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兔先生被捕获了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头顶的太阳已经向不远处的山头落去,但鸟儿的叫声更加响亮了,蝉儿的叫声更加响亮了,蝴蝶与蜜蜂在菜园子里面飞舞的更起劲了。皮皮兔又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院子里面。

  突然,一个可怕的声音响了起来,皮皮兔再次听见狗的叫声,再次看见了那条追赶自己的狗。那狗依旧被挡在栅栏外面,不停地叫着,在地上打转着。好像恨不得立马飞回来吃掉兔子似得。

  也几乎在狗叫的同一时间,屋子里的老奶奶就猛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当她看到一条狗在外面叫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又是这死狗!”她说,“天都快黑了,这些人怎么还不回来。”

  皮皮兔这会儿早已躲到菜园子里面去了,他看到这个老妇再次驱赶起了这只猎狗。但这次,这只狗并没有跑走,他在远远的地方叫着。这个年迈的老妇显然已经没有了办法,她开始蹲下身子给园子里的蔬菜浇水。她手中的水壶有着长长的嘴巴,嘴巴里面不停地向外泄着水。虽然这个水壶已经生锈了。

  藏在黄瓜藤蔓下的皮皮兔,看到这个忙碌的人类越来越接近自己,又看到栅栏外那只肥胖的狗,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幸好,这位大概是老眼昏花的老人没有发现这个胆大的兔子,而是发现了一簇黑影夹杂着杂乱的声音在朝她这个菜园子移动。狗吠的更加响亮起来了,宽阔的道路上渐渐地出现了几个人影。老人好像是想起什么特别而又喜悦的事情一样,她丢下手中的水壶,迫不及待的走向栅栏。

  那黑影近了,就是的,那黑影近了!老人几乎喊了起来。她的胸脯不断起伏着,看清了,看清了!这是几个人类,这是熟悉的面孔!老人爬满邹纹的面孔顿时乐开了花,仿佛盼望已久的事情马上就要实现了。但是是随着那几个人类的身影越来越接近,她脸上的笑容却在慢慢地凝固。

  “苏珊奶奶,苏珊奶奶!”人群中的一个小伙子对着这位老人喊着,“快看啊,我们带什么回来了。”

  喊着的这个小伙子首先从栅栏外面走进了院子,随后就有两个骨骼粗壮的男人,用一根很粗的木棍抬绑着一头长着黑毛的野猪走进院子。这头野猪的的嘴角不停地滴着乌黑的血滴,已经不再动弹。

  “羊娃子呢?找见我的好孙子了没有?”被称为苏珊奶奶的老人问了起来。

  皮皮兔结结实实地蹲在那儿,他眼睛通红地看到有这么一头已经死去的野猪。随着栅栏外面的人类不断地挤进来,他猛然看到了一头狼!一头同样睁大着眼睛、但不能动弹的狼。

  “没有找到,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一个长着白胡须的老人背着一头已经死去了的狼,他说着走进了院子。在背着这头狼的人的身后,还有两个人背着枪的人类,这两个人类手中都握紧了动物的尸体:两只老野鸡和一只兔子。是的,还有一只已经死去了的、被人类提着一条后退的兔子。

  这几个人类陆续从栅栏外面进来,远远的一条猎狗也追赶了过来,皮皮兔全身仿佛都僵硬了,他想立马就跑掉,离开这儿;他身上的血液在猛烈地流动,血管好像都要炸裂一般,但他已经没有勇气去逃走了。他看到了那条先前追赶过自己的猎狗,还有那个扛着猎枪的猎人。

  他们都走进了院子,进来了!兔子的心在扑通扑通的直跳,野猪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扔在了湖水边;丛林中残忍的野狼的尸体也被“嗵”的一声扔在了地上,兔子先生看到那迸溅而起的血液一下子就流进了湖水……皮皮兔跑了起来,就在这些丛林躯体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同一时刻,他就拼命地跑着,身体僵硬地跑着……

  猎狗还是跑了过来,可怕的恶魔还是在这个可怜的兔子拼命一搏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跑了过来。

  那几个人类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这一幕:菜园子猛不丁地跑出了一只兔子,猎狗一下子就追上去,闪电般地咬住了这条兔子的脖子。

  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猎狗的意愿发展——当兔子的脖子被猎狗咬住的时候,一个猎人开枪了。枪声震耳欲聋,刺穿了整个暮色。

  也许是太惊吓了吧,猎狗很快就放开了咬住的兔子。兔子险脱狗口,脖子血淋淋的,已经在地上挣扎着,终于跑了起来,冒着鲜艳的血跑了起来。但他还是没能如愿,他很快就又跌倒了。

