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无力反抗

“小和尚,可否陪吾再去一次,吾心甚念之。”对于净衍于此,黎耘并未感到惊讶,而是一脸认真的望着净衍,眼中有些无法褪去思念。

“阿弥陀佛,如汝所愿。”净衍转念便已明白黎耘之意,一声佛谒,一声低语。

这僻静的宅院,已无二人身影。

虞山山上,郁郁葱葱,野花齐开。

不过相隔数月,再度相见,恍若梦中。

黎耘犹站在原处,当初不过一孤零零的一座坟包,如今不知扩宽了多少倍,原木修葺的房屋将陵墓全部包裹,虽显得不伦不类,却自有一番气运。原本墓碑上似儿非儿的‘物氽氏之墓’几个字已尽数抹去,取而代之的唐唐正正,铿锵有力几个大字‘黎氏之墓’。

黎耘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叩头便拜,满目悲伤,“爹,娘,大哥,二哥,黎耘不孝,不仅不能为爹娘守孝,就连这身后周全之事,易非出自黎耘之手,黎耘有罪,有罪!”

见黎耘这般悲恸模样,净衍却不好劝阻,他于黎耘身后跪下,口颂梵文,为其超度。

也不知跪了多久,双膝早已麻木,黎耘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木着一张脸望着墓碑前的白烛,目光呆滞。

“小和尚,今夜吾想留在此处。”

“小僧自当相陪。”净衍并未睁眼,待颂完一遍经文,方才回答黎耘的请求,见黎耘再无问讯,低低的经文再度自净衍的口中传出,梵梵之音,如星星之火一般,温暖着黎耘已被夜风吹凉的身体,这种安静的陪伴,至少让黎耘在这深山之中,不再感知孤独。

日上中阳,日落西去,星辰渐起,星辉灿烂,蛙叫虫鸣,夜惊鸟飞,冷月渐淡,日出东方,转眼便过一日。

一日未曾动弹,亦未曾进食的黎耘此刻双目无生,眼下青黑,唇干褪白,身体僵直,冷汗直冒,却犹不死心,不肯挪动半步。

不知何时,净衍早已停下了口中的颂咏,他禅坐在黎耘身后,望着黎耘的近乎绝望一般的倔强,他不忍心,却又不愿惊扰黎耘的执着。

春鸟啾啾,日上三杆,时间流逝,却又在黎耘二人身上静默。

忽,只见黎耘身形一晃,便见往一旁僵直倒去,净衍眼明手快,不见其身动,便以将黎耘的去势挡住,手探脉息,并无大碍,想来不过是体弱所至。

而黎耘也不过是一恍惚,待净衍将其扶住,其已清醒了过来,他稍稍拨开净衍的手,虚弱的声音显得极度无力。

“无碍。”

只是此次,净衍却并未容许黎耘再度任性了下去,他一个横抱将黎耘揽入怀中,虽一言不发,只朝着墓碑方向鞠了一躬,随即身形晃动便往山下赶去。

“小和尚,吾不要下山。”黎耘见状,正要挣扎出净衍的怀抱,却被净衍死死擒住,根本就无力反抗。

“卿卿,此命不由你,不可任性。”净衍的轻描淡写,却将黎耘的身体再度僵住,他窝在净衍怀中,虽冷风拂面,却未绝丝毫凉意。

此处虽离京都有所距离,只是净衍仗着武艺高强,来的快,却的更快。不到两刻钟左右,便已悄无声息回到那连接密道的居所,黎耘再度被安置在了床上,想要挣扎起来,这才发现,其如今根本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只能无力躺在床上。

净衍先是喂了黎耘一碗水,也不知其是从何处捣腾出一药瓶置于床角,还不等黎耘发现,却见其坐在床脚执其他的脚,为他脱鞋。

“小和尚,不可。”黎耘一惊之下,也不顾得已无知觉的脚,强撑着自床上坐了一起来,一把握住净衍的手,清冷的面容上,罕见闪过一丝羞腼。

净衍虽未发现其表情有异,可是却极其执着的将黎耘的拿开,不容黎耘有丝毫的拒绝。“施主,莫要任性。”

