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逃离第八层楼
清新的空气，全是清新的空气！光明哦，太阳照射进来的光明！树木啊，茂盛的树木！鸟儿飞舞起来了，老鼠在草丛里面飞快地跑着！羊娃子欢呼了起来，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在树木间窜来窜去，嗅到了话多的芳香，看到了嫩绿的小草，碰到了坚硬的崖壁。怎么，还是在崖洞中吗？
这个人类愣住了，他用细嫩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坚硬的崖壁，一下子就跳开，跑了起来，在另一边还是坚硬的崖壁。这个山洞里被森林占领着，长满了形形*的树木和小草，这个人类都产生幻觉了。他看着小小山洞里的这一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在崖壁边上找到了空隙，找见了光明的入口。他把眼睛放在洞口，光明就照射进了他的眼睛。光明哦，怎能经受住这样强烈的光线，他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但使劲地眨着眼睛，让那光线一点一丝地照射进来。
看见了！终究是看见了！看到万里晴空，看到骄阳似火的太阳，看到层峦起伏的群山，还有那在空中翩翩起舞的鸟儿。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一只只鸟儿在这山头盘旋……万丈深渊呐，万丈深渊！他发现自己早已登至山顶，脚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恐惧。
羊娃子浑身哆嗦了一下，他赶紧退回了身体，眼睛中一下子就没有了光泽，目光空洞地看着这些。“怎么出去呢？怎么才能出去呢？”他喃喃自语道，“这些鸟儿是怎么来的……老鼠……这么多的老鼠？”
他突然发现，前面的空地上全是成群结队的老鼠，他们都在向同一个地方行动着，行动的前方是一个粗大的树木，还有——一个人类！他几乎喊出了声音。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他丢掉的那个少女。
他很快就跑了过去，那些成群结队的老鼠都围绕在她的周围，也都为这个前来的陌生人让着道路。羊娃子胆胆颤颤地在鼠群中行走着，他来到了女孩的身边。
她脸色苍白，眼睛紧紧地闭着，阳光散散地洒落在她的身上，树上的树叶在空中飘来飘去，也落在她的身上，而那些老鼠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羊娃子也静静地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像是在欣赏一个美丽花朵似的。
“公主奶奶，公主奶奶……快看呐，这是公主奶奶啊！”突然，树上的一只金黄的鸟儿就喊了起来，她在空中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在这两个人类的头顶飞来飞去。
在她的喊叫声中，有更多的鸟儿飞了过来，他们都飞舞着，盘旋着，不久之后，树上就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鸟儿。这些鸟儿“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羊娃子仍旧静静地站立在边上，他看着地上的这个人儿，看的出神。一只鸟儿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动都不动一下，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她，仿佛在等待着她的醒来。
洒在少女身上的太阳慢慢地消失了，洞穴中吹起了一股股的风儿，风儿吹落了更多的树叶，吹起了羊娃子的衣袖，也吹乱了女孩的头发。那些老鼠没有离开，树叶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快要下雨了!”停留在羊娃子身上的鸟儿叫了一声。
羊娃子却被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头来，吓走了肩膀上的这个小家伙。“猫头鹰啊，是一只猫头鹰啊！”他喊着。
但是，等到这个猫头鹰飞起来落在一个树枝上的时候，他又喊道：“小猫头啊——原来是小猫头啊——你怎么在这儿呢，你怎么会飞来这儿呢？”
他高兴地喊了起来，并伸出了双臂，好像要拥抱这个小家伙。飞走的小猫头也就再次飞了回来，重新落在他的肩膀上，并再次叫了起来：“公主奶奶！公主奶奶！”
有只鸟儿却惊恐了起来：“不好啦！这只猫头鹰快要死了……她快要死了……”其他的鸟儿也跟着喊了起来：
“这个人类要抓住猫头鹰了，这个人类要伤害公主奶奶了……”
在他们的喊叫声中，淅淅沥沥的雨就飘进了树木间，就飘洒在羊娃子的脸庞上。这个人类仰起脸庞，雨点凌乱地击打在他稚嫩脸庞上，而他看到蔽天遮日的树荫。雨点是从这树荫空隙中滴下来的。
透过树荫空隙，羊娃子看到了布满乌云的天空，看到了雨水交织的天空！“啊——这原来就是九层楼的顶层了，我已经登上九层楼的顶层了！”他喃喃自语道，“可是，这是第八层啊，这明明才是第八层啊！”
雨越下越大，雨水一个劲地从树荫空隙中倾泻下来，倾洒在他的头上，脸庞上。这个人类突然就欢呼了起来：“九层楼？九层楼？原来没有九层楼啊，原来是八层楼啊。”
