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你好!
一
五月四日,苏宛如买了夜行的火车票,打算第二天一早到北京。
金河至北京,怎么票价从98变成了93元?时间也改了,从8点10分变成了8点40。
再买回来的票,还是98元,还是晚11点。
苏宛如没在意。从金河去济南的汽车票是32元,回来就是35元,差异总会存在,再说,世界永远在变。
以前走着去城南火车站,七点钟出发,绰绰有余,现在虽然推迟到了半小时,为保险起见,她仍然那个点儿走着去——生命在于运动,火车上不好动弹哩!
远远的,她看见高高的月台上停着一列火车,看表,才8点,就去了厕所。
不紧不慢地出来,跟人说话,人家说,去北京啊,马上要发车啦,你还没取票啊。
不是8点40吗?怎么回事?苏宛如立刻飞奔起来!
取出票来,跑着去月台。
检票的家伙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
他狂吼着,好像在12级的大风中说话似的——“发车前5分钟停止检票!就是我们铁路职工也不行!你去退票可能还行!”
退票?好吧,我明天再去。
苏宛如只好去退票。
那个售票员像是站长,穿着一身制服,斯斯文文,保养的很好的样子——“我问你,你几点来的?”
“我来的时候,车就停在那里,不叫我上,那你不退我票吗?……”
苏宛如义正词严!
那人扬扬眉,指着一个坐在行李上的女孩儿说:“她跟你一样,也晚了。”
你死磨硬缠没用啊,你看人家就不闹。
不退?火车还没走呢,苏宛如再次往检票口冲!
检票员怒吼着——似乎这号人他见惯了——这号神经病不按点赶火车企图从我手里钻过去没门儿!
忽然,苏宛如想起点儿什么,看了看票,懵了——曲阜至北京!
我买了曲阜至北京的票!习惯了去曲阜东坐高铁!
她莫名其妙哈哈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然后,她不再嚣张,她成了一个理性的正常的懂规矩的人不再是危险分子不再取闹不再硬闯!
无数次,你在迷迷糊糊混混沌沌优哉游哉无忧无虑之中,世界与你擦身而过。
你万般无奈,眼睁睁地看着世界飞奔,往前,往前……
月台上的苏宛如,默默地站着,看着火车启动起来,缓缓地驶入茫茫夜色之中……
检票员来到她身边,很认真很焦急,飞快地说:“你这样,我给你找个出租车,你去曲阜,或者去兖州,兖州是个大站,停靠时间长……”
追火车?美国大片!好玩儿!
旁边等车的老者缓缓地说:“你叫她花了钱租了车,要是还是差个一分二分上不了火车……”
嗯,假如差个一分二分考不上大学呢?
人生啊人生!
……
二
第二天一早五点钟,苏宛如在北京站下了火车。
火车上,苏宛如的那个邻座是个大二学生,是专门来北京看天安门上升国旗的,挺健谈,他们俩几乎聊了一路子——苏宛如自己就是那种一上火车就说话,下了车也闭不上嘴巴的人。
仗着自己来过好几次,又看那孩子比自己闺女还小一岁,头一回进京,苏宛如说,我给你带路吧。
谁知出了站,苏宛如心虚起来!一如既往,她不辨东西南北!她是只要出门就掉向,比如天安门在她看来永远朝东,啥时候坐南朝北啊。
于是那孩子就手里拿着手机,大步流星地走,看起来好像是苏宛如急急地跟着人家去看升国旗。
于是一路小跑——那腿儿正憋了一夜的劲儿没处使呢,若不是背着包,苏宛如能跑得更快!
快到天安门广场的时候,便看见前面很多人在跑,于是二人加快速度;到了安检,苏宛如问升国旗的时间,工作人员说,已经升起来了。
一抬头,果然看见鲜艳的五星红旗已在蓝天猎猎飘扬,人群开始涌动——就差一分钟!
“抱歉啊同学,我跑得慢。你要不是等我,就看成了……”苏宛如气喘吁吁地说。
“没事,阿姨,我明早再来看。”然后,那孩子待在广场上,苏宛如打听着,慢慢溜达着,去天坛。
现在的孩子是手机在手,万事不求人的——这个,苏宛如做不到。首先,每次出门她开开数据,手机就说找不着服务器,就是连不上网;其次,我又不是不会说话,想知道什么,逮个人儿问问就是,人家知道还能不告诉我吗?
这回,苏宛如遇到一个老北京可不光给她指路,还用自己的电动车,驮她!
这个老北京戴着红袖章,听见苏宛如问路,就说:“天坛啊,你要走着的话,可老远呢,我顺路带你过去吧。”
于是苏宛如毫不犹豫坐上了人家的电动车。
苏宛如几乎是毫无防人之心的那种人,她宁可把陌生人都当成好人。
这世界绝大多数都是好人。如果你处处提防着人,这对好人太不公平。
比如说这个老北京,他都不怕我这个陌生人坐他后面对他使坏,我还担心他对我使坏?
顺着大路往前行,拐啊拐,到了一个路口,那人停下来,很安详地说:
“你看这路子远不?我要是不带你,你看你得走多久?你从这儿直走,不拐弯,路右边,看见圆圆的墙就是了。”
那人四五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神色也很安详。
苏宛如下了他的电动车,道了谢,心里感慨道:帝都之人啊!
北京的马路很宽广。马路那边,大太阳高高的,有些耀眼,照在身上很暖和。
苏宛如高高兴兴朝天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