再度听到这句话,让黎耘不免有些失神,而正在黎耘失神的时,净衍已经其鞋袜褪去,将其衣袍挽至膝盖,双膝处一片青黑,已成淤色。净衍取过药瓶,将里面膏状物体涂抹至双膝青黑处,正待揉开。

“吾自己来便可。”黎耘再一次阻止了净衍的动作,可惜,却未曾如愿。

“莫要任性,若不将淤色揉开,施主只怕得在床上躺几日了,虽痛,还请施主忍耐。”净衍的手落在黎耘的双膝上,力道不轻不重的揉动着,而黎耘原本就已经透白的脸,瞬间痛的惨白,原本置于身侧手,下意识的抠住床单,眉头轻锁,薄唇紧抿,已无力在顾及其他。

“施主在此休息片刻,小僧去去便回。”净衍收拾妥当,踌躇了片刻,还是在黎耘面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

“去哪?”黎耘随口一问,却不想净衍的回答,让其顿生恨意。

“师傅与有约,小僧不得不去,”净衍微垂眼眸,不敢去看黎耘的表情。

“吾要去。”黎耘近乎咬牙切齿的望着净衍,那眼眸毫不掩饰的恨意,似乎要将净衍穿透,他不恨净衍,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将恨意发泄在其身上。

“卿卿,还是莫要前去了,小僧于你二人之间无法抉择。”净衍不想欺骗黎耘,可也不愿为难自己,此事虽师尊有错,却也只能怪世人执念疯狂。

“吾定然要去。”黎耘坐在床头,仰视净衍,见净衍沉默,只觉心中犯苦,他强撑身形便要下床,哪知跪了一日一夜的双膝早已承受不住黎耘此时的重量,瞬间就往床下跌落而去。

净衍的视角余光捕捉到这一幕,下意识的便伸手,一把将黎耘的身形揽住。

可是黎耘此时却不愿领情,伸手一推便要将净衍推开,净衍强自将其按入怀中,任由黎耘在其怀中扭动,丝毫不放。

力量的悬殊,黎耘根本就无法抗衡,只能放弃挣扎,一时悲从心来,他连净衍一层之力都无法抗衡,何谈对抗其师,也许在净衍眼中,自己也许就是一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吧。

一时隐藏于心底的悲伤你蔓延,便是在黎家坟冢处未曾掉落的眼泪,如今却在黎耘怀中肆意挥洒。

总希望这世间有一人,能让你在其面前脱下满身防卫,毫无顾忌的发泄心中委屈,而不会感到任何羞耻,对于黎耘而言,净衍便是如此。

净衍任由黎耘发泄着,他此刻便犹如一个木桩一般,闭着眼眸,任由黎耘依靠。

“就让吾任性此一回吧!”

黎耘闷闷的声音自净衍肩头响起,净衍睁开双眸,直视前方,一声低语,已道尽所有。

“恩!”

黄昏,古木参天。

树下,一坐,一立。

远处,一老,一少,行行而来,步履蹒跚。

不过两日时间,原本于嗔予并无二样的面容,此一时却以皱纹横生。

还未靠近,黎耘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极点舍利之息,强压过来,似将黎耘的呼吸扼住一般,喘不过气来。可这种碾压的窒息中,黎耘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渴望,一丝想要将其据为己有,生裹入腹的欲念。净衍第一时间发现黎耘的异样,一眼望去,便看到嗔远步履蹒跚而来。

净衍来不及打量嗔远,一把将黎耘抗起便朝身后树林深处掠去,一直掠出近五百米方才停下。如此距离之下,黎耘这才感觉身上的压力骤歇,不禁有些心有余悸,眼中亦是闪过一丝后怕,虽不知是何原因,可是就在刚刚似有一个声音在其心底引诱自己,让黎耘根本无法控制其内心的负面情绪,若非净衍及时出手,只怕黎耘早已忍不住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