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踪

那个叫小柱的伙计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提起茶壶，不想茶壶竟比平时要轻上许多，贴耳摇了摇，没有声响，便匆忙冲进后堂，想必是冲茶去了。

姜天启二人倒也不介意，走到一张空桌坐定，见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千木雪看着绣眉紧锁，掌柜的倒是机灵，忙拿来一个白桌布抹了起来。

千木雪这才四顾瞧了瞧，见店里没有半个人影，桌面皆是落了一层灰尘，便嘲笑道：“我说掌柜的，你们招牌上可是明明写着‘万客来’，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来啊，我看你们这店以后改名‘没客来’倒是更贴切些。”

掌柜尴尬一笑，心里却是苦涩，忙赔笑道：“哎呦，这位姑娘，您说笑了，要说这‘万客来’，以前这样说倒也不为过，只是现在不同以往了。”说着他不禁哀叹不已。

姜天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好奇地打量着店铺的陈设，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宏伟的建筑，比之前自己住的茅屋要宽敞多了。

千木雪闻言，更是好奇，便追问道：“那这是为何？”

掌柜见这二人年纪不大，像是姐弟俩，不知从哪里来的，倒不像是坏人，便打开话匣叙述这其中缘故。

原来此镇名叫崃阳镇，是从东面进入赤阳城的必经之地，之前这里颇为繁华，来往商客络绎不绝，每逢集市，行人更是比肩接踵，络绎不绝。

只是好景不长，数年前的一日，城主发布告示，说城南外百里处密林里出现了一头猛兽危害四方，所以征集壮丁前去围捕，事情便是从那时开始的，因为所去的壮丁不论多少皆是有去无回，杳无音讯。

久而久之，这里人口愈来愈少，但城内的兵丁却变本加厉强行抓捕壮丁，甚至十五六岁少年也被征去，百姓苦不堪言，剩余年富力壮者皆背井离乡，家有钱粮者则散些钱粮或可免去。

听到此处，姜天启好奇心大增，脱口问道：“既如此，可曾有人见过妖兽作祟莫非这妖兽当真如此厉害，竟无人能降。”

那掌柜摇了摇头，回道：“这位小客官，事情蹊跷之处就在这里，时至今日也从未见到甚至听到捕到什么行凶的野兽，只是失踪的人却越来越多。”

千木雪听了也大为不解，莫非导致这里十室九空的竟是妖兽所为，只是不知这只妖兽是否是《万兽谱》中所记载的某种古兽。

二人随便点了一桌酒菜，千木雪一连吃了十多天的烤肉，虽说不厌，但如今又面对如此美味菜肴，也是胃口大开。

而姜天启倒是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炒菜，见到这几样美味可口的食菜，香味扑鼻，比起烤肉倒另是一番味道，也是食欲大振，二人当即狼吞虎咽起来。

就在桌上仅剩下一片狼藉之时，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接着便见一队身穿甲胄的士兵从客栈外街道经过，足有数十人之多，吸引了客栈内的几人的目光。

“这不，又是去捉拿妖兽去了，这又不知多少无辜之人有去无回了。”客栈的掌柜不禁摇头叹息，说罢便回后边忙去了。

千木雪望着门外，沉默了片刻，眼珠一转，似乎有了注意，便对姜天启道：“有没有兴趣瞧瞧去？”

姜天启两眼一亮，好奇心更盛，点了点头回道：“好啊，我倒要瞧个究竟，到底是什么野兽在此行凶。”

“店家，结账。”千木雪喊道。

如此，姜天启和千木雪二人便悄悄尾随而去，二人离那队兵甲远远的，青骢马也留在了客栈以免暴露二人的行踪。

二人尾随跟了大约两三个时辰，却未见那队兵丁停留之意，此刻早已离原来那个镇子百十来里，千木雪则咒骂不迭，她本就非修道之人，体质较弱，早已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姜天启对此却无可奈何，本来让她留在客栈等他，不过她执意不肯，这也怪不得别人，若非期间他背了她数次，估计早已被那队兵甲甩得无影无踪了。

姜天启不时察看前面那些人留下的脚印，却惊讶地发现地上留下的脚印竟然惊人的一致，步伐的幅度完全一样，以至于后面的人刚好踩着前面之人留下的足印，绝无半分错位，几队人走过留下的脚印看上去倒像是几个人并排而行一样，这倒是奇了。

