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托孤

船翁和龙霄走出茶馆,过了桥,向镇北方向走去,而那白衣老者五人尾随其后,似乎有些忌惮,也不敢跟着太近。

镇北有一棵大槐树,树下有一石桌,四周都很空旷,船翁久居于此,对四方镇还是比较了解的。

船翁心知那五人会跟来,挑这一处,自然是方便动手了,在凡界使用境力,第一是破坏太大,第二是会引起墟空,引起天劫就不好了。

船翁预料不错,那五人随后便跟了过来。船翁和龙霄站在那棵老槐树下,龙霄斗笠之下,一双红瞳看着对面的五人。而那叫音儿的丫头,似乎对龙霄很注意,眼睛一直在打量着龙霄。

双方只是对视着,白衣老者知道船翁不是一般的境仙,凭着自己的境力和阅历,也不知道船翁的深浅,虽说天枢阁不是境墟最厉害的境地,但毕竟是天斗创立的,在境墟中的地位也还是可以的。

白衣老者收起了刚才的傲慢,不过面对船翁,还是不想漏出心虚,他回头和那对夫妇低语了一阵,又摸了摸音儿的头,便转身向船翁和龙霄走来。

船翁抓着龙霄,镇定自若。白衣老者走到二人面前,双手交叉于胸口,向船翁敬礼,这是境墟中表示尊敬的礼仪,老者这境位,平时也只有别人向他敬礼。

“这位境仙,刚才傲慢无礼了,我五人来这凡境,只因天枢机有异动,特来查明的,刚才多有冒犯了。”白衣老者对船翁毕恭毕敬,说话之时也细心留意船翁的举动。

船翁不以为然,冷冷的看着白衣老者。

“我是天枢阁东率宫萧殊子,他们是我东率宫的殿主及其一双儿女,刚才见二人异相,所以冒昧阻拦了!”萧殊子向船翁介绍了自己一行人,如果按他所说,那也合情理,凡界异动,天枢机肯定会有异常的。

船翁早知这五人是为龙牙谷之事而来,自己身为鳌山之灵,当然知道事出有因,如今虎苍山异动,恐怕这境里和外墟都将有变数,船翁心里隐隐不安,想去调查一番,只是可怜这小龙霄无依无靠,带在身边也不是上策,船翁久居凡尘,对境墟反而陌生了不少,这等人物他也不知,现在这五人来了,正好是个机会,船翁心里盘算,倒不如设个局,为龙霄找个好去处,天枢阁倒是个不错的地儿!

船翁心里稍微盘算,对那白衣老者说道:“尔等是怀疑凡境异动是我两人所为?我是谁,你们没资格知道。”

“你这老头,对师祖说话这么不客气,你算什么东西,凭的这么放肆!”那蓝袍壮汉见船翁如此不识相,有些愤然。

“哦?你们是不服我老头子咯,看你五人之中,这位晚辈境力应该算最高,咱两比试一下,我老头子输了,悉听尊便,你们若输了,只需答应我一件事,今日之事便算罢了。”船翁捋捋胡子,指着白衣萧殊子说道。

那蓝袍壮汉听见船翁叫萧殊子晚辈,气得脸和袍子一个色了,撸袖准备上前教训船翁,被萧殊子喝止。

“空霸,退下!”萧殊子虽不知船翁境力如何,但从这气场也知道面前之人深不可测,心想,既然他提出条件,也算给了个台阶,想必动手也不会太过较真,我五人合力也未必能讨到好处,指我一人,是不想太为难,我应了便是!

萧殊子是个聪明人,一时便明白了船翁用意,便朗声说道:“好,前辈有意赐教,那我来领教领教了,不知道如何比试法?”

船翁见萧殊子应了,便俯身对龙霄说道:“霄儿,你去那边,靠那丫头一起站着,爷爷很快就好了!”

