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封闭自己
钱来也知道好歹，他当然明白李进用心良苦的说这些都是为他的安全考虑，于是这会儿大大咧咧的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李队，您说什么都对，一切都听您的！我最后把秦昊的这个事儿采访完，也算是有始有终。之后呢，我就去跟拍一些35线左右的小明星。现在老百姓也真的没什么大追求，看看明星吵架恋爱出轨都能乐呵半天！您放心，出了这门咱们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来了，我一定时不常的就来向您报告最近的表现！行吧？好啦，李队，那我先走啦！”说完，钱来抱着他那从不离身宝贝似的摄影设备，开开心心的就出了刑警队。
外面春光正盛，钱来觉得自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他刚刚的话也不是唬弄李进，自己是真的决定重新做人了呢！拿出口袋里的地址，钱来朝着秦昊家的方向走了去。
李进看着离开的钱来，不由得也有些感叹。当初和郁少君意外的见面，引来了钱来这么个狗仔。而就是因为这个狗仔，却牵扯出了王延东这个大案。有时不是不得不相信天网恢恢呢！要说钱来这个人，虽然爱财如命有些不着调，追名逐利还爱耍些小聪明，但是他为人本质不坏，面对秦昊这个案子的时候，表现的正义感还是很强的。李进不能说自己很喜欢这个人，但至少也不会感到太厌恶。
忙了那么多天，案子总算是水落石出了。李进知道，在那些自己看不见的黑暗中，还有许许多多不公平的事情正在发生。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去解决那些不公平。
又忙了两三个小时，李进总算是把手里的案情总结写清楚了。那个什么三万字还是五万字的检查他已经不在乎了，反正自己是写不出来，而且王局长也不会真的要看。这会儿眼看已经下午三点半了，李进想到之前似乎还欠了沈墨一顿饭，于是就给沈墨打了个电话，打算让他休息休息，正好给自己个机会感谢一下。这次，如果不是沈墨一直在身边鼓励支持，稳住了李进的愤怒情绪，现在的结果怕是没有那么乐观。而且那心理战术的反间计划，也是沈墨帮忙出的主意。这还不算上李进时不常的蹭饭，蹭早餐……所以请沈墨好好吃顿饭，合情合理。
可奇怪的是，电话拨通之后，沈墨并没有接听。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无非工作的时候，否则沈墨很少有不接电话的习惯。不过李进虽然疑惑，却也没太多想。他知道等沈墨方便或者忙完手头正事的时候，肯定会给他回电话的。
案子结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李进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里，闭目养神。连日来的疲惫，这会儿渐渐加重，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了。
就在李进快要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嗯，果然是沈墨。
李进抵抗着沉沉睡意，懒懒的说：“喂？教授您又在忙什么？你不在警队，也不在法医室，还不接电话，难道你在图书馆吗？怎样，能否抽空赏个脸，晚上让我请你吃顿饭，表达下感谢之情？”
本以为沈墨听到李进这样说话必定会笑出来，没准儿还得嘲笑李进小气，每次都说请客，结果没有一次成功过的。但没想到，沈墨不但没笑，反而还语气沉重，十分焦急的说：“李进……秦昊已经被放走了，对吧？”
“嗯？是啊？我没仔细问，不过听说昨天就放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李进还是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沈墨的语气非常奇怪，听起来好像事态很严重的样子。
李进也不敢再大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问道：“沈墨，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放走秦昊的我并不知道，出了警队就不归我们管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我估计钱来应该会知道吧，因为他今早还跟我说要去采访秦昊发个新闻。他没有问我地址，那就证明他肯定自己知道吧！”
“糟了！李进，你马上联系钱来，快！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只要你联系到了钱来，一定告诉他，千万千万不要去找秦昊！如果他知道秦昊的住处，那李进你现在就马上带人去把他抓回来！李进，务必小心！！”沈墨很少这么着急的说话。
“为什么？！”沈墨的反常让李进也紧张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沈墨稍稍沉默了片刻，然后就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气说了句：“因为……董薇醒了。她……根本就不认识秦昊。”沈墨的声音，如同是带着刺骨的寒意，直侵入骨髓，让李进顿时就僵在了当场。
