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陈国国君和成天子面临的局面有些近似,但两者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的。<{<
陈国国君霸主国国君的名号显然比成天子更管用,并且掌握的领地人口远成天子近倍,而且有着极深、近乎陈国仅有四家对自家内领地的掌控,从这点看,这些年来陈国诸卿变革图强,历代陈国国君却也是没闲着,最后,便是成天子身周都些死忠、且有才干之人环绕,身为天下霸主,无论是公室、领地内的人才,又或是他国来投靠人才都是不缺。
所以,当这位国君下定决心时,哪怕是深夜,随便都召集了十余位可以给他出谋划策者,然后一卷布帛被下去,交由他们一一传递观看,观看完后,众人面色各异,或觉精彩拍案叫绝,或沉默不语、一言不,也有持否定态度者,一位四十几许的中年士人几乎立刻起身反对:“国君此举万万不可啊。”
旁侧,另一位相对年轻者立刻起身,大声道:“有何不可,我认为国君之策乃是上上之策,此策不管成与不成,先国君就已立于不败之地。”
“什么不败之地。”反对者怒声斥道:“张子仲,将整个大陈执政之权永久**托出去也算是不败?”
张子仲道:“近百年来,陈国执政之权由诸世卿轮流执掌,早已经是既定事实,既然都是事实了,何不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它,还可以拿之做饵,引诸卿相争,更还可以之交换些实利来。‘
“呵呵。”反对者冷笑道:“此等名位一旦拿出去了,将来还能收的回来吗?”
张子仲也回之以冷笑:“当今天下,礼乐崩坏,公理不在人心,是非全凭实力,无有实力,谁与你说理,一旦有力量,没理也是有理。”
“糜生…要讲道理,你不如去成室为成天子讲理让天下臣服去?”
“哈哈哈!”张子仲一言,引得众人齐声笑,糜生面红耳赤,却听张子仲继续道:“没有实力,一切皆是空谈,反倒不如将此执政交出去,换得永尊大陈王室之保证以及领地、人口,壮大国君之力。”
“将来若有力量,随便寻个理由收回王权很难吗?”
陈国国君道:“还是张卿明了寡人之意,此事若交你去办,你当如何行事?”
张子仲拱手起身:“回国君,我当去寻我大陈当今中军将荀氏重光一会,说服他以陈国霸业之名,带头及迫各家各自出让与新沃相邻百里之地与国君,若他能做到此点,则国君可堂而皇之将执政之位许之。”
糜生呵呵一声:“荀氏那位如日中天乃是才智卓绝者,岂有那般好游说?”
张子仲摇了摇头,似有不屑,道:“其一、以荀氏重光之性,天下有何事他不敢做的?”
“其二、天神临凡之后,其神位已然与各家实、势息息相关,荀氏有机会能堂而皇之永久性得大陈之势为自用…他岂会不抓住?他若不抓,可能保证卫氏面对此许诺不心动?”
“所以,其必定答应,答应之后,就该为国君谋地了。”
“此谋之中,按照道理,割地如割肉,无论荀氏还是其他几家皆不会应,但是…”张子仲眼中闪过阴狠的光:“但是若荀氏、卫氏、张氏三家,可在失地之余,于另一家身上得到更大的找补呢?”
“以荀氏非常之志,必定能想出此法说和卫氏、张氏割地,再共同对不应者…昭氏出手。”
“以我想来,瓜分昭氏领地、人口,对荀氏、卫氏、张氏的诱惑都是极大的,如此一来,国君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就可得三百里之领地人口,加上现有实力,可不弱于三家之中任何一家多远。”
“此法更妙处却在最后。”
“最后?”糜生微微疑惑,随即毛骨悚然,道:“分得昭氏之土后,国君兑现荀氏永久执政之承诺,卫、张两氏岂会同意?那么接下来就是荀氏与卫、张之争?”
