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合谋
刘越剖鱼剖得正过瘾,完全没顾忌那便栗夫人已然吐的稀里哗啦,刘越边剖鱼嘴里边嘟嘟囔囔说个不停:“这鱼肚子里竟有这么大的空间,难怪典籍里说专诸以剑藏于鱼腹,以炙鱼为名刺杀吴王姬僚,嘿嘿,栗夫人莫急,待我再剖几条鱼与你炙了,权当是为方才的无理之举赔罪了。”
刘越边说边用染满了鱼血的小手握着鱼内脏朝栗夫人挥舞,将栗夫人恶心得弯腰便吐,直吐得胆汁都要呕出来了。
栗夫人这厢呕了个七荤八素,还未直起身,宫门外田蚡扶着王娡走了进来,王娡捂鼻咽口一脸嫌弃的嚷道:“妹妹,你宫中的仆役也忒懒了些,竟不能好生打扫宫殿,以致生了一股子恶臭,可如何待得了人。”待行至栗夫人身边,王娡又向栗夫人笑到:“毕竟是贫贱出身,小门小户过日子惯了,约束不得宫人,教栗夫人见笑了。”
栗夫人从袖中掏出手帕拭了口,将手帕往身后侍女怀中一丢:“你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的,本夫人不过是嗅不得这等污秽气,一时有些失态,用不着你嘲讽。”
“哎呦呦,姐姐可是冤枉妹妹啰,妹妹又没患了癔症,怎敢对您堂堂一位夫人不敬,更遑论嘲讽姐姐了。”
栗夫人见王家姐妹齐至,知是讨不到好了,把袖子一甩朝身后众人吩咐一声便要离开,刘越见状朝栗夫人招招手道:“栗夫人且慢走,这鱼马上就收拾完了,栗夫人不是想吃鱼么,带两条走吧。”
王娡见池边堆着几条已收拾好的锦鲤,气得朝刘越吼道:“你这孩子胆子忒大了,那一池锦鲤是陛下赐予你阿娘的,你怎敢私自处治了,听说那锦鲤还颇值些银钱,你父皇一向节俭,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你私剖了这么多锦鲤,还不知要怎生惩治你。”
刘越吐吐舌头刚要辩解,王皃姁一把将刘越扯起:“剖便剖了,不过是些银钱,从我月银里扣就是了,难得栗夫人开回口,权当是妹妹妄为了些孝敬栗夫人了。”
栗夫人本是找茬来的,谁料王皃姁的麻烦没找着,倒被这姐妹俩含枪夹棒挤兑够呛,栗夫人强忍怒意恨恨道:“这鱼本是姐姐朝你讨要来吃的,哪能让妹妹替姐姐受过,要罚也应罚我才是。”
王娡满面和煦接口道:“原来是栗夫人想吃这锦鲤,嗨,我还以为是这孩子脑袋被门框子掩了才生出这般馊主意呢,既使如此那栗夫人便不要走了,咱们一起把鱼炙了,还能给陛下送一些过去,毕竟是陛下赐的鱼,若是食鱼之时将陛下忘了,那可不太好。”
栗夫人听王娡还有去刘启面前告状的心,再一想方才刘启对自己颇为不耐,心中便是一紧:“不必了,方才不识这鱼珍贵,有些孟浪了,如今既已知晓,自不能令陛下难做,食鱼之事还是算了吧。”
栗夫人说完领着喽罗们出了王皃姁宫中,刘越见栗夫人已走远,把手探入鱼池洗了洗,瞄着栗夫人离去的方向嘟囔道:“想看我笑话?哼哼,莫说我不怕杀鱼,即便是怕,也要拉着你一起怕。”
王娡摸摸刘越脑袋对王皃姁道:“你呀,就是性子太软,今日若不是二弟见势不妙将我唤来,你还不知道要被栗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王皃姁奇道:“怪了怪了,栗夫人一向是吃不得亏的性子,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容忍她,今日受了咱们一顿讽刺,怎没见她撒泼。”
田蚡笑嘻嘻答道:“方才大姐将陛下搬出来,若是栗夫人再敢撒泼,那便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栗夫人虽张狂,却也不是个愚蠢透顶的人,她在这宫内树敌无数,若是再失了陛下宠爱,那便是离死不远了。”