即使不用亲眼看见，沈墨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个消息一定会让李进无比震惊。因为就连沈墨自己在发现了这个真相之后，也是久久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这样突然反转的事实，突然如晴天霹雳一样的打在他们的头上。不能接受这样失败的错误……因为这个错误，可能会害死更多人命。
如今想来，自从秦昊的这个案子到了李进的手上开始，他们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几个作恶多端的富二代身上了。之后又不留余力的开始计划迅速扳倒王延东。以至于……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看似不起眼，却能轻易挖出人眼的被害人，秦昊。
沈墨在得到这个结果的那一刻，就无比的悔恨懊恼。因为他自己更是一直被各种事带动情绪，不停的忙碌着，根本就没有去观察过秦昊。后来，即便他意识到了董薇的状态有异样，也依然还是没有注意秦昊！！这让沈墨无比懊悔。如果他能去看看秦昊，也许就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如果在发现了董薇的异常之后，直接利用某些手段刺激出真相，他们也不致于这样后知后觉。如果，从一开始察觉董薇病情特殊，和李进说了，一起商量商量，可能李进就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是当时正处于王延东那个案子的最后关头，沈墨不想李进因为自己的无端猜测而分心，所以才一直没有提起。直到今天，在几天的连续观察之下，沈墨终于开始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不再考虑会不会给董薇带来二次打击，沈墨决定利用深度催眠试着去了解一下董薇内心的真正恐惧。
刚开始的时候，董薇的言语是思维混乱的，就连组织语言都非常困难。在那些零零碎碎的言辞中，沈墨越听越觉得不对，他耐住心思的继续引导董薇，让她勇敢面对自己最深的恐惧。终于，在这次深度催眠重，沈墨听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事实。原来，董薇的恐惧，是来自秦昊，而不是那次斗殴！
自从董薇进了精神诊疗中心，她的疯疯癫癫的抵触情绪已经缓解不少了，可在今天沈墨决定告诉她，案子已经结束了，秦昊也已经没事了的时候，她却再一次紧张了起来！这让沈墨觉得更加疑惑了。从之前的所有信息来看，董薇和秦昊应该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小情侣，虽然她从出了事开始就神志不清的发着疯，但是秦昊惹了这场祸的根本原因，也是为了保护她才对啊！现在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恶徒付出了代价，秦昊也被判正当防卫，她应该高兴欣慰才对，怎么会更加恐惧了呢。
沈墨本来是想用这种兴奋激动的情绪来刺激一下董薇的精神状态，让她有所好转能够开口说话。可没想到，她不但没有预想的那样开心，反而还比之前更加恐惧紧张。甚至从不吵不闹不说话的状态，变成的大吼大叫，又哭又喊。
就是因为这样的反常状态，沈墨才决定了深度催眠。在催眠的过程中，沈墨逐渐了解到了，他之前就对李进说过的，董薇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恐惧所刺激出精神问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了。
原来，秦昊才是这场戏当中最厉害的演员！董薇根本就不认识他，更不是什么男女朋友的关系。在出事之前，董薇就已经是精神失常的状态了。
根据董薇记忆拼凑还原，董薇原本是b市一个普通文静内向的女孩子，很少和人有接触，也很少参加人多的活动。确实像秦昊对李进说的那样，她胆小又内敛。秦昊所有的话当中，大概只有这一句话是真的。而秦昊，才应该是一个喜欢挖出人眼球的变态惯犯！b市曾发生过两起被害人眼球丢失的案件，至今未破案。听说那挖眼过程，还录了视频，传到了网上，行为极其恶劣。也就是在那案子发生的期间里，有一次董薇晚上独自回家，被秦昊给掳走了。
秦昊做案十分谨慎，他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变态杀手。不只为了杀人而杀人。他会提前了解被害人，包括性格、生活习惯、交往圈子、出行时间等等。董薇的性格和独居的特点都太符合标准了，于是秦昊选择了她，并通过心理威胁恐吓的方式，让董薇因为恐惧而不敢反抗。
在催眠的过程中，董薇因为紧张而大汗淋漓。她双拳紧握，指甲都要扎进掌心了也不放开，可见她对那段过往有多么的恐惧。她意识模糊的告诉沈墨，在那漆黑的地下室里，她看见了许多许多的眼睛。她从来都不知道，眼球后面原来还拖着长长的尾巴……大概就是从那一次之后，董薇的精神就变得彻底不太正常了。她没有再试图逃脱秦昊，而是从此再也不开口说话了，眼神也变得没有聚焦，像是瞎了一样。她从潜意识中认为，只要封闭了自己，就能保护自己。如同是一个失去了五官的人，她不听不说不看，用这样的方式隔绝着身处的恐怖环境。
这也就是为什么，整个案子李，无论是行凶者，还是目击者，没有一个人见过董薇开口说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