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雨欲来
“哇～”
“哇～～”
两声婴儿的啼哭如同交相呼应一般此起彼伏，又好像竞争似的，一声高过一声，任凭方秀才如何去哄逗也是无济于事。
“这究竟是怎么了？”
方秀才在地上急得团团转，可也实在想不出办法来，黔驴技穷的同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然。
“咕～咕咕～”
正烦恼间，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出声来，方秀才摸着腹部笑骂了一句真没出息。
忽然间他脑袋灵光一闪，这倒提醒了他，那两个婴儿也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了，虽说其绝非凡人，但这么一直饿下去怕是……
或许对他们而言确无大碍，可方秀才却是有些受不了。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家中也无米可炊，而因白天的沉睡，也错过了村民的接济，最后思前想后了很久，方秀才决定去寻找李姓大汉。
月光下，方秀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那嘭嘭嘭的敲门声，直引得几只不夜之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
王员外到书房时，老者还未离去，漠然地站在烛台旁，出神地着那跳跃的火焰，目光平静如水古井不波。
“二叔，这是小侄孝敬给您的十年丹，此事无论成败，还望二叔能护得小侄周全。”
书房内，王员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锦盒，再慢慢地慢慢走到老者身后，然后恭敬地双手奉上。
“老夫已近行将就木，貌似百年丹更有效些，贤侄觉得呢？”老者轻哼一声，言辞间颇有些嘲讽之意。
这时一只飞蛾不知从何处而来，绕着烛火翩然起舞，老者爱惜地为之罩上灯纱，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了去。
“这……嘿嘿……二叔你都知道了？”王员外尴尬地搔了骚头，表情讪讪，同时他也有几分不解，很好奇老者是怎么知晓的。
难道又卜了一挂？可之前不是说因上次泄露天机而遭了反噬，已经不能再算了嘛……莫不是跟了过去？会不会被那两个修士发现了……
“没有品阶的泥丸而已，老夫没什么垂涎的兴趣，就不必在此玩儿猫腻了，眼下该动心思的是如何去对付那两个修士。”
老者转过身，像是为了替王员外解惑，抬起干枯的手掌向前召了召，继续沙哑地说道：“放心，我不过是想看看他们如今的成色罢了。”
旋即一只拇指大小的蜥蜴忽然从王员外袖间钻出，在其错愕间，迅速地爬到了老者肩上。
“那……若鱼死网破，二叔有几成把握？”王员外恍然大悟，充满肥肉的脸上，此时奸滑与真诚并存。
“这要看用的是什么网，而要捕的又是什么鱼。”老者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转身取下灯纱，似笑非笑地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这飞蛾扑火，究竟会是火灭还是蛾亡？”
“是要看用多大的火，扑来的又是多大的蛾……”王员外试探性地轻声说道。
老者笑了笑，不置可否。
血红的蜡炬流下滚烫的热泪，一滴又一滴，而其所焚烧的时间与这漫漫长夜相较，则是显得有些不足为道，但也却足以让这叔侄二人谋划出一场诛仙大计！
“桀桀，我这把老骨头可有的折腾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散架喽，王老爷做得好买卖啊！”
最后，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员外一眼，随手留下一卷古老的皮革，然后迈着微不可闻而又掷地有声的脚步，颤颤巍巍地向着门外走去。
王员外将皮革打开扫视一番，激动中连忙将之收了起来，因为那上面所记载的，可是老者近乎一半的传承！
