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朝堂风波

听得有人叫唤,司马衷只得无奈的停了下来。

是谁这么不识相呢,司马衷不悦的在群臣中找寻着,奇怪的是这次上奏的却不是那些烦人的老臣。

他的目光逡巡良久,才终于在后排发现这个冒失者。

只见是一个头戴崭新漆纱笼冠年轻官员,面色瘦削,双目如漆,正定定的望着龙椅上的司马衷。

“你是谁,何故在这发言。”这人虽着五品的绯色官服,司马衷觉得这人眼生的很,语气里不由得有点轻视。

“臣散骑常侍段广,有本上奏。”那段广不为所动,依旧慷慨的回奏道。

“好吧,你所奏何事?”司马衷见这人神情严肃,倒也来了兴趣。

“皇后贾氏不尊礼法,违背祖制,干涉国政,臣奏请陛下将她迁出太极殿,幽闭别院,以惩其过。”

这段广声音清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却如晴天惊雷,炸响在大殿之上。

“什么!”司马衷及众臣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声尖利的叱问声从西首的帘幕后炸了开来。

“无耻竖子,你是哪个腌臜旮旯里出来的赤身白丁,也敢来对本宫妄加指摘!”皇后贾南风气愤地摔开珠帘,火冒三丈的走到大殿内,指着段广破口大骂道。

“微臣乃朝廷钦封五品官员,出身关左名门,上品士族,祖上也曾封公袭侯,并不比皇后殿下出身卑微。”段广没想到贾南风竟如此不顾颜面的谩骂,脸红耳赤的争辩道。

“呵,你原来也是个上品士族?那为何行此泼皮无赖之举,黄口白牙诬陷本宫,谁给你的胆子!”贾南风怒气高涨,指手画脚,一派嚣张气焰。

段广摄于她的气势,一时愣在那里。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杨太傅的门生吧,好啊、好啊,你们这群二臣贼子沆瀣一气,明里暗里都在陷害本宫!”

“皇后殿下,请您慎言!何故又攀扯老臣!”杨骏也是个急性子,听到贾南风的话,到底按捺不住,跳出来驳斥道。

“哼!老匹夫,别跟我在这装蒜,这段广没有你的授意,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攀诬攻讦本宫?我看你们是造反了!”贾南风气急败坏,自然也就口不择言。

“你……你……岂有此理!”杨骏气结,浑身乱颤,一时却撕不开脸皮去理论。

司马衷见杨骏、贾南风两人剑拔弩张,气氛不似往日,一时也是手足无措,想要调和却不知如何劝解。

“皇后殿下无须如此谩骂,微臣既身领散骑常侍一职,规谏过失,监察朝政这就是微臣的本职,皇后陛下不尊礼法、扰乱朝政,微臣自有义务弹劾规正。”段广见贾南风跋扈骄横,并不为所动,依旧磊落的回道。

“呵呵,怪道前阵子杨太傅要把你这个野小子安插到这散骑常侍任上,原是早就有预谋了!好啊,你倒是说说,本宫那里不尊礼法、怎么扰乱朝政了!”贾南风冷笑几声,竖眉诘问道。

“先皇早已明下谕旨,禁止后宫干政。况且历朝历代以来,从无皇后垂帘训政的先例,皇后不顾祖宗礼法,公然垂帘,还插手政事,这不是扰乱朝政、混淆纲常是什么?”

段广显然是有备而来,朗声回禀道。

“太后能垂帘为陛下分忧,为何本宫就不可!”贾南风冥顽的质问道。

“太后垂帘训政,有先皇诏令,有历朝先例,自然合理合法,皇后殿下私自垂帘,当然不可。”段广凛然回道。

“真真冤死本宫了,谁说本宫是要垂帘参政了,本宫早就说了,只是为了更好的服侍陛下左右,何曾有觊觎朝政之心,倒是某些宵小之人,心怀叵测,怕是为了赶走我,好欺负皇上吧。”

贾南风自知理亏,又换上一副哀怨面孔,号泣倾诉道。

“皇上乃一国之君,上天之子,谁人敢对皇上不敬?况皇上饮食起居皆有内侍官照顾,何须皇后亲力亲为。皇后赖在这的理由,不仅牵强,而且损益陛下天威。所以,皇后还是迁出太极殿的好。”杨骏见贾南风气势稍弱,严肃的指摘道。

“是啊,皇上乃一国之君,已行加冠礼,早该亲政。我迁出太极殿固是理所当然,那太后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还有太傅你把持朝局、安插亲信,迟迟不归政于陛下,又意欲何为呢?”

