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朝堂上的乱子

周桐身着一袭青色道服,一大早在梁王下榻的群郗附近铺了张席子,摆上一面龟甲,一摞铜钱,几块羊膝骨,身后立起一个竖幡,右侧写着尽知前事,左侧写掌断未知,中间印着一轮阴阳鱼,俨然是一副算命先生的打扮。

大清早的街上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早起去上工的,来来往往人流涌动,周桐的摊子却没什么人气,周桐也不甚在意,本就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有没有生意无关紧要。

周桐没见过梁王,却不妨碍他知道哪位是梁王,整所群郗里都是梁王的下属,那么身份最高的那位必是梁王无疑了。

周桐见着了梁王怒气冲冲的回府;见了廷尉府属官耀武扬威的进群郗,又揉着屁股相互扶持着押着人离开群郗;还见着了梁王急匆匆地摆了车驾离开,看着方向像是奔长乐宫去了。

周桐摆了一天,没见着其它情况,抬头看看,见太阳已偏了西,匆匆收了摊子,将铜钱和羊膝骨扔进龟甲,一股脑揣进怀里,竖幡胡乱卷卷,用席子包起来夹在腋下,迈着小方步悠悠然的走了。

刘婧听了周桐的汇报笑得很开心,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端着酒碗问周桐:“你亲眼见着廷尉府的人是带着人离开的?”

周桐重重点点头:“是的,那人似受了重伤,根本行不得路,是廷尉府的人架着离开的。”

刘婧又问道:“你说廷尉府的人被梁王打了?”

“嗯,我见着廷尉府的人进去时还挺神气,出来时是被梁王的侍卫扔出来的,个个身上都有伤,看着走路的姿势,应该是被打了板子。”

“你觉得我这位王叔近况如何?”

周桐将头抬起,很肯定的说道:“据小人观察,梁王今日朝着未央宫方向横眉竖目,似是受了什么窝囊气无处发泄。再有,梁王一向受皇帝宠溺,若是圣眷未衰,借廷尉府几个胆子也不敢管梁王要人,今日廷尉府大张旗鼓带走了人,若说不是出自皇帝的授意,小人实在是不能相信。”

“那依你之见,我这王叔是确确实实被皇帝针对喽?”

周桐思索片刻,困惑道:“皇帝向来宠溺梁王,如今却突然之间要拿梁王下手,小人觉得很不合情理。”

刘婧微微摇头道:“皇帝之所以惯着梁王,一是因梁国为天下第一大诸侯国,且有拱卫京师之责,梁国若乱则长安危矣;二是因太后偏爱梁王,若是梁王出了意外,皇帝必不能见容于太后。如今势力稍大些的诸侯国灭的灭拆的拆,如我齐国更是被一分为七,如今大汉境内除了梁国,再无一国能威胁朝廷,此时正是兔死狗烹,拿梁国开刀的好时机。此事关乎朝廷安定,皇帝就是再惯着梁王,这件事上也容不得留情,大不了手段温和点罢了。”

周桐还是觉得不甚稳妥,为刘婧又斟了一碗酒,小心说道:“此事还是稳妥些好,要不然派那个方二牛再去探探情况,毕竟长安的城狐社鼠他比较熟悉。”

刘婧抬起酒碗小口啜饮,面色已然微醺,摇摇头拒绝道:“方二牛?呵呵,此人是否可靠尚不得知,若是临阵反戈,出卖了我们怎么办?”

周桐诧异道:“翁主,既然您觉得方二牛不可靠,为何还要招揽他?”

“此时不可靠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可靠,这个方二牛不是擅长制作陷阱吗,正好用来给咱们布置退路,等他将退路布置完了,也就能放心用了。”

周桐点点头,接着问道:“翁主,那我们什么时候接触梁王?”

刘婧踱了两步,细细思索片刻答道:“不急,且看看廷尉府如何处理这事儿再说。”

翌日,早朝上,廷尉上奏弹劾梁王擅用私刑将一条汉子活活打死,皇帝大怒,召梁王入宫询问,派去召梁王的使者回报说梁王昨日入了长乐宫,至今未回。皇帝又派使者去长乐宫召梁王,却将窦太后也惊动了。

窦太后右手拄着一根拐杖,左手由梁王刘武扶着,一步一步的走进未央宫正殿,刘启见状忙从御座上跳下来,接过拐杖扶着窦太后右手登上御座,伺候着窦太后落了座这才重新坐下,刘武因被弹劾并未落座,而是站在台下等候诘问。

廷尉见梁王来了,便又将话对着梁王又说了一遍:“梁王,昨日我大理接着举报,说梁王您掳了一个人,昨日我大理属官在您官邸搜出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可有此事?”