王娡指着地上的死鱼对王皃姁道:“着人将这些鱼炙了,你亲自给陛下送些去,总要叫陛下也知道今日之事才好。”
田蚡将王娡同意将车马生意挂在刘彘名下的事儿告知了田恬,田恬大喜过望,让环儿抓紧时间招赶车师傅,另购些车驾挽马,草料鞍鞯,再雇人将幼儿院后院清理清理,暂做马厩车棚使用。
田恬刚刚给环儿安排了任务,就见院中田忠引着栗支入了田蚡书房,田恬见状也跟着入了书房。
栗支朝端坐上首的田蚡致了礼:“田郎官请了,我家主人差我来问一声,我栗家叛仆籍福可曾回来了。”
田恬笑呵呵行至栗支身前:“栗管家且放宽心,我田家既说了待籍福从河北回来必将籍福送还给栗家,那便不会食言,只是籍福如今尚未回长安,请栗管家回禀尊家主,再耐下心来等些时日。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倒想问问栗管家,栗家答应给我田家提供的教书先生,可已准备妥当了?”
栗卿同样笑呵呵答道:“小郎君勿急,教书先生我栗家倒是能寻着几个,只是这几人或性烈如火,脾性暴躁,或古怪刁钻,思非常人,都不是做启蒙的好人选,小郎君且在容些时日,栗家定给小郎君寻来一个合适的教书先生。”
田蚡和田恬相视一笑,知栗支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不道破。田蚡笑呵呵问道:“栗管家今日登门仅是为了问问籍福的事儿吗?”
栗支捧起田家仆人新奉上的热茶吹了吹:“自不会是只因这等小事,田郎官,我家主人自我家大少爷逝世至今,无一日不恨上心头,恨不能亲手为大少爷报了仇,我家老爷遣我恳请田郎官,可否卖个破绽与他薄合,届时咱们两家齐齐发作,顺藤摸瓜反击薄家,若能将薄家抹去最好,若是不能,也可让薄家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田蚡轻轻啜一口热茶,抬眼瞟了一下栗支:“这本没什么说的,不过是卖个破绽而已,使得使得,只是不知栗兄可曾定下了什么计策,若是没有什么万全之策,那请恕田家势单力薄,恐有覆灭之忧,不敢尽全力呀。”
栗支双手托杯嘿嘿一笑:“自是谋划妥当方敢请田郎官涉险,薄家若是朝田郎官家中下手,必绕不开田小郎君,若是田小郎君时时出没于市井,久之薄家必会冒充我栗家下手,咱们可以暗伏丁壮于左右,只消薄家一下手便行合围,届时若能捉着活口便好,自可借官府之手收拾薄家。若是不能,咱们自可另遣死士扮作薄家人,栽赃于薄家,哼哼,既然他薄家可以两面栽赃,没道理咱们不能学着。”
田恬轻哼一声:“放屁,你这厮没安好心,我不过是叱责过你,你却要置我于险境,若是你们搭救不及时,本少爷岂不是要死在薄家手里,不干不干,本少爷凭什么听你安排,不干不干,你们另寻他人吧。”
栗支陪笑道:“田小郎君息怒,您只需前几日常在市井晃悠晃悠便成了,待到留下了些规律,咱们便只遣一马夫牵着马车,领着您身边一个贴身之人游荡,对外便说您在车中了,届时即便薄家之人照面便下死手,也伤不到您分毫。”
田恬面色稍霁:“只要我不亲涉险境便使得,只是我觉得咱们还应该一面报官一面托言追凶闯入薄家搜查一番,免得薄家得了消息做些手脚,反诉咱们一个诬告。”
栗支细细思量一阵:“田小郎君说的是,既要打蛇便要一击打死。不过我栗家总归不是苦主,届时搜查薄家之时,还应田家主持大局。”
田蚡笑应道:“那是自然,我田家与他薄家也是仇深似海,既有机会亲眼见着薄家倒霉,我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