  开枪的猎人用冰冷的手触碰到了这只兔子的躯体,他捡起来这个奄奄一息的兔子,然后走进屋内。在他的身后,那被人类拎在手里的野鸡和兔子的躯体,在空中久久地晃荡之下,也被扔在了院子里。院子里“哈哈”一阵大笑,很快就热闹了起来,黑夜也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煤油灯在静静地燃烧着,有不断的蛾子、蚊子向他身上飞来,有不断的烧焦的躯体从空中掉下来。灯光旁边的老人拔高了灯信,她静静地为被猎狗咬伤的兔子包扎伤口,那只穿着花衣服的黑猫在旁边一直叫个不停。

  在屋子的外面,人类的声音很大、很持久,在阵阵哄笑声中,那个长着白胡子的的老人走进了屋子,他一下就抓起了皮皮兔的躯体,放进了一个铁笼子里面。他对眼前这位老妇说:“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苏珊奶奶在灰暗的灯光下默默地流着眼泪,她问:“有羊娃子的消息了?”

  “没有,我们都尽力了,没有找见他。可能……可能……”白胡子老人说。

  “可能什么?”苏珊奶奶问,

  “没什么。”白胡子老人又说,“山上着火了,这次火很大,我们不小心燃着了,没想到它越烧越大……羊娃子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个人类走进了屋子,提起装着皮皮兔的铁笼子,向屋外走去。不一会儿,屋檐底下就有一个笼子在飘荡着。在这飘荡中,皮皮兔从疼痛中睁开了眼睛,他一下子就在笼子里面冲撞了起来。脖子上的伤口又开裂了,血液汩汩地流淌着,一直顺着笼子的底层一下滴向黑夜,滴向黑夜中的地板上。那只猎狗在黑暗中不断地狂吠着。

  有人类会在猎狗吠的厉害时,从黑暗中走过来,仰着头端详在笼子里挣扎的兔子,当然也会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暮色,黑暗中的山脉在这时已经完全消失了,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了黑暗。

  今夜格外的黑暗。黑暗中的人类在院子里升起了篝火,火焰“咝咝”地燃烧着树枝,浓厚的烟雾弥漫着整个夜空,弥漫着夜空下那几具尸体。黑夜中有狼的叫声,狼的声音空鸣而悠长,撕扯着黑夜。皮皮兔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当这个受伤了的兔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夜空中闪过了一道刺眼的光——这光线在刹那间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黑夜一下子就白茫茫的。但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也就这几秒的时间,兔子的眼睛里出现了人类的院落,空旷的天地,瀑布一般倾斜着的大雨。

  然后,这划破天地的亮光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暴雨声,风声,呼啸着……“噼啪!”一声巨雷,一声惊天巨响!这好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大山突然崩塌的声音,又好像是天崩地裂时才能响起的声音——从九天凌霄迸发出,冲破无比漆黑的夜晚,冲破层层密云与山崖,在另人心动的那一刹那间,就毁灭性地击破了万千世界与芸芸众生的心脏。

  这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雨珠子猛烈地砸落向地面,也砸落向牢笼中。这会儿没有人类来看望他,也没有狗在下面狂叫,院落里的火焰和人群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天地间都被黑暗和暴雨吞噬着……不!还有一个身影,在风雨中移动的身影!

  这个身影打破了黑夜暴雨的狂妄,她以勇敢者的姿态从黑暗中来,穿梭在猛烈的暴雨中。又是一道明亮的额闪电。兔子先生看到了空旷田野上的这个身影:一个人类。

  “噼里啪啦”的雷声响彻天地。

  一个人类顶着风儿、淋着雨儿,很快地向皮皮兔摸索了过来。皮皮兔看清楚了,这个人类长着大大的眼睛,有着长长的马尾辫,个头很小,几乎和麦田里的麦苗差不多高。

  对!这是一个小姑娘,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姑娘。一道闪电再次从天空中划过,皮皮兔看到这个小姑娘已来到台阶上面,正在自己所在的笼子下面望着自己。

  这是一个不怕黑夜的小姑娘。任凭暴风雨洗礼的兔子看着这个女孩子搬来了一个木凳子,并站在了上面。她的身子一下子就从台阶上升了上来。她摇晃着身躯,双臂向上努力地伸展着。

  这个胆大的举动啊!兔子不安地在笼子里又开始猛烈地窜动起来。但这个人类,还是一把抓住了这个笼子,她双手使劲的往下一拽,这个笼子就和她的身躯向地面掉去。

  人类跌落在院落中,久久地没有起来。皮皮兔发现自己的四肢挨着地面了,他拼命地想从笼子里面鉆出来。不多时,那个人类重新站立了起来,她伸手拎起这个铁笼子,奔跑在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