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苦种馨竹

天启和池钰二人在三危山已经过去两个月，体质已然提升了一个层次，肉体比之前强了许多，由于二人的出色表现，三青老人便又给他二人增加了新的训练任务。

青叶、青云得知这新任务是种馨竹，二人皆是一愣，他们都明白那是怎样一种任务，虽然听上去似乎颇为简单，但其中的心酸却只有他们深深体会过。

种树很容易，但，在山上种树却是一件极不易的事，更何况是在比岩石还要坚硬的土地上种树更是折磨人，确切说是锻炼人的事。

青云想的更多，他也许久没种过馨竹了，对于如今的他来讲，种馨竹也是一件极锻体的任务，同时也是极考验人毅力的事，当年的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对于那两位小师弟来讲，则更是一项艰巨的认为，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他想到着，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师父，莫非你将他二人收为弟子，便是要他们做苦力不成，若是如此，这些苦力活儿，那些童子也可以做得来的。”

青叶一向严肃，听他这般轻浮的言语，怒瞪了他一眼，低喝道：“青云，休得胡说。”

青云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在说话。

三青老人笑了笑，摆手道：“无妨，教他二人的修行之法自然与众不同，到时他们自会知晓为师的用意，青云且先去吧，从今日起便让他们做此事。”

青云应了一声，退出了大殿。

大殿之上只剩下三青老人和青叶师徒二人。

三青老人望着大殿外的云海，此刻仍是一片苍茫，殊不知人生也是如此飘渺不定。

他沉声道：“相由心生，世间之德性善念共分九类：一公，二仁，三义，四慈，五慧，六谦虚，七大忍，八大彻，九大悟，而世间德善之人皆跳不出这九大德善之圈。”

说到这，他收回目光，看向青叶，问道：“以你所见，目前天启身上所具备的德善之行却有哪些？”

青叶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会，这才低声回道：“弟子愚钝，仅可看出仁、义、慈、慧、忍。”

三青老人捋着胡须笑的似有深意，片刻之后，他又问道：“青叶，依你之见，世间同时具备这五种德善之人又有多少？”

青叶讶然，又想了一会，眉头微皱，脸色微变，颇为意外，这个问题他平时倒是没想过，如今想来，却不得不感到惊讶，这世间虽不说没有这般人物，却也屈指可数，他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三青老人见他如此，爽朗地笑道：“你啊，以后大可不必在为此事而忧虑了，他毕竟不同于那麒麟啊。”

青叶这才知道师父所言大有深意，同时面露惭色，他平时虽然一直注意观察着天启，或者说有些提防着他，所以他将注意力皆集中在了天启有可能表现出来的恶念戾气上，所以他便忽略了天启所表现出来的德善之行，如今得到师父提醒，自己才发现自己之前所犯下的错误。

他恭声一礼，应道：“是，师尊，弟子明白了。”

青云退出大殿之后，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两把铁铲，再次来到池钰、天启二人居住的庭院，正好看到二人正在喂食青鸟。

他二人见青云师兄到来，连忙恭声道：“青云师兄。”

青云点了点头，看着他二人问道：“嗯，这两个月，你二人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二人连忙回道：“是，师兄，一切安好。”

青云一想到他们二人接下来的苦日子，便生出同情之意，低声道：“嗯，这两个月，你二人表现的很好，师尊也多有夸奖你二人，的确没令我失望。”

他又将目光扫向正在进食的两只青鸟，“咦”，他惊异一声，颇为意外，不由得赞道：“这两只青鸟长的还挺快，记得上次来时它们还没有这般大，这才几天就又变了一个样，看来你二人平日对它们也下了不少功夫。”

二人听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天启不敢得意忘形，忙谦声道：“这是师弟应当的。”

青云收起异色，话题一转，便要进入正题，他正色道：“既然这两个月的入门基础你二人已经掌握牢固，接下来会有新的修行任务，也希望你二人再接再厉，切勿懈怠而毁了自身道行。”

二人点头称是，心里却打着鼓，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会不会比养鸟更难。

青云不等他们多想，喊了一声：“接着。”便扔了两把铁铲给他二人。

他二人闻声，连忙伸手去接，但觉手上一沉，心里暗惊，看似普通的铁铲怎么这么重，铲把长度也几乎与身高相等，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

天启不由的问道：“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青云一脸平静，转过身去，沉声道：“你们随我来吧，待会你们自然知道了。”

