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死亡救赎
这里的钱哪能借?借给赌徒的钱很大程度上都要不回来,所以刀子刮这些人不会带一丝迟疑,这里的规矩很清楚。
借钱可以,复息高利贷。
看着血丝蔓延一双眼,急不可耐地在借条上按了手印的中年男人,吴闻又抽了一口烟。如果他懂适可而止的话……
“我这儿有九万!赌!”中年男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转牌过两圈,已经按下了超过四十万的赌金,三个一伙儿的人此时也在犹豫。一刀穷,一刀富,一刀剩内裤!四十万赌金没人不眼红!
原以为没有任何价值被刮的干干净净的家伙临死反咬,这一把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过他们一定会上钩的。
吴闻面无表情地将筹码扔出去后搂着美女谈笑,和赌局上的紧张格格不入,可他此时根本不需要关心。他也不需要伪装,这一把牌,叫人性。
他没有让任何人上当受骗的能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千手,他不会蛊惑人心让人来赌博,他甚至很多次劝人不要再赌了。人之所以会上当,从来不是因为别人太狡猾,而是自己太贪婪。
“开!”
“跟了。开!”
紧张中响起赌徒的叫嚣声,如此大的牌局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场面一点也不混乱。只有场上的人在喊,只有场上的人死死瞪着彼此。
骤然开牌!
所有的牌都开了!
叹息声,惊叫声,嘶气声。吴闻感觉自己脚下的地板在晃荡。
本来输的一无所有的中年男人开出了葫芦牌,三张Q两张7!横扫一切!
“发了!我发了!”
对面的几个“牌友”一脸震惊,此时说是生死仇敌一点也不为过。怕什么来什么,输的一无所有刮的干干净净的猪突然翻身了,一晚上的努力几乎付诸东流。
后面围观的人在啧啧惊叹,没有人觉得中年老男人出千了,看的人太多,甚至来了几个赌场的灯,他们在看,他们看的很认真。中年男人没有任何出千机会。
“这一把梭哈。”
牌局还没有开始,吴闻淡淡道。他揽着小雅的手抽了出来,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叠美金。小雅替他翻译。
场面再次沸腾。
没人怀疑吴闻的财力,他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特别的有钱,他具备花花公子具备的一切特征。他是一个有钱人!
吴闻的目光看着状若疯癫的中年老男人,一把赢了四十万,扣除高利贷,也足够他回本小赚了。中年老男人回应他的目光,露出血盆大口,“小子!你是在叫板我吗?你还是太年轻啊!”
吴闻低垂下眼睑,又一个人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的目光是希望他走,赚了就走,不好吗?难道他以为他的运气够他再梭哈一次暴赚全场?有这份运气为什么不去买彩票呢?还是他觉得他有实力让他在打落他牙齿让他吞血往嘴里咽欠下高利贷的赌局上继续胜利?
有脑子随便一想他就知道他几乎没有赢的可能性,为什么赢了钱还不走?还杵在这里等待着赌场来抽水。
吴闻一把梭哈的钱足够其他人跟,虽然刚才三个人赌输了,但是他们身边赢别人的钱足够支撑。只有一个人面如死灰站起来,在刚才和中年老男人较量的一句中输的分文不剩。
吴闻尽情的浏览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他觉得好笑,他想放声大笑,他想骂人,就骂赌你妈比!怎么粗俗怎么来。他没有出声,他无声的笑,但却没有一丝笑容。
“老铁,借钱不?”
提着钱箱子的男人又出现了,“规矩你也懂,九出十三归,刚才你旁边这兄弟一把就发了。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男人有些犹豫,他目光看向身边陪着殷勤美女的吴闻,再看看放浪形骸牛逼上天的中年老男人,他咬咬牙,“借了……”
牌一张一张开,吴闻直接站了起来,离牌桌一米远,他拿着一根烟,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这根烟刚放到嘴里,小雅立刻拿出打火机替他点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令人眼红。
他们刚才赌了很久精神疲惫,他们的目光满是贪婪,彼此之间的戒备也上升到了极点。这一把牌还没有正式开牌,已经战火狼烟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吴闻明明应该注意在场人的每一个细节,但他这一刻并没有看,他将目光往外抛,看到了在沙发上坐着的屠武爵,依然在和美女聊天说地,仿佛眼前盛大赌局的热烈状况根本吸引不了他。
屠武爵是个怎样的人?