他欢快地在地上打着转，不断地喊叫着：“第九层已经没有了，已经被这些树木破坏了，坚硬的崖壁已经被树木替代了，已经被自然毁灭了，只剩八层楼了，只剩八层楼啦！”
树枝上的鸟儿胡乱地翻飞着，崖壁上的水珠不断地向下滴着，滴在了躺在地上的少女额头。水珠顺着她的额头流淌着，流到了脸颊上，流进了嘴唇间。羊娃子停了下来，看着那些水珠肆意地在这个人儿的身上流淌。
多么可怜的一个孩子呀！突然，羊娃子脸上的光彩消失了，他的眼睛湿润了，眼泪也像水珠一样滴下去，滴在少女的的额头上，他一下惊慌失措，急忙用小手拭去她额头的水珠。就在这时，少女的眼睛睁开了，看到眼前这个人类，她惊恐地抖动着肩膀想爬起来，额头的水珠直直地往下流。但是，她刚一动弹，就尖叫着躺下去。
“小心点，你受伤了……”羊娃子说。
“走开，别靠近我！”她也喊了起来。
“你受伤了，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好了。”羊娃子说着就走开了。
“是你救了我……”这个少女突然问道。
羊娃子转过身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是在森林里长大的，你有爸爸妈妈吗？我送你回家，好吗？”
她转过了头，抬起头颅，眼睛直直地望着头顶的树荫，正好有一滴水珠滴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就有更多的水珠涌动了起来。一群白色的小鸟在她的头顶飞来飞去，久久地不愿离开。其中的一只说：“公主奶奶，您怎么哭了？”
“哦……我想回家。”
“我们回家吧，我们带你回家吧！”
“好啊，回家……”她笑了起来，笑容在她廋小的脸庞上绽放了起来，像雨后的花朵一样灿烂地绽放了起来……但只是短短的那么一会儿，那笑容就收缩了，就一下子在脸庞上凝结了。她浑身有再次动了一下，使劲了全身力气，勉强地动弹了一下。脸庞上的汗水就像崖壁上的流水一样，流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你能告诉我吗，我送你回家。”羊娃子恳求着，“我这就送你回家……”他说着，再次向这位受伤的少女走过来。
“别靠近我，你这个人类！”少女厉声大喝了起来。
“可是……你受伤了啊，你需要好好休息。”羊娃子说。从头顶滴下来的雨点，也滴在他的脸庞上，顺着他的脸庞流淌着，流淌进脖子里，流淌进胸膛里。这个人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像挺拔的树木一样，无比坚定地站在那儿。
“我和人类有血海深仇！”这位少女冰冷冷的声音，直直地刺进眼前这个人类的心脏，“是人类杀死了我的父母，是人类把我扔进了荒山野岭，是格林花养大了我！”这个少女说着，就哭泣了起来“她虽然是一头豹子，可是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们，是你们人类一次又一次的残害她的兄弟姐妹……是你们人类……是你们人类杀害了我的亲人——格林花！我和你们的仇恨比海深、比山高，不共戴天！”
她的声音简直就像一把刺刀，一刀又一刀地刺进了羊娃子的胸膛。这个人类一边惊讶地听着她的说话，一边摇着脑袋往后退缩着：“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不会这么对待你们的，不会的……”
“你敢去问问你的同胞吗？他们谁的手上没有兄弟姐们的鲜血？他们谁的肚子里没有我们的妻儿？你去问问他们……你就去看看他们，他们不正在肆意吞噬我们的骨肉吗？”这个少女的声音响亮、刺耳，饱含悲怆。她眼睛眼睛里的泪水“哗哗”地流淌着，开始恸哭流涕。
羊娃子的眼睛也都湿润了，他把自己摇摆的身体勉强地靠在一棵树上，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无比悲伤地靠在那里，声音在喉咙里不断地打着转儿，就是出不来。从树枝缝隙中倾斜下来的雨点更大了，那些鸟儿不再在空中飞舞，他们静静地站在树枝上。
就这样久久地相持着，过了好长时间，羊娃子终于说话了：“可是……你明明就是人类啊，你有着人类的躯体……”
“胡说！我是豹子的女儿，是丛林生灵们的公主！”少女再次喊了起来，“你知道他们都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公主奶奶’，在他们的心里，我不仅是他们的女儿，不仅是他们的公主，还是他们的保护着，是他们的希望！”
“公主奶奶？”羊娃子慢慢地念叨着。
“他们是这么称呼我，但我的名字叫‘伊娃’。”
“伊娃？”
“不错，这就是我的名字！”
“那我就以后就叫你伊娃吧……”
“没有以后了，”伊娃打断道，“我不要再见到你，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到我的丛林里去。”她说着，就再次试着站起身子。
“可是，你负伤了,你得留下来休息！”羊娃子说。
“比起浴血奋战的兄弟们，我这算得了什么，我要离开这儿。就算死也要死在丛林里。”
这时，站在树枝上的鸟儿飞了起来，他们再次开始在伊娃的头顶盘旋了起来，他们喊着：“公主奶奶，公主奶奶！”
“看到没有？我不能躺下来，我得重新站起来，我是他们的希望！”伊娃再次尝试站起身子。
羊娃子可看傻了眼睛，他想阻拦，两脚却不自觉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在他的注视下，这位受伤的少女，在艰难中匍匐着、前进着，树枝上滴下来的水珠沾满了她的衣服，身边的老鼠围绕着她缓缓地向前移动。
