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自觉顶缸
翌日一早,田蚡领了一帮从田胜家借来的仆役寻上栗家门,栗家大门洞开,栗支早早候在门前,见了田蚡忙笑脸相迎,另安排了人将田蚡带来的人领到后院暂待,自引着田蚡去寻栗卿。
栗支在前边领路,田蚡在后边打量栗支,见栗支步伐稳健,从容不迫,便料得栗卿的小儿子应是无恙:“敢问栗管家,小公子可醒了?”
栗支侧过身子站定,微微弯弯腰笑应道:“托您动问,我家小公子并无大碍,昨日后半夜便醒了,只是头上还是有些不适,休养几日也就好了。”
田蚡善意一笑,并未再问,抛下栗支在后,当先朝栗卿书房寻去。
书房中栗卿已然穿戴整齐,双手相扣握于身前,脚下不停绕着梁柱转圈,呼吸虽悠长,却抑不住满脸的焦急,瞧着模样似是就等着田蚡上门了。
田蚡身还未至书房门前,声音已经到了:“栗兄!栗兄!小弟带人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栗卿听得田蚡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双手解扣行至门前,一脚将门踹开,挎着大步迎上田蚡,一把捞起田蚡双手紧紧扣住:“哈哈哈,愚兄已等老弟多时了,此事宜速行,咱们不可拖延,这便去吧。”
栗卿侧过头吩咐田蚡身后的栗支:“你去派发家伙,将人集合在大门口,待我与田老弟寒暄几句便出发。”
田蚡反扣住栗卿的手,笑眯眯问道:“栗兄,按说这事儿是你栗家与薄家的冲突,我手上并没有证据能证明薄家也对我下手了,若是我与你同去,岂不惹得薄家生疑?”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那怎么办?哎,算了算了,生疑便生疑,反正都撕破了脸,怕他做甚。”
田蚡有些愣了,合着栗卿只想着打上门去,连一个计划都没想过:“这不行啊,栗兄你有理由打上门去,我却没有理由啊,届时若是惹到的台面上,官府出面询问因由,我说不出个道理来,岂不反倒会被薄家反咬个擅生是非?”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若是如此反倒得不偿失,那你便不要去了,我自己去便可。”
田蚡觉得栗卿能撑起这么大一个家简直是个奇迹:“咳咳,那个,栗兄,你昨日捉到的歹人可招认了什么?”
“没,那几人嘴硬得很,什么都没问出来,气得我脑袋疼,若不是栗支拦着,我都想直接将他们打杀了。”
田蚡明白了,撑起栗家的并不是他栗卿,而是那个默默付出任劳任怨的栗支啊。
田蚡引诱道:“你什么都没问出来,拿什么理由去大闹薄家?”
“我本也为这事儿头疼,后来栗支说不必非要他们招认,只要咱们有人在手,咱们就能指鹿为马,先去他薄家闯闹一番,若是真能拿着罪证最好,如若拿不着罪证,官府又出面调停,便将那几人弄死,就说是薄家杀人灭口,反正我栗家与他薄家共为皇亲,这事儿扯来扯去也就不了了之。矛盾已然挑明,咱们两家再合力怼薄家也就好下手得多了。”
“这就是了,既然咱们能指鹿为马,那便再指一次,就说那几个歹人招认薄家也对我田家下了手,你便又邀我助阵,这样我出面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栗卿咧嘴哈哈大笑:“说的对说的对,还能这样搞,田老弟大才呀。”
田蚡暗暗白了栗卿一眼,心道若是日后连这蠢人都搞不定,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薄合听得郭亮回报,说是事情搞砸了,非但没成功嫁祸给田家,反而还被人拿了活口,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心里惊惧万分,一遍遍地向郭亮求证。虽得了郭亮所说那几人绝对可靠,断不会透漏半点消息的保证,薄合还是心里没底。
此时前夜的寒意尚未散去,薄合心忧胆惧,早饭用得晚了些,刚刚在左右佳丽的侍候下喝了一碗稀米粥,食案尚未撤下,便有家仆来报,说是门口有一帮人持械打上门来,点名要薄合出门应话。
薄合心中有鬼,一惊之下肺腑阵痛,将左右俩美人儿一推,抚着胸腹站起身:“大门给我守住了,速将郭亮唤来!”