龙霄知道爷爷要和萧殊子斗法,便听从爷爷的,转身向音儿丫头身旁走去,这下音儿可高兴了,她早想贴近了看看龙霄模样,竟一时忘了自己父亲还气得两鼻冒气呢,幼子之心,天真好奇。

船翁目送龙霄,转神看着萧殊子说道:“你那几个徒儿,看着也都面善,相信也不会为难我这乖孙吧。”

“这个前辈放心,我等受天道义,怀正直之心。”萧殊子故意朗声,有些警告的意味。

船翁心知肚明才会作此安排,微微一笑,此时一股气旋从船翁脚底升起,平地生风,在场其他人被刮的脸部生疼,站立不稳,龙霄只觉头重脚轻,双脚欲离地面之时,一双小手拉住了他,正是音儿丫头,他的斗笠被气旋刮飞了,面部的头发被风扬起,白皙瘦俊的脸上,一双红瞳看着音儿,音儿不惊反喜,朝龙霄吐了吐舌头,龙霄一时暖流攻心,惨白的脸上竟多了些红润。

萧殊子境力非凡,负手而立,只是头上盘扎的白发散乱,一时二人便影没在风尘之中,待风旋平息,龙霄等人睁开眼,船翁和萧殊子都消失了。

“创境!”蓝袍壮汉此时面如土色,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和红袍美妇对视一眼,各自都是不敢相信。

龙霄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五人都目瞪口呆了。

创境之中,萧殊子满头批发,见船翁有创境之力,便知自己境力不及,可既然应了,也只能硬了头皮。

船翁气息如常,这只是个境中境,对他而言,不足道哉。

境中景色如外境一样,境中人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无法透视里面。

“前辈果然好境力,这创境之术乃天斗所创,习得之人,寥寥无几。”萧殊子心底诚服又向船翁行了一礼。

“不足尔尔,此境乃境中境,一切和外面一样,不用担心!”船翁知道萧殊子心里所想,便向他说明。

萧殊子此时明白了船翁将他们引来此地的用意,创此境,也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一时间,竟对船翁心生敬意。

“开始吧”船翁说道。

“前辈,我输了。”萧殊子说着,再行一礼。

“前辈有事,吩咐便是,如果真动手,再给我千年修行,恐怕也不及前辈。前辈若要动手,方才茶楼中便可以,将我等引来此地,可见前辈不想伤及无辜,前辈又创此境,也为了照顾晚辈面子。我等有失,不该误会前辈!”萧殊子说道,对船翁心悦诚服。

船翁听他这么说,微微点头笑着说道:“还算明事达理,既然你服输了,那我也就不追究,只是你答应我的事,还是要做的。”

“前辈有事相托,恐怕是为那孩子吧!前辈你说吧,萧某不负所托!”萧殊子意向诚恳的说道。

船翁眼光看向境外那五人,最后落向龙霄,缓缓说道:“那孩子名唤龙霄,并非我真孙,是那日老朽无意救得,一切皆是机缘,他便是那龙牙谷中唯一的幸存,如今我心中有惑,也有一些事要去求验,不便带着他,相托于你,你可要好好照顾!一会我便从这境中遁空,你出去时,只需说输我一层,告诉龙霄,我有事去了,那孩子明事懂礼,就是性子偏执,你安抚好他,如果有缘,大家都还会再见的。”

萧殊子看着船翁,知道此人仁慈之心,做事方寸有度,应声点头。

“那便如此说了,老朽去也!”

话音落毕,船翁便隐没了身影,只是也字回音在境中回想久久。

两人在境中半晌,境外五人不知道境中情况,等得着实焦急,那蓝袍壮汉脸色憋红,只是无奈自己境力不够,不然早冲了进去,一看究竟。

正待大家无耐之时,眼前那片空地之中突然有破空裂响,萧殊子从那境中慢慢走了出来。

那四人见师祖显身,纷纷迎了过去,龙霄则盯着那老槐树,似有期盼。

萧殊子并未理会围着的四人,而是望向龙霄并向其走去。

萧殊子向龙霄转告了船翁的话,龙霄怔怔良久,一双红瞳泪色晶莹,到底没憋住,哭了。

五人看着这孩子,也都沉默了。

太阳西斜,清风阵阵,槐树随风摇摆,层层叠叠的房子,几座青石桥拼凑的四方镇,也开始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