刘武撇撇嘴回道:“前日我在东市观舞,有个骗子欲欺骗于我,被我识破打了一顿,昨日你廷尉府遣人来要人,我也给了,你们还要怎么着?”

廷尉面对刘武,上身扭向刘启拱拱手:“蒙陛下赐名,我廷尉府如今更名为大理,还请梁王费心记实了。昨日那人未等到我大理便死于重伤,梁王对此作何解释?”

刘武斜着眼瞄着廷尉:“那人离开时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落着你们手里就死了?这事儿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怎么你们廷尉,哦,大理,你们大理手里死了个人反要问我怎么解释?我解释个屁,人死在你们手里,又不是死在我府上,我如何知道是怎么回事?”

廷尉瞅瞅刘武冷笑一声,森然道:“好叫梁王知道,此处是长安未央宫,不是你梁国,如今陛下安坐高台执掌天下,容不得臣子放肆,梁王还是将身上的匪气收收,老老实实回答得好。”

刘武闻言大怒,冲过去按着廷尉就是一顿组合拳,边打边叫道:“你个不分是非的瞎眼汉,颠倒黑白的黑心贼,本王遭人骗了你不管,如今自家手里死了人倒要往本王身上赖,真是个讨打的贱骨头。”

刘启见刘武居然动了手,握着拳头重重的砸在桌案上,厉声吼道:“休得放肆,刘武,你给朕收敛些。”

刘武打廷尉打得正欢,听了刘启的话悻悻的收了手,走了两步觉得不解气,回身又朝着廷尉踢了一脚,这才迈着步子踏上御阶往刘启身边走。

刘启瞪着刘武厉声道:“谁让你上来的,有没有点规矩?退下去!”

刘武闻言一愣,迷惑的瞅瞅刘启,见刘启没什么反应,将袖子奋力一甩怒气冲冲的走下御阶,到了廷尉身边又补了一脚,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未央宫正殿,从殿外传来的声音来看是要出宫了。

刘启一张脸气的铁青,盯着刘武离去的方向半晌不言语。窦太后指着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廷尉,气冲冲的道:“若非是这小人颠倒黑白,哪里能离间得皇帝与梁王翻了脸。”

刘启拦下窦太后的话,冷冷说道:“廷尉执掌律法,干的就是这差事,若是律法约束不得藩王,这朝廷岂不是乱了套,此事廷尉做的没错,梁王若觉冤枉,朕又没堵着他的嘴,说出来就是了,何必打闹朝堂,梁王如此无礼,也该管教管教了。”

窦太后闻言面色不愉,却也没说什么。

周桐将打听到的朝堂上的事汇报给刘婧后,刘婧非常高兴,正要安排周桐找机会接触梁王,却发现周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呵呵问道:“还有什么事,一起说出来吧。”

周桐苦着脸回道:“翁主,栗家传来的消息,那个逃跑的门客有消息了。”

刘婧闻言皱眉道:“看你这表情,莫不是落在朝廷手里了?”

周桐摇摇头:“不是,栗家说那门客如今转投到了王夫人的本家,田家,李希说当初也和田家接触过,田家没做咱家的生意,如今那门客转投了田家,会不会对咱们的计划有影响?”

刘婧捏着下巴思考片刻,问道:“若是让你去杀了这个门客,你可能做到?”

周桐面露难色:“若只是杀人,我确实能做到,只是据说那门客就住在田家,田家大小也算是个勋戚,若是我潜入田家杀人,影响会不会太大了,引得北军介入?”

刘婧又问道:“栗家怎么说?”

“栗家不知咱们的底细,以为咱们只是一般的走私商人,栗家说他们试试能不能处理了那个门客,至于与我们的交易是无论如何都要断了。”

刘婧想了想,点点头道:“就让他们先处理着,等这事处理完了,再稍稍透漏些咱们的身份给他们。呵呵,既然上了咱们的贼船,想要轻易的退出可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