未及那家仆寻着郭亮,郭亮已然自己寻来了,见着薄合扑通一声跪下:“主人,郭亮隐在墙头偷偷看了,来的是栗卿和田蚡。”
薄合扑通一声跌坐地上,揪着头发喃喃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他俩怎会合作一处。”
郭亮膝行至薄合身前,将薄合搀起:“主人莫慌,如今还不知他二人来意,咱们切莫乱了阵脚。”
薄合一脚踹在郭亮肚子上,却把自己弹了个跟头,猛地爬起身:“你不是说那几人嘴硬得很么,如今栗卿找上门来,还带了田蚡同来,你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郭亮给薄合些面子,装作受薄合一踹失了平衡,自己往后仰了仰:“事已至此,主人切莫惊慌啊,那几人我了解,定不会透漏只言片语。主人,当务之急应速速将籍福藏起来,即便他们打进门来,只要没发现我和籍福,咱们便没有任何破绽,到时有麻烦的就是他们了,若是籍福被人发现,那可就全完了。”
薄合逐渐冷静,拍拍郭亮道:“你这愚笨之人何时能有这番见识了?”
“嘿嘿,我自是想不出,是马伶伶告诉我的。”
“嗯,你现在带着马伶伶和籍福从后门出府,今后一切都听马伶伶安排,告诉马伶伶,时不时的去咱家铺子里领令。”
薄合稳了稳心境,唤来仆人给自己正正衣衫,两手一挥将衣袖甩在身后,又将手朝身后一背,迈着方步朝前院行去。
薄合刚刚踏入前院院中,郭亮已带着马伶伶和籍福从后院跑了,正巧着栗卿和田蚡领着人冲破了薄家大门,栗卿一马当先冲进院里,将手中的家伙朝一个急急避开的薄家仆从砸去,正击在那人后脑,将那人打翻在地惨叫惊呼。
栗卿上前一脚踩在那人背上,昂头大喝一声:“薄合在哪,速来接你栗爷爷大驾。”
薄合腿有些发软,背在身后的双手也颤抖不停,脸上强作出镇定之色,抽回右手戟指栗卿:“好你个栗卿,竟敢聚众强闯我薄家,你姐姐还不是皇后呢,你哪来的狗胆?”
栗卿见着薄合目眦尽裂,青筋暴起,若不是担忧惹下祸事,恨不得立刻砍下薄合的狗头祭奠自己的儿子。栗卿大手一挥:“坑害我儿的栗平就藏在这儿,你们去给我搜,哪个搜出栗平来,老爷赏他黄金十斤,布帛十匹,都给我搜!”
田蚡见着栗卿与薄合对峙,把头一沉就要混入人群去搜人,却被栗卿叫住:“田老弟,你身份尊贵,就不要与下人争功了,来与我看着薄合,莫让他得了机会做手脚。”
田蚡心内暗骂:“除了你这蠢货,还能有谁在乎那栗平,我还巴不得你找不着呢,我要寻的是籍福,哪有空陪你看人。”
心中虽如此想,田蚡却还是站到薄合身前,满目冷峻厉声喝道:“我与你向来并无仇怨,若非栗老哥仗义相告,我做梦都不会想到竟是你这恶贼从中作梗,坑害于我。”
栗卿一听不对呀,这事儿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什么时候变成我告诉你了。不过略一动动那并不发达的脑子想想也“懂”了,这田蚡是在给插手这事儿找理由哇,如今两家合力,还分什么你我。
思虑至此栗卿接口道:“薄合作恶多端,既被我发现,便容不得他继续害人,田老弟莫客气,这都是老哥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