贾南风见杨骏又跳了出来,立即尖酸的相对道。

“你!……岂有此理,皇太后身份尊贵,乃陛下嫡母,老臣……老臣也是先帝托孤之臣……”杨骏本就是色厉内荏之人,贾南风一刁蛮,他气势就矮下去了。

“兄长、皇后,你们不要争执了。”见贾南风和杨骏又僵持不下了,东首的杨太后只得出面调和。

杨季兰秉性柔和,本不欲把持权利,只是形势所迫,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皇帝和杨骏又总不让她省心,故而迟迟不得自由。现在见贾南风撕破了脸,倒也求之不得。

“皇后说得对,皇上已然成年,理当亲政。自即日起,本后就归政皇帝,不再过问国事,惟愿我大晋国运恒昌、庶民安乐,陛下崇明圣德,洪福万年!”杨季兰款款一拜,无怨无悔的说道。

“太后,你这是何苦……”杨骏始料不及。

“母后。”司马衷也是有点状况外,颇为感动。

独有贾南风一脸鄙夷,显然并不为所动。

“皇后就和本宫一起,撤帘归政、各安其位吧。”杨季兰携住贾南风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切全凭太后做主。”贾南风白眼一翻,虽不情愿,只得悻悻的说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快退朝吧,朕都饿了。”见事已缓和,司马衷如释重负的说道。

“陛下且慢,臣也有本上奏。”见司马衷欲走,殿内又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司马衷真是有点怒了,他袖子一摔,懊恼的转过头,却只见这发言者是中书令蒋俊。

蒋俊是朝廷重臣,司马衷有气却不便朝他撒,只得强压怒火,不耐烦的问道:“蒋中书,你又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回吗?”

“臣本来没打算今日上奏,但是正好想奏之事与今日朝堂之事有关,故而顺便一起奏报。”蒋俊不急不慌的回道。

“是吗?”司马衷不禁好奇起来。“你想奏报什么。”

“臣要上表弹劾当朝皇后贾氏,残暴无德,屠害皇嗣,祸乱后宫,宜贬为庶人,迁居金墉城!”蒋俊义正言辞的奏报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已息事宁人的超朝堂里,听得蒋俊此言又沸腾起来。

“蒋俊!你血口喷人!”贾南风完全没想到蒋俊竟一出手就是死招,又惊又俱,破口大骂道。“简直反了!你无凭无据,攀诬皇室,金吾卫何在?还不把这乱臣贼子拖出去砍了!”

“皇后勿需激动,若是攀诬,自有法度治他的罪。”杨骏接过话头,有点称心的安抚贾南风,又转向蒋俊道。“蒋中书,你所奏之事,非比寻常,若是查无实据,可是株连大罪。”

“和这种乱臣贼子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叉出去,砍了了事!”贾南风有点歇斯底里的吼道。“金吾卫呢?!还愣着干嘛!”

殿中卫士听命,当即上千左右架住蒋俊,想把他拖走。

“吾乃朝廷钦命三品中书令,监察直谏乃为臣本分,怎可无罪获刑!”蒋俊自不会坐以待毙,忙高声大呼道。

“且慢!”杨骏止住金吾卫,朗声说道:“简直胡来,怎可不经审讯,直接处置朝廷重臣。蒋俊,你弹劾皇后,可有证据。”

“臣既敢弹劾,自是证据确凿。”蒋俊凛然无惧的说道。

“臣在上表中已经详细列举了皇后的恶行,她凌驾六宫,打压妃嫔,戕害皇嗣,暗通外藩,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