“吴哥,开牌了。”
小雅娇滴滴地道,他这才将目光收回,状若无事抽口烟。所有人都等着他,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就这样——平静地,开牌,出千。
却没有一个人察觉。
只是一对对子。
牌面不大,可是其他的人脸色却比刚才还要精彩。其他人连……连对子牌也没有!
死寂!
一片死寂,唯有小雅的呼吸声贴着他的耳朵。小雅将胸脯往他身上蹭,吴闻通杀了所有人!
多少人面如死灰,多少人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多少人感觉活见了鬼。盛大的赌事在最高潮的时刻轰然落幕,三个合伙者的筹码被掠夺一空,刚才还赚了四十万的中年老年人再次把所有钱赔了进去,打了欠条再入赌局的中年人一无所有。
“我……我……”最后借钱的人捂着胸口。而后上一把赚了个盆满钵翻的中年人也捂着胸口。
后面的钱袋子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局面,耸耸肩,“我们的人会跟着你们回家拿钱。”
“没、没钱了……”
“那可就不是我管的了。我只要钱。没有钱不是还有器官嘛。”钱袋子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表。他根本不担心人会跑,除非跳江,可是这个时候的长江水温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都是你!”
两个人,不,赌局上所有的人目光都朝吴闻看来。
然后发出一声恶狠狠地咒语,“你出千!”
吴闻笑了,他用蹩脚的汉语说:“你怎么不说芝麻开门呢?”
轰然一片笑。
没人怀疑吴闻出千。
他开牌之前离赌桌那么远,他在没有开局之前定了梭哈,他唯一做的只有最后当着所有人面翻牌的那一瞬间。
“刚才赢了我的钱,你怎么不走呢?上一把你赢了所有人的钱,你怎么不走呢?上上一把你还是赚的,你怎么不走呢?还有你们,你们赚了那么多钱,你们怎么不走呢?”他一声声问,打了个响指,“小雅,翻译。”
小雅逐字逐句的翻译,这一刻的吴闻光芒不可逼视,这一刻的吴闻大杀四方,这一刻的吴闻宛如得胜的将军。而赌局上的人表情是何等精彩,吃屎也不过如此。
“有朝一日!……”
恨恨然的声音没说完便被吴闻狂妄的笑声打断。
“哈哈哈!有朝一日嘛?”他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揉小雅,美女瘫软在他怀中,“我不等明朝,就今晚。明朝再日。”这张脸是何等欠揍?
他以为这个时候屠武爵会走过来清淡地拍拍他的肩膀,但并没有,屠武爵起身对旁边的美女微笑,然后走了。背影消失在通道中,林长剑紧随其后。
这让吴闻犯了难,思前想后,让小雅去房间等着,他将钱换成美元后拿着一包钱去找屠武爵,并不难找,他看到了杵在门口的林长剑。
“有什么事吗?爵少要休息了。”林长剑板着脸道。
晃了晃手中的包,吴闻道:“自然有事。”
林长剑打开看了一眼,“进去吧。记得敲门。”
复式房间比他想的复杂,外侧套一层林长剑的休息室,更深处才是屠武爵的房间。这样的设计保证了赌客的安全,因为很多赌客都是带着保镖来的,外面是专门留给保镖休息的地方。
铛铛铛,怀着忐忑的心情,吴闻敲了三下门。
屠武爵将门打开了。
谢天谢地,他手中已经没有了那本《圣经》。
“爵少,钱。”
“坐吧。”
吴闻没把包递到屠武爵的脸上,但屠武爵根本没有意动,甚至根本连看都没看。吴闻这叫骂娘了,还有对钱不喜欢的吗?
“幸不辱命,去掉本金,赢了十二万三千四百美金。”
屠武爵点点头,但吴闻觉得屠武爵根本注意力就不在这上面。他感觉很痛苦,如果不知道一个人需要什么,无法投其所好,那他就算赢再多的钱都没有任何用。如果屠武爵不需要钱,那他怎么对屠武爵有价值,如果他对屠武爵没有价值,下一次交锋说不定死的就是他。
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已经彻底黑暗,这种纯粹的不带一星半点城市灯光的黑暗让人心底发慌,他越发没底儿,此时此刻只有屋内的灯光像是无限暗夜中一片飞蛾扑火的死亡救赎。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屠武爵终于开口了,声音清淡让人摸不准里面包含的情绪,“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行吧。”他赢得那一刻感觉五味陈杂。他不想赢,他必须赢,他给过别人机会,但没有一个人珍惜。他知道自己会让别人一无所有,但他做的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