他也不解释，带着他二人又顺着浮桥，穿过云海，来到第三峰遵道峰上。

‘道峰’之上多生长着馨竹，竹叶之上散发着幽幽馨香，闻上去却给你心神安宁之感，故此而得名。

青云带着他二人穿梭林间，一路下来馨香宜人，青翠欲滴，二人的灵魂竟似被这勃发的馨竹勾去了一般，险些在林间迷了路，幸好有师兄相随，不时提醒他二人快步跟上。

在馨竹林走了约二刻时间，他们三人转过眼前一大片馨竹林，但见豁然开朗，却有一大片荒地空无一物，裸露着黑灰色地表，与这青翠的馨竹林格格不入，大煞风景。

二人不得已将已经陶醉的魂魄又强行拽了回来，眉头紧锁，似乎难以接受前后如此大的落差。

青云却一脸平静，似乎早已习惯，他指着这大片荒地解释道：“此地原本也长着繁茂的馨竹，只因数年前突发变故，原来生长的馨竹被无端毁去，已过去多年了，你二人从今日起，每日来此种下一棵馨竹，直到此地复又重归原貌为止，我会每日前来检查，你二人不可懈怠啊。”

二人闻言，忙应道：“是，师兄。”

这时他二人才明白铁铲是干什么用的，望着这一大片荒地，心里顿时一阵荒凉，这可得要忙碌好一阵子了，不过既然是修行任务，便应该认真对待。

青云看着他们无知的模样，似乎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不过，他并不想此时告诉他们这种馨竹的艰辛，这需要他们自己去体会。

他只负责分配任务，所以他又提醒道：“树坑需挖三尺见方，深三尺，不可过浅，否则根不固，岂能存活长久。”

这时，天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问道：“青云师兄，你和青叶师兄是不是每日也需要来此种树啊？”

青云一滞，有些心虚，这种树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了，若是我一直种到现在，这里定然不会留了这么一大片荒地，一想到这，他不由得想到师父为何当年不吩咐自己和师兄在这里种树，以师父对这片馨竹的关注定然不会让这里长时间荒芜，难道他早有打算收徒了。

他思绪飘了片刻，果断收了回来，看着他们，只得打了个哈哈，笑道：“我和青叶师兄来此已久，自是不必在做这等任务了，我们前面所经过的那片竹林便是当年我和师兄所植。师父多年未曾收徒，所以这片地便一直荒着，却没想到你二人正好赶上，便辛苦二位师弟了。”

天启点头，池钰疑惑地问道：“师兄，这片土地少数也有方圆一里，我二人每日种下两棵，这要种到何年何月了？”

“这？”青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说道，“你二人只管种便是，若能一日多种一棵自然是好的，不过……唉，不管怎样，你二人每日每人至少要种上一棵。”

说到这，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转身准备离去，刚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极重要的事，便又转身叮嘱道：“记好树坑不可浅于三尺，竹林里有笋芽，移些过来，种上后别忘了浇水。”

说罢，转身快步走了，似乎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待。

他二人望着青云快步离去的背影，感觉颇为怪异，青云师兄虽然身形高大，但也一向稳重，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怪异过，却也不明所以。

师兄走了，二人只好拿起铁铲分别选定一小片空地，准备挖坑。

天启拿起铁铲在手里试了试手感，颇为趁手，心想，这种树也算不了什么，比上下山似乎轻松多了。

他低头看了看黑灰色土壤，脚踩在上面，感觉土壤异常坚硬，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里毕竟是山上，土壤坚硬一些也实属正常，所以他便牟足劲用力向地上铲去。

“铛”

不想这一铲下去，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嗡鸣声，铁铲如撞击在岩石一般，嗡嗡作响，竟震得他虎口生疼。

“怎么回事？”池钰也正要铲下，闻声却是一惊，见到天启一铲下去，不像铲进土里，倒像是铲在了岩石一般。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地下埋了一块岩石？”天启又试了几次，还是一样，手却已震得麻麻的。

二人这才发觉有些不对，这块土地非比寻常，比普通的土地要坚硬许多，似乎可以比拟岩石。

二人四目对望，除了震惊，便是无奈，再看师兄青云，早已不知去向，一阵轻风吹来，馨竹叶簌簌而响，似有嘲弄之意。

这一上午，二人对着这黑灰土地铲、掘、撬，各种手段都使了出来，过了两个时辰，已是日上中天，他二人早已是大汗淋淋，四肢酸软无力，在看地上也仅留下了两个脸盆大小的土坑。

“你说这土地这么坚硬，馨竹却能在里面生长，当真奇哉。”池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显然累的不轻。

天启也扔下铁铲，坐在地上，揉了揉双肩，望着青天白云，幽声道：“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雨，爷爷就叫我站在屋檐下看雨滴滴在石板上，直到有一天石板上有几个很明显的小洞，那时我才明白滴水能穿石，爷爷告诉我，不论做什么事，刚开始看似非常艰难，似乎不可能的事，但一旦把心放在这件事上，日积月累，终有一天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所以，我每次遇到困难，便想起滴水穿石的故事，这也是爷爷生前留给我最美好的故事。”“唉”池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落寞之色，望着天启，枉然道：“你尚且还有爷爷给你讲各种奇妙的故事，我自幼便没了父母，常受别人欺负，所以才逃离了人群，独自一人生活。”

“我总告诫自己一定要变强，这样才不受人欺负。”说到这里，他冲天启会心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我们现在不正在滴水穿石么。”

二人四目对望，都由衷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