“真是精彩。”陈国国君鼓掌道:“张卿,你比寡人谋算更加长远,此事就全权交托于你了。”
张子仲躬身大礼:“必不负国君所托。”
国君微微颔,又看向下方,道:“当今天下,谋略须有,但实力也不可落后半分。”
“听闻近来卫氏请得法家学派之助,在其领地内再掀变革,一旦完成,实力必定大为攀升,荀氏、昭氏得闻后皆不示弱,各自都有应对,各位爱卿可有图强之法?”
一位三十余岁,面如冠玉、俊朗不凡者站了出来。
陈国国君一看,却是公室中自家子弟:“陈蕴,你有何法?”
陈蕴道:“法其一,密切关注荀、昭、卫氏于法于军之变革,若有善而有效之政,当取其效仿,法其二,我听闻近来淮上五国联盟,在蛇余公子统帅下击败蔡国,靠的乃是器械之利。”
陈国国君点头道:“此事寡人也是听说了。”
“只是蛇余公子那等器械,不在三弓九牛弩之下,想要得之,何其难也啊?”
陈蕴阴测测道:“盟会之时,国君与之亲会,蛇余公子可敢拒绝?”
“哈哈哈。”陈国国君大笑道:“不错,不错,陈卿之策甚妙。”
只听陈蕴继续道:“此法,乃是谋算他人之器械,而更重要的还是展我之器械。’
“国君,器械之妙,既可用于战事,也可用于民生,任一此民生器械之问世,背后往往包含大利。”
陈国国君叹了口气道:“此事寡人也是深知,卫氏、张氏领地在国内非是最大,但两家合力实力之强可与荀氏比肩,靠的还不是器械于工商之利?只可惜,于器械、工商一道,我们起步太晚,如何比得上卫氏、张氏,甚至连荀氏都比不上…荀氏拥有不下于三弓九牛弩的火龙车,只此一点就可观其工匠之厉啊。”
陈蕴道:“我之所学,皆传于昔日孤竹剑派分裂于我大陈扎根之官学一派,却知孤竹剑派另还分出一实学派极精器械之道,国君…我们若能得此实学派相助,器械之道必可赶卫、张两家。”
“实学派?”陈国国君微微皱眉,道:“此派学说理念似乎与我对立?”
“确实如此。”陈蕴笑道:“实学派之人,多出身底层,诸般传自孤竹君之理念,也自站在国野黎庶一方,但器械一道,于民生含有巨利,得此之利者,其人可还是底层?”
“听闻其在的竹山深处建立了领地,拥有军队、领民,那些实学派领主、武士可还是底层?”
“陈卿的意思是?”陈国国君隐隐明白陈蕴的意思了。
陈蕴道:“或许一开始,实学派众人,尤其是老人还是一派,但时日一久,老人心思都会生出变化,更何况是年轻一代?贫富、民众与贵族不经意间就可形成对立。”
“如今之孤竹实学派,据我所知,已然分成各自以孤竹君弟子邓夫子和禽相陵的两派,我认为邓夫子一派,只要国君拿出些许诚意就可为我所用。”
“不错,不错。”陈国国君笑了起来,道:“寡人有诸位爱卿相助,何愁王业、霸业不兴,陈卿,你既提出此策,又是孤竹官学一派门人,此事便全权委托爱卿了。”
陈蕴自然领命,接下来众士人各抒己见,于是一场即将辐射整个陈国的风暴与变革,就在这漆黑的夜里酝酿着,没有人知道,今夜之事会将陈国带往何方。
汲地,蛇余新城,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笔直自远方衍生至新城大道口,这里早已经灯火通明,王越、申到、赵午以及各类配合接收和安置的人员,皆在于此静候,新城内更多的人在忙碌着。
忽然,王越面上露出一丝冷意,对赵午道:“今夜我汲地诸要、军力都围绕接收溧南庄户汇集于新城,却有些大老鼠自认为得机而不甘寂寞了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