眼见日落西山，霞光渐显，红晕铺盖半天，地上树木、山石、羊肠小道，就连他二人的脸颊衣服都染上一层红色。

“哎呦，累死我了，还要走多久啊。”千木雪连连抱怨，坐在一棵树下揉捏着脚踝，衣衫早已被树林灌木挂破好几处，洁白的肌肤时隐时现，脸上也帖着几滴晶莹的汗珠，竟映着霞光如颗颗红宝石。

“早叫你返回客栈，你却执意要跟来，吃了苦头又能怪得了谁。”姜天启无奈道。

他从小便在山林长大，体力自然比常人充沛，而且多少有些修为，这段路程还不急他在天启上一次捕猎时所经过的路程。

他看了看前面那队兵丁，距他们大约只有半里左右，只是在这树林，由于树木遮挡，看上去若隐若现，若逗留过久，怕是要跟丢了。

他又回头对千木雪道：“快点起来，再不走就跟不上了，你不是执意要追查个究竟么，我们已经走了几个时辰，怕是快要到了，再坚持一会吧。”说着走了过去，伸手扶她。

千木雪绣眉微皱，却不见起身之意，瞥了他一眼，哀苦道：“我实在走不动了，要不你再背我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她说的保证已经不下五次了，虽然她比姜天启要高出半个头，但背她对于姜天启来说算不得什么，天启平时猎获的野物比她的体重要重得多，也是由他扛着回去的。

他也懒得与她计较，无奈之下，只好便再次弯腰背起她追了上去，消失在血红残阳里。

他这一背便又过去了一个时辰，霞光早已消散，黑暗已经笼罩大地，借着前面兵丁举起的火把，他二人这才没有跟丢。

凭他的感觉，兵丁行进的速度较之前要慢上许多，而且并排而行竟像是在搜寻着什么，空气中竟隐隐弥漫着血腥气味，他沉吟着，莫非那妖兽竟在此处。

“小心点，这里血腥味很浓，想必那野兽就在这附近，我们还是当心些。”姜天启提醒道，神经立刻处于警惕状态。

千木雪听到他这般说，身子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向他靠得更近。

只见那群士兵悄然来到一座山谷，火把也不知何时被山风尽数吹灭，山谷幽幽，阴风呼呼，竟夹杂着血腥腐臭味，令人作呕。

山谷三面环山，林木茂密，却不见飞禽走兽踪迹，不知何时冷月已高挂深空，薄云微浮，月光却也照不尽山谷深处，那里仍是漆黑一片。

眼见离那山谷越来越近，那群士兵似乎也发觉前方潜在危机一般，双手纷纷颤抖，就连手中兵器也发出锒铛碰击声，给这寂静的深夜增添了浓重的肃杀之气。

千木雪突然从天启的背上下来，神色紧张，四下望了望，发现只有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对安全一些，便提议道：“要不我们在这呆着吧，里面太可怕了，在这里即便遇到危险我们也可立即逃命。”

她看着那队兵甲已经走进了深谷阴暗处，倒像是走进了某种野兽的巨口般，身体哆嗦的更厉害，此时她倒是后悔起来之前的决定了。

姜天启此刻也是神经紧绷，虽然他从小随爷爷生活在深山里，与野兽为伴，也经历过数次惨遭猛兽袭击的经历，虽有惊无险，却最终也都化险为夷。

但此刻，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凭着直觉，这山谷深处大抵藏着某种他所从未见过凶猛之极的野兽，似乎这山谷刮来的阵阵阴风都是从那猛兽口中呼出的。

“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我定要察看个究竟，我即从天启山随你出来，便要好好体验一下外面的世界。待我看到那野兽再做打算，若是我敌不过，咱们在逃也不迟。”

姜天启决然回道，脸虽是少年稚嫩的脸，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眼里充满了坚毅，只是不知这勇气来自何处。

他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虽然从小修行，却终究年少，难不成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此刻千木雪倒有些后悔起来，若不是自己提议跟来该多好，若从未遇到这个少年该多好，然而事已至此，后悔却也无用。

就在他们焦灼等待的时候，他们却浑人不觉，离他们百丈之外的密林里，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却赫然站着两个人，一人身穿铠甲，腰系一把三尺长剑，脸色凝重。

另一人却身着黑袍，全身都笼罩在这黑袍之内，看不到表情，倒与这暗夜颇为融洽。

“大师，城主为何如此做？”身着铠甲之人低声问道，这已经是无数次的重复，这数年内，来到这里的士卒不计其数，每年都会定期向这里输送无辜的士兵，而他却不知为何要这么做。

“廖将军，城主做事向来神秘，其是我等可以猜测一二。”黑袍人漠然回道，语气冰冷，黑袍遮着脸，看不出脸色，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