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辩论（2）
“加莱，你究竟在干什么？”看到报纸的老齐亚诺拿起电话机就劈头盖脑把孔蒂尼一顿骂，“有你这么搞政治斗争的么？这是街头谩骂的水平！”
“父亲，那您说应该怎么斗？”
“要分析对方的纲领和政策，找出其中的问题，然后……”
“父亲，这样我能赢么？”孔蒂尼及时打断了老齐亚诺的言语，说道，“论年龄，马特奥蒂和您差不多大；论资历，他当议员时我才刚出生呢；论地位，他是社会党秘书长，我虽然挂个青年联盟主席的头衔，但那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论经验，他多次在政坛与其他人周旋，而我却是一个连大学都没毕业的年轻人……如果真按照您的想法打笔仗，您觉得如果您站在公正的第三方立场上，谁会赢？”
“这……”老齐亚诺一愣，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确实赢面不大，这活你就不应该接，哪怕接了至少也要和我商议好再……”
“可现在我这么打却未必会输。”孔蒂尼用充满自信的口气说道，“您看了社会党的报纸么，基本上都是对我的谩骂，很难听，很不堪入目，看来马特奥蒂先生气急败坏了。”
“搞政治斗争哪有你们这样玩的？你知道多少人在看笑话？”
“看笑话……看得好啊……我正愁没人看笑话呢！”
经过孔蒂尼半个多小时的解释，老齐亚诺终于弄清楚了这个宝贝儿子的思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就是要用大鸣大放大辩论的形势掀起和马特奥蒂之间的骂战。
“父亲，马特奥蒂骂不过我的，因为他有的缺点我一样也没有……或者说，我太年轻了，成年人该有的缺点我都还来不及有。”
“但马特奥蒂也没什么恶习啊……”
“恶习不在于有没有，我说有，他就能有！父亲，您扪心自问一下，您在部队服役多年，后来又跟随领袖，您在成年后这30来年中就没有犯过错误、惹下污点？”
“我……”老齐亚诺被儿子问得心慌意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自己怎么可能不犯错误，儿子莫非掌握了某些事迹？
听父亲在电话那头不吭声，孔蒂尼就知道他肯定想岔了，连忙提示道：“马特奥蒂既然是社会党的秘书长又是议员，他就要与方方面面周旋，一个圣人，一个道德楷模是不可能胜任这种位置的，连老师这种人都很难在大臣位置上干下去，更何况是他？莫非您觉得这世界上真有洁白无瑕的政客？就连教宗的红衣主教都不敢在上帝面前这么吹自己，更何况区区一个马特奥蒂呢。”
“从接受领袖任务开始后，您儿子没有闲着，我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把马特奥蒂所有的历史都翻了一遍，他的黑历史确实不多，但有几件是无论如何逃不过去的，而您儿子，一个富有教养、深受贵族传统熏陶的、意大利年轻一代的代表，到目前为止，半点黑历史都没有，大家站在政治角逐的立场上，我不是对手，但要论占据站在道德高地，我怎会怕一个老政客？”
老齐亚诺顿时语塞，儿子不是没有黑历史，但他相信这些黑历史时间还很短，根本就无法暴露出来。实际上，马特奥蒂也不想反骂回去，但他找老找去发现没办法就政治问题对付孔蒂尼——这家伙既没有所属的党派，也不是议员，就算他表现出倾向于法西斯蒂的立场也没用，这地方没办法做文章。所以只能针锋相对地采取骂战。
老齐亚诺皱着眉头问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再吵几天，然后就可以打官司了。”
“打官司？”老齐亚诺一愣，“你想用法律解决政治问题？这可真是奇闻异事，从没听说有人这么干的。”
“不！解决我和马特奥蒂之间的问题……”孔蒂尼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奔着社会党去，那是领袖该操心的结论，我是奔着马特奥蒂这个人，只要打掉他的威风我就赢了。我刚刚组建了一个律师团，聘请了4位意大利最有名的律师，他们正仔细根据马特奥蒂反击中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言论寻找漏洞，您要知道，意大利的司法体系是非常有意思的存在，好的律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好的说成坏的……再说，掌握司法和行政权力的全部是法西斯蒂的力量，您觉得他们应该采取什么立场？”
“你好自为之，请律师可不便宜……”
“没事。”孔蒂尼豪气冲天地表示，“德国的钱到账了，您儿子手头还有200多万美元可供自由支配！”
老齐亚诺无言以对，有钱就是任性啊！
1月21日，这场政坛老将和政坛新秀近乎泼妇骂街的“战争”终于向着不同方向演进，孔蒂尼以“人格侮辱、诽谤、侵犯名誉、造谣生事”等理由，向罗马第一地方法庭提请诉讼，要求马特奥蒂公开在社会党报纸上赔礼道歉并赔偿1000万里拉的精神损失，法庭立即宣布受理，并迅速发出传票准备于1月30日展开第一次开庭。
由于孔蒂尼提起的是民事诉讼，马特奥蒂的议员刑事豁免权无法发挥效力，不过他并不怯场，他认为这是小贼骂阵不过准备狗急跳墙了，就算是走法律诉讼又有何惧？他对于应诉这一块明显重视不够，只请了两位在罗马担任律师的朋友，虽然他们有一定经验，但在意大利律师圈子里并不是第一流的。
“肃静，现在开庭，审理加莱阿佐·齐亚诺先生诉贾克莫·马特奥蒂先生名誉侵权一案……双方当事人是否需要申请回避？”
孔蒂尼摇摇头：“不需要。”
马特奥蒂同样摇头。
“砰”地一下，法官敲响法槌，正式宣布审理开始，由于这次案件牵涉到都有大有来头的人物，所以罗马第一地方法院不仅挑选了最有经验的3位法官，还特意放在最大的法庭，足够容纳300余人的旁听席座无虚席，旁听者除了少数双方的支持者之外，大部分居然都是媒体记者和希望看热闹的市民。
“先请控方律师宣读起诉状并发言。”
意大利头号王牌律师赛尔吉奥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首先发言，一看孔蒂尼这方的律师全是意大利法律界最有名的人物，马特奥蒂就有些皱眉，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1月16日，马特奥蒂先生在《社会党人》报纸上发表文章，侮辱我的当事人为‘墨索里尼的狗崽子’，这严重侵犯了当事人的名誉权并连带损害了他人的名誉权。”
“辩方律师有何发言。”
“反对原告方断章取义。”
“请原告阐述理由。”
“法官大人，这句话虽然很短，但涉及的关系很复杂，第一，他侮辱本尼托·墨索里尼先生为狗；第二，他侮辱我的当事人为狗崽子；第三，他影射墨索里尼先生与原告母亲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为证明我的观点，请允许法庭传唤下列三组证人：第一组是意大利高等医学院瓦莱罗教授和里奇教授，请他们证明墨索里尼先生不是狗，证明我的当事人不是狗崽子，两人均符合人类的共同特征；第二组证人是本尼托·墨索里尼先生，请他自证与当事人母亲之间毫无瓜葛；第三组证人是科斯坦佐·齐亚诺夫妇，即当事人的父母，请他们证明与墨索里尼先生之间并不存在不正当关系……”
“混蛋，那只是一个比喻，不……”
“反对，辩方律师在法庭上出言无状，侮辱控方律师。”
法官点点头：“被告律师，请收敛你的脾气，请问你是否认为需要传唤上述有关证人？”
马特奥蒂也语塞了，这他妈的证明什么？这还用证明么？
旁听席先一片哗然，随即全都笑了起来，这太有意思了，几个法律系的青年联盟成员连连点头：原来法律还可以这么玩，真是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