一次，两次……伊娃咬着牙齿，忍着疼痛，终于站了起来。这个受伤的少女在鸟儿的围绕中站了起来，像饱受风雨洗礼的花朵一样再次绽放开来。那些爬在地上的老鼠围绕着她向前走去。
羊娃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看到这个少女在雨水的冲打下，朝刚才来的道路走去。从头顶倾斜下来的雨点更加猛烈了。当她走到楼梯口的台阶边上时，地上流淌的水都汇聚在了一块，向着这个楼梯口倾斜了过来。
在这些水流上面，飘满着数不尽的树叶、花朵，它们就像流淌着雨水的孩子一样，嬉戏着、打闹着、奔跑着，在一块涌动着。这些流水涌动到了老鼠的身边，淹没了他们的躯体，也涌到了伊娃的脚底，推动着伊娃前进。
在这样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他们把脚步迈上了台阶，从台阶上浩浩荡荡地朝下走去。
羊娃子在后面喊了起来：“下面危险，赶紧上来……”他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伊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牙缝中。这个人类追赶了上去，跟着这些老鼠，顺着台阶倾斜下去。然后，在一片黑暗中，听见了伊娃的声音：“从这儿出去啊，怎么出不去了，为什么这么黑暗？”
小猫头的声音也在黑暗中叫了起来：“人类啊，这里有人类——快看呐，他们睁开眼睛看着你们呢，他们就在你们的身边！赶紧跑啊，快跑啊！”
“在哪呢？他们在那儿呢？”伊娃喊着。
“大水淹没了这些土堆，他们从土堆爬出来了，他们睁开了眼睛，正看着我们呢。”小猫头说。
“出去吧，让我们离开这儿吧。”伊娃说。
“伊娃，伊娃——”羊娃子喊叫着，“你在哪儿呢，我这就过来了，我这就来了……”他喊叫着，声音就消失在黑暗中。
伊娃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前进，脚底下满是雨水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淤泥，这些聚集在一块的老鼠就在淤泥里前进着，他们大大小小、“吱吱呀呀”地在黑暗中前进着。
“你们要去哪里呢？”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人类在说话啊，看呐，那个人类坐在土堆子上呢！”一只老鼠说道，“她正坐在泥头堆子上呢，她在向我们看来呀，那是人类的眼睛，是人类的头发雪花一样白。”
“别喊了，我们都看见了，我们还是走吧……他们人太多了，都在土堆子边上等着入土呢，还是别打扰他们的好梦了吧。”另一只说。
其他的老鼠就吵闹开了。但他们的声音却被另外的一个人类的声音打断：“奶奶，我们要离开这儿，你还是跟我们一块走吧，你和大家都跟我们走吧！”
“你叫什么名字呢？孩子。”
“羊娃子。”
“这不是你的原名吧？你的爸爸妈妈一定为你起了其他什么好的名字。”
“我就叫羊娃子，他们都叫我羊娃子……他们说我的爸爸妈妈去天堂了，不会回来了。”
“天堂？呵呵，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天堂吗？”
“我……我不知道，听我奶奶说，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我从小到大去的地方很少，没有去过天堂。”
“那你想去吗？”
羊娃子犹豫了一下说：“只要能见到爸爸妈妈，我就去！”
“那你跟我们去天堂吧。”堆在土堆子上的人类说着，就“哈哈”笑了起来。其他土堆子上的人类也都笑了起来。
“可是……可是……你们还是跟我走吧，咱们离开这儿，这儿太黑了，太可怕了。”羊娃子说着。
“可是，这里是通往天堂的唯一通道吗，当你的身体埋在土堆里，你就会去天堂的，你才能找到爸爸妈妈的。”苍老的身影再次传了出来。
“不对呀，伊娃受伤了，她也没有爸爸妈妈的，她现在危险呀！”羊娃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不好，我得去找她，她太危险了。”他说着就再次在山洞里跑了起来。
“你知道楼梯下飞驰的东西是什么吗？”一个声音高叫着，“那是天堂来的飞车，那是神的恩赐……”
羊娃子再次看到那些飞驰而来的庞然大物，看着它们一个个夹着冰冷的风儿，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站在崖壁边，脚步在不断地移动着，脚步的下面依旧爬满了数不清的老鼠，但是已经没有流淌的雨水。
在这些呼啸而过的庞然大物的另一边，伊娃在众多鸟儿和老鼠的簇拥下，向崖壁间的台阶下面移动去。羊娃子喊了起来：“等等我，等等我……”
又有一个庞然大物从他面庞呼啸而过，他攥紧了拳头，两眼直直地看着那些对面的崖壁，他喊了一声又一声，对面的身影就消失在崖壁间。
这个小男孩再也忍不住了，他瞅准了一个机会，风儿一样的跑了过去，那呼啸而过的庞然大物几乎擦着他的身子飞驰而过。他跑了过去，站在了另一边的崖壁边。
羊娃子再次顺着木板搭成的台阶向下跑去，他边跑变喊着：“伊娃，伊娃……”喊声在崖壁间猛烈地激荡开来。当这声音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就猛地停下了奔跑的身躯，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伊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