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信里存疑

那男子随便寻了一家当先闯入,从拴马桩前走了一圈,挑了两匹马,掰开嘴仔细瞧一遍,绕着马缓缓看了两圈,又在马肋马腹马腿上摸了许久,冲田恬三人摇摇头,一语不发离开了。

马主初见那男子时恶狠狠地站起身,从身边抽出一根木棍就要将他打出去,后见到田恬三人时便不再理会那男子,将木棍一丢转身招呼田恬去了,待发觉田恬雇了那男子代为相马,便意兴阑珊地坐回原处,连田恬问话也懒得理,只当没见着这几个人。

田恬觉得有些蹊跷,离开时特意回头看看那马主人,见那马主人朝自己等人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满脸凶恶地比比划划似在咒骂些什么,见着田恬回头也是一愣,把脸一转装着收拾东西,以此掩饰尴尬。

田恬不由得一乐,问那男子:“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方才那卖马的似不太待见咱们,你可知其中缘由?”

那男子泯然一笑:“我姓李,单名一个泽字,方才那卖马的见你们雇了我,自知生意做不成了,自然不会高兴,这事儿我都见惯了。”

几人说着进入第二家,李泽又是围着几匹马绕了半天,其余的马一眼没看,半晌指着一匹颇为高大的黑马对田恬三人道:“几位且看这匹,这匹马虎胸麟腹,台骨分明,颇能吃些力气,只是腿细如竹,旋毛腹脊,若只是拉车挽驾自是不在话下,若是急奔涉远便差了些,几位觉得如何。”

田恬点点头,转向卖马之人问道:“这马作价几何?”

卖马之人斜白了李泽一眼,对着田恬满脸堆笑道:“这马也是我这几人淘来的,本想用做拉客的招牌,既然各位都是识货之人,我便不乱开价了,此马不二价,作钱五百缗。”

田恬觉得这个价钱不算离谱,点点头道:“你将这马牵到……”

田恬话还没说完,李泽忽高喝一声:“东主且慢,卖马的,你这马已十三四岁了,又没有驾笼搭辕的痕迹,完全不像是咱关中人养的马,你这马不会是从匈奴人那里偷运来的人家不用的驽马吧。”

那卖马的瞅着李泽气不打一出来:“就你话多,就你话多,老子招你惹你了,隔三差五的就来搅合老子生意,你给说个数,能出多少钱。”

李泽嘿嘿笑道:“我如今受了东主雇佣,自是要将这一身本事卖与东主的,哪里算得上话多,我看你这马呀,也就值个三百缗。”

李泽边说边打量那卖马之人,眼见那卖马之人面色不渝,似觉得三百缗太少,又加价道:“再算你一路上周转,损耗,代饲等所耗,再给你加个二十……”李泽又偷偷瞄了瞄卖马之人“嗯…三十缗也就够了,总价三百三十缗,你卖不卖。”

那卖马之人摇摇头:“不行不行,太少了,这马虽说是匈奴人不要的,在我汉地却也算得上是宝马了,此马我得来不易,少于四百三十缗不卖。”

李泽朝田恬递个眼色,朝卖马人拱拱手:“既如此,恕李某叨扰了。”言罢转身离去,不带一丝不舍。田恬三人有样学样,跟着李泽往外走。

四人刚刚走到门口,那卖马人跺跺脚高喊到:“成成成,三百三十缗便三百三十缗,不过我不要五铢钱,你得给我对应的金子才成。”

李泽闻言站定脚步,面对田恬朝里做了个请势,田恬会意一笑,因是跨坐在田忠脖颈上,弯下腰拍拍环儿肩膀,环儿走到卖马人身前,从怀里掏出一根写了字的竹签和一粒金豆子,递给那卖马人道:“这是给你的定金,余下部分给你金子也可,你若是不识字就找个识字的人给你念,明日给我送到竹签上写的这个地方,届时以马换金,断不会少了你的。”

那卖马的接过竹签,丝毫没有避讳田恬三人,阴着脸斜视李泽,目光中透出一股子阴翳,李泽此时早已迈开步子往第三家走去,完全没注意到已被人记恨上了,田恬三人装着没看见,也随着李泽走了。

一连走了十多家,仗着李泽的相马手段,田恬三人定了约有二十匹马,田恬很满意,从怀里摸出三枚金豆子抛给李泽:“你推荐的这些马我都看不出好赖,不过看你介绍每匹马的优缺点时卖马的都没反驳,想来应该是有些真本事,不过本少爷还不能完全信任你,待我回去找个识得马的人再好好辨一辨,如果确都是好马,本少爷会遣人来再给你三枚金豆子,若是这马中有哪怕一匹是以次充好滥竽充数的,你就等着膝行过市吧。”

李泽信誓旦旦答道:“小兄弟放心,我李泽既是吃的这碗饭,便不会做出自砸饭碗的事儿来,我每日都在这儿揽生意,小兄弟无论何时都能在这儿找着我,跑不了。”

田恬三人辞别李泽,回到了寄存牛车的地方,环儿笑嘻嘻的对田恬和田忠道:“有个懂行的人真好,那李泽精通相马之术,又能尽心竭力的替咱们省钱,这二十匹马买下来咱们剩了约…嗯…一千六百缗钱,合成金子有…嗯…十斤左右,真不少呢。”

田恬捂嘴偷笑,却被环儿发现了,环儿红着脸问:“少爷,我又说错什么了?没有哇,一千六百缗钱确和十斤金呐。”

田恬被田忠从脖颈上抱下来,田忠也笑着对环儿道:“若说那李泽与相马一道有些本事,那应是不假,但若说那李泽替咱们省钱了,那可未必,我看呐,那李泽八成与那些卖马的有约定,相互配合唱个双簧,明里是替咱们省钱,实际上却是大大的坑咱们一把。”

环儿半信半疑,喃喃嘟囔道:“不会吧,那些卖马的时候暗恨李泽的模样咱们都见着了,若是他们是一伙的,又何必如此呢。”

“傻丫头,做戏要做真,那些卖马的若是不做出怨恨的姿态,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人戳穿了。”

“那为何咱们取得第一家,李泽没给咱们推荐哪怕一匹马呢?”

“那就有两个可能了,其一是这李泽也有些操守,坑钱归坑钱,却不会举荐劣马;至于其二嘛,可能那家没有和李泽达成协议呗。”

环儿还是不能尽信,田恬见状道:“反正时间还早,咱们再返回去看看,没准儿还能见着那些卖马的给李泽付佣金呢。”

环儿一听眉开眼笑:“成,不过就这么回去,就算见着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看来你还是不信呐,那行,你说赌什么。”

环儿叉着腰哈哈笑道:“我脑子笨,恐做不得维持车马行当和幼儿院的重任,若那李泽并未与那些卖马的坑咱们,少爷您须得另请高明打理车马行当和幼儿院;若那李泽确实坑了咱们,我便拼个不眠不休也要给少爷打理好这两个财路,怎么样。”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