“我不也把性命赌上了么……”待老者离开，王员外一个人坐在大椅上，稍稍嘀咕了几句，便又轻轻叩打着扶手，再次琢磨方才所商定的内容，想想是否还有什么瑕疵。
良久，他面色微微发狠，取出两枚丹药毫不怜惜地一并塞入口中，龙行虎步间扬长而去。
“他奶奶的，富贵险中求，老子拼了！”
人走，茶凉。飞蛾似乎也抵制不住那炽热与光明的诱惑了，终于悍不畏死地扑了上去。
结果，结果无人知晓。
…………
“二位上仙饶命啊！小的愿为奴为仆，终身献行犬马之劳，小的……”
密室内，阿福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额前已是血肉模糊，不过饶是如此，仍无法阻止那无情的惩戒。
“噗！”
阿福直接鲜血狂喷而出，气若游丝地倒了在地上，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却只觉眼皮重若千钧，又晕厥了过去。
“背主求荣的东西，我们可消受不起。”
大耳修士双指作剑，向着身前随意地比划了几下，而空中的那柄飞剑便是跟着其手势，在阿福周围盘旋游转，但却始终没有刺下。
“师兄为何不宰了这家伙？你我不如屠了这满门，也让世人存上些敬畏之心！”
马脸修士见状冷冽开口，要知道这大耳修士的毒辣可是名震外宗的，眼下的行径却是有些不符合对方向来的行事风格，但他也当然不会认为是其心慈手软了。
“唉，蛊毒发作，你我略胜凡间武的学宗师罢了，眼下不宜犯险。”大耳修士露出苦涩的表情，好像真的有心无力一般。
而马脸修士听闻此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便有些愤然：“哼，都是白芷那臭娘们搞的鬼，回宗后一定要灭了这个贱人！”
话说二人当日追查竹林异事，本已有了些眉目，却不料竟不知何时被人下了蛊毒，突然的发作，领他们险些修为尽失。
无奈下唯有全力压制，而后就来到了这王宅，只是如今堂堂修士，竟被蝼蚁算计……
“若非如此，也遇不见这先天圣体嘛，当真是祸兮福之所倚哈。”大耳修士收回长剑，轻抚着剑身微微一笑，言辞间满脸期待之色：“就是不知道我的御魂丹和控魄丹，那胖子服用的怎样，看来得让他提前觉醒了。”
“师兄咱提前可说好了，这圣体既然归你，那么竹林造化你我三七分成。”马脸修士对此显然有些不太乐意，但碍于对方的强横，也只能憋屈地强忍。
“师弟放心，为兄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大耳修士眼神不着痕迹地闪烁一下，旋即笑着开口说道，态度极为真诚。
“如此，谢过师兄！”尽管极为隐晦，但马脸修士还是有所察觉，内心冷笑间，表面上一样虚情假意。
二人表面上看起来和睦融融，实则各怀鬼胎。
“此事倒也有趣，宗门修行乏味至极，难得出来一趟，不如正好玩玩，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搞些什么名堂。”
“区区凡夫俗子，也敢算计我辈，确实有点意思。”
…………
文若村，在李姓大汉殷勤地陪同下，方秀才牵着一头羊回来，而愁眉苦脸的样子，只因这大汉成了那两个婴儿的干爹。
本有心拒绝，但方秀才深知日后必受其烦，且想到对方已是不惑之年，膝下无嗣，孑然一身，便勉强地同意了。
不过，这却像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孩儿他爹，咱娃娃都叫啥名儿呀？”
“诶～啧啧啧……你看这俩小家伙肉嘟嘟的，多可爱呀！”
“你觉得他们叫我义父是不是更好听些？”
“……唉……”方秀才不想搭理，闭上双眼有气无力地连连叹息。
那两个婴儿果然是饿着了，喂过食后没多久便安然入睡，而这时滴水未进的方秀才，也被大汉盛情邀请前去夜饮。
总算是可以好好地安慰一番这空虚寂寞了好久的肚子了，大汉席间的絮叨，这次方秀才半句也没听进去，只知道一个劲地海塞，那几乎风卷残云的架势，任谁见到也会吓得眼皮狂跳……
天色渐明，月淡星稀。
方秀才终于酒足饭饱，在大汉如释重负地欢送中，从其家门走出，浑圆的肚皮，好似整个人都壮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