜的时候见到了黑影，还有位小姐则是在噩梦中见到了什么影子。”安吉莉雅便说起自己得到的消息。
“大概是白天时那些士兵说了什么黑影，加上旅途疲累，身体娇弱的女士们胡思乱想的。”萨林淡淡道。
“没错，没看见陛下那边就没有什么动静？而且我们晚上可是有**师守护的！”
安吉莉雅也对那些贵妇小姐们不以为然，“黑影我没看到，倒是今天去灶间的时候，那些仆妇们说厨房里预备的食材好像少了一些，我看怕是被乌鸦偷走了——
在乡下的时候，过冬前寒鸦最喜欢扑进房子里偷食，谷子腌菜什么的全都不放过，被发现还敢和人打架呢。”
林安听着几人的讨论，对此毫无感触，昨晚她在房间中布设个重重保护，然后就照例冥想，直到凌晨才睡了一会儿，尖叫黑影什么的完全不知道。
倒是安吉莉雅提及食物被偷的时候，林安稍微有些疑惑，难道真是野兽为了过冬，连人都不怕了，跑进城堡刨食？
不知怎么的，林安心里微微一动，但灵感稍纵即逝，她暂时没想到什么，就继续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书中。
（未完待续）
ps：
某人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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