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辩论（3）

所有人都明白“狗崽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律师偏要从文字表面上解读，并从法律关系上证明这句话侮辱了墨索里尼、老齐亚诺一家三口的名誉，连半点刺都挑不出来。

赛尔吉奥不动声色地说：“考虑到这里涉及了一位首相，一位内阁大臣，一个贵族妇女，一位贵族子弟且同时在意大利具有广泛的影响力，我认为当事人的索赔金额完全是合理的。”

第一项辩论完全就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如何马特奥蒂和辩护律师怎么说，狗崽子这个名字就板上钉钉放在那里，无法避免。

“下面进行第二项指控，马特奥蒂在文章中说我的当事人指使警察系统查抄竞争对手的报纸印刷厂，滥用公权、谋求私利、狼狈为奸，这是典型的诽谤。”

马特奥蒂冷笑一声：“这件事外界不清楚，难道我作为传媒界的关系利益人也不清楚么？”

孔蒂尼站起来耸耸肩：“口说无凭，请证人吧。”

双方一致同意请证人，于是罗马警察总监格蓝迪尼和他的宝贝儿子波季一同上了法庭。

“波季先生，请问您是否让警察跟你去查抄某些报纸印刷厂……”

“没错，这是去年11月份的事。”波季承认得很爽快。

马特奥蒂的辩护律师马上跟进：“是不是受了原告的唆使？”

“原告？”波季露出茫然的脸色，然后道，“加莱是我们联盟的主席，我是他的副手，他如果有公务需要我去办，直接下令就可以了，用不着唆使。我能做就做，不能做或我认为不应该做的会断然拒绝，现在你用唆使这种词似乎在侮辱我智商不合格，很容易被人用言辞煽动一样。”

听着波季一本正经地瞎扯淡，台下顿时一阵哄笑，法官立即拿起法槌敲了敲：“肃静！”

马特奥蒂的辩护律师忍住气，说道：“请正面回答问题。”

“查抄印刷厂的工作是我父亲命令我去做的。”

“格蓝迪尼先生，这真出于您的命令？”

“是的。”格蓝迪尼点头表示承认。

“为什么下这种命令？为什么让不是公职人员的波季先生去执行这种命令？”

“两个理由，第一，这些印刷厂经常印刷非法出版物，且都是在后半夜行动，需要警方重拳突然出击；第二，因为我每次开完会部署行动、分派任务最后总会扑空，我认为与会人员中一定有人在泄密并对外通风报信，所以挑选波季直接向各分局传达指令，快速出击。他是我儿子，对我绝对忠心，同时又不是公职人员，没有利益纠葛，事实证明我这套办法很管用，打击收到了实效……”

格蓝迪尼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让波季人工送信替代电话我不认为是什么逾越或违反程序的行为，他们执行的都是我的指令，波季只是一个信使罢了。”

“但我得到的消息是对此根本不知情，是你儿子波季背着你……”

“马特奥蒂先生，我知道你对罗马警方，对我本人有成见，但这并不是歪曲事实的理由，按照你的说法，我对此根本不知情，就因为波季是我的儿子，所有警察局都执行了他的命令，如果波季都能对罗马各警局实现如臂使指的指挥，那我本人岂不是更能统领一切？但我分明知道，你在11月的报纸中批评我御下无力、管理混乱，请问，究竟哪句话是您的真心话？或者说，这两句都是您的污蔑之词？”

听到证人和被告怼了起来，旁听席又是一阵“嗤嗤”的笑声，波季抽空朝孔蒂尼使了个眼色：怎么样，兄弟表现还不错吧？孔蒂尼哭笑不得，只装作没看见——现在格蓝迪尼和波季还是证人呐，让法官看到了怎么想？

“第三项指控，被告污蔑原告沽名钓誉，谋取不正当利益、涉嫌侵吞国家财产。”孔蒂尼请来的第二位大律师佩莱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请被告阐述理由。”

“被告现在不过是一名大二学生，既无政府部门工作经验，又无其他贡献，却已挂上了航空部大臣助理、交通部大臣助理的头衔，我们认为这完全是其通过不正当利益交换得来的；另外，被告最近新办联合航空，从政府手中仅仅用1000万里拉就购买到了数百架飞机，另外用100万里拉这种低得发指的价格购得了罗马郊区原军用机场，根据评估，我们认为这片土地至少价值500万里拉以上……”

“原告对此有何发言。”

“首先，原告不否认拥有两个部门大臣助理头衔称号，但与通常认识不同，原告获得大臣助理头衔并未纳入国家公务人员编制，也为享受一切薪水和福利待遇，甚至连交通、出差补贴都是自行承担的，换而言之，这两个头衔仅仅是名称上的称呼；其次，两位大臣之所以聘请原告担任大臣助理，是因为原告在两个部门工作领域发挥了重要的积极作用，本着遴选人才的想法才聘请为大臣助理。”佩莱表示，“我们恳请法庭请航空大臣杜黑先生，交通大臣齐亚诺先生出庭作证。”

杜黑首先出庭，他表示在德国考察期间，孔蒂尼因为他没有随员，自告奋勇，全程跟随，并撰写了有关航空工业和独立空军的报告，这个报告他审阅后作为航空部正式报告递交了上去，深受内阁和首相赞誉，他认为配得上大臣助理的称号；其次，关于制空权理论，他目前正在进行大幅度修改，修改的动机和理论全部来源于孔蒂尼的设想，杜黑诚恳地说：“在制空权理论领域，与其说我是他的老师，不如说我从他这里受到的启发更多，我目前修改的书稿有一半以上内容根据他的理论进行了修改完善，我都想把放在第一作者，实在是这个学生比较谦虚，依旧是我为第一作者！”

杜黑为学生作证很多人都能理解，但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就对孔蒂尼刮目相看了。

老齐亚诺出庭作证的理由更强有力，他让人出示了一份关于意大利、德国有关公共车辆贸易合同的梗概：“这份报告是原告提议和德国方面签署的，具体产品、合作对象也是他去德国考察的，到目前为止，由于马克汇率急剧下跌，意大利交通部只要付出相当于原合同价格四分之一的钱就能拿到全部产品，无形中为国家赚取了150万美元。如果有谁能在一笔生意中为交通部赚取150万美元，为罗马、米兰、佛罗伦萨等市民的公共交通提供方便，我不但愿意聘请他为大臣助理，我甚至可以提名他为副大臣候选人！”

旁听席一片窃窃私语，没想到孔蒂尼居然做了这么多工作，再加上这两个大臣助理都是名誉性质又不领薪，连他们都为孔蒂尼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