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跟丢了

田忠取药回来,随着田忠一起回来的还有胡生。

田忠引着胡生到了前院,寻了个石墩请胡生少坐,自去向田恬复命。胡生虽见田忠客气,自己却不敢放肆,搓着手一脸拘束站在石墩边上东瞧瞧西望望,时不时还牵牵手里的绳子,绳子另一端拴着一个缚了手脚,身着麻布青衣,仆役打扮的人。

田忠将药送至田恬房中,见田恬还在屋里抱着个板子忙活着,田忠轻咳一声:“少爷,药已经取来了,有个叫胡生的差爷说有事找您,现在院中候着,您看要不要见他。”

田恬接过田忠手中的药包,蹙着眉问道:“胡生?他不是追籍福去了么,籍福回来了么?”

田忠摇摇头:“未见着籍福,只是那胡生牵了个人来,老奴看着面熟,像是三老爷家的仆役。”

田恬奇道:“奇了怪了,这是什么路数?我去见他一见,看看他所为何来。”

田恬在前田忠在后,二人左拐右拐行至前院,田恬双臂一展满脸笑意高声道:“胡老哥可是追到了歹人?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儿消遣?”

胡生满目羞愧朝着田恬拱拱手道:“小郎君休要消遣胡某,当日不知小郎君身份,以为小郎君只是胶东王身边伴差,怠慢了小郎君,胡某惭愧得很,还望小郎君勿要折煞胡某了,若蒙小郎君不弃,称我一声胡六也就是了。”

田恬吓了一跳,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怎不知我自己是何身份?”

胡生脸抽抽得都快哭出来了:“我的小郎君呐,您可是有三位藩王表兄,以后至少还会有两位藩王表弟,您可是贵人呐,没事儿拿我们这种泥腿子消遣消遣也就罢了,咱们可不敢和您称兄道弟,没得折福。”

田恬想想也是,自己表兄弟多,还都是王爷,这么算算也能在长安抖抖威风:“那个,胡老哥?”

胡生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不敢当小郎君如此称呼,还是叫我胡六得好。”

“那好,胡六,你押着我三叔家的仆役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儿?”

胡生匆匆给仆役解了手脚:“小郎君勿怪,这人是在歹人窝点附近捉着的,当时这人绕着歹人窝点鬼鬼祟祟的,小人不敢大意,便将他捉了,后听他说是受了小郎君差遣去跟踪一个女娃,小人这便带着他来向小郎君求证,胡六职责所在,厚颜乞小郎君勿怪。”

田恬指着那仆役道:“我让你跟着马伶伶,怎又和歹人扯在一起了?”

“回小少爷,小人确是跟着那马伶伶来的,小人跟着那马伶伶进了柳枝弄,亲眼见着马伶伶搭梯进了一宅,小人在那宅墙上刻了标记后便守在巷口等着那马伶伶出来,谁知没等到马伶伶,却被这差爷带了一票人给绑了。”

田恬转向胡生:“这又是为何?”

胡生面露尴尬道:“他说的那处宅子就是歹人窝点,因院中歹人多,我未敢轻举妄动,恐剿贼不成反害了籍福先生,便请了增援,后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似好人,便连他一起捉了。”

田恬轻笑一声:“这么说都是误会喽,那歹人可清剿了?籍福可救出来了?”

胡生闻此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歹人狡猾,竟在屋里挖了地道,待我领着众兄弟杀入宅中时,宅中已空无一人。”

田恬面色一变:“那籍福呢?”

胡生讪讪道:“也…也不见了,不过小郎君,我在屋内寻到了些东西,有劳小郎君看看是不是籍福先生的东西。”

胡生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双鞋一副足衣放在田恬面前,田恬掩着鼻子惊道:“你,你竟放在怀里?”

“嗨,拎着费劲,揣在怀里带着方便,小郎君您看看,是不是籍福先生的东西?”

“你见过哪家的少爷没事儿盯着门客的鞋看,更别说足衣了,籍福若是女子,你这么问我还能理解,他一大老爷们,我哪里知道他穿什么鞋?”

胡生讷讷道:“籍福先生应是无恙,我带人走了一遍地道,出口在柳根弄,咱兄弟搜得仔细,这一路别说尸体,连一滴血渍也不见,想来籍福先生是被带走了。”

田恬又问道:“胡六,方才说的那个少女你可见着了?”

“我没见着,不过齐成见着了,与这位兄弟所述别无二致,应是同一人。”

田恬从怀里掏出两块金饼子放在胡生手中:“有劳了,这事儿可曾报与内使大人知道?”

“只说了有歹人掳人,具体的事情还未上报。”

田恬又摸出两块金饼子递给胡生:“回去跟其他人说一声,这事儿先别往外说,若有人问起,只说田家丢了个仆役,找不找着都无所谓了,不过你们自己可不能松懈,再跟他们说一声,谁能把籍福平安带回来,田家愿出五十金酬谢。”

胡生抖了个激灵,将手里的金饼子胡乱踹进怀里,抱拳恭声道:“小郎君为人仗义,出手不凡,胡六敢不从命?”

田恬让田忠送走了胡生,对站在一边的仆役道:“既然跟丢了你就不用再跟了,一会儿去忠伯那里将马伶伶拿烧鸡的馆子记下来,再领了赏就回去吧,这事儿若是从你这里泄了出去,休怪我不讲情面。”

田恬回后宅寻着田蚡,将事情复述一遍:“爹,如此看来那个马伶伶确是说谎了,她不是栗家随意雇来的,这么说她当日招认栗家也是有的放矢,意图嫁祸。”

田蚡揉揉田恬脑袋:“我儿聪慧,所料不错,如此看来掳走籍福,欲使我田家与栗家相争的不是薄合便是程夫人,此事当知会栗卿,切莫做了那被人渔利的鹬与蚌。”

“爹,栗卿此人刚愎自用,又岂会信你,没准儿倒会以为你打算祸水东引呢,似这等莽夫,不让他自己吃了亏是不会长记性的。如今看来那股势力主要针对的就是咱田家,不如咱们因势利导,让栗家做那代桃而僵的李树,咱们也好得些喘息之机,好好盘算盘算如何浑水摸鱼。”

田蚡扶案而起:“我儿聪慧,计将安出?”

“既然他们对咱们和栗家如此了解,定然也会知道栗家遣使送金的事儿,若咱们认定了是栗家掳去了籍福,自是不会因一箱金子便于栗家甘休。而今不如父亲亲往栗家一行,不谈籍福,只说咱们田栗两家均是外戚,自当守望相助,同进共退。栗家只会觉得咱们已心满意足,不再拿籍福说项,而那股外势则会认为咱们田家怂了栗家,既然撩拨田家不成,想必他们会将主力转至栗家身上,反正咱们与栗家已是撕破了脸,若能让栗家家宅不宁,便背些黑锅又如何,没准儿这一番折腾之下,还能在栗家身上翻出些其它不法事。”

“此计虽好,若是栗家真的倒了,咱们还不知是谁放的暗箭,岂不是坐等挨打。”

田恬挠挠头:“孩儿如今只能想到这一步,至于以后如何,非短时所能铺就,孩儿真是束手无策了。”

“罢了罢了,范增谋尽天下事,还不是被项羽三两句话毁个干干净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且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