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轻鸣初归巢(二十九)

城郊一处荒无人烟的残破小屋内,几个黑衣人纷纷垂首而立,一个锦衣的中年男子在他们面前缓缓踱步。但听“嗖”一声轻响,他右腕滑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搁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上。

沉郁的声音在破败的小屋内缓缓响起:“说说吧……为何下手时犹豫了?你可知道这会让我怀疑你的忠心?”

“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黑衣男子蒙面黑纱上的一双眼沉静如水,丝毫无惊。即便知道只要中年男子手腕轻轻一动,他的喉管中便会有温热的血喷溅而出。他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然后不为人知地被毁尸灭迹。

中年男子将手中薄如蝉翼的匕首贴近他的喉管,片刻后突然低声冷笑起来:“身手的确不错……”话语落定,那匕首“嗖”地一下没入他的袖中,不见了踪影。

“大人……”黑衣男子微微有些讶异,许是没料到眼前的中年男子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中年男子摆摆手,但见其他几个黑衣男子迅速隐没了身影,小屋内只剩下方才被架置了匕首的黑衣男子。

“你无须讶异,此番也并非一定要取拓跋阑的性命……”中年男子缓缓开口:“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自然……见识了你的身手,相信以后你不会让我失望……”

黑衣男子抱拳行礼:“属下定当惟命是从!”

“好!哈哈哈哈……”中年男子沉郁的冷笑在小屋中不停地回响。

片刻之后,小屋内只剩下黑衣男子一人,灼烈的阳光穿过残破的瓦片落在他的脸上,细密的灰尘在空中翻飞跳跃,然后攀上他的眼睫。映出光线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清澈。他缓缓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一张年轻的脸,朝气蓬勃,硬朗犹如风雕刀刻。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两支蝴蝶发簪,放在布满硬茧的手掌中轻轻摩挲了片刻,便仰起头,让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眼角隐隐泛着泪光。

“筝儿妹妹,不曾想这么快,我们便相见了。也许你已经……认出我了吧……”

寒光寺前,屿筝走下马车的时候,心情已略有平定。虽脸色还显苍白,却也不再颤抖。然而她却察觉到,从方才开始,青兰姑姑反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不出所料,悬慈方丈照例在寺前相侯,只是在见到屿筝一行人的时候,面上微微闪过一丝讶异。

屿筝迎上前,盈盈施了一礼:“有劳方丈……”

却见悬慈方丈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而持掌看向青兰道:“青施主有些日子不曾来了……”

“是……方丈……”青兰双手合十,低声应道。

悬慈方丈又道:“三界无别法,唯是一心作,心能极乐,亦能地狱……”

青兰低眉垂首,诚心回应:“谢方丈提点……”

悬慈方丈微微点头,只见他转身从一个灰衣小沙弥的手中接过竹篮便道:“随老衲来吧……”

循着青苔石阶而上,青兰的心愈发跳的厉害,她不由得靠近屿筝,低声道:“二小姐是何时知道……”

“伊始……”屿筝低哑着声音回道:“哥哥带我出游的那天……”

青兰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一级一级而上的石阶。不消片刻,几人便行至江素问的墓冢前。

悬慈方丈将竹篮递给桃音便道:“这里是白公子临行前备下的,他告知老衲,说此后每月初七,便会由二小姐来此地祭奠……”说罢,悬慈方丈朝着江素问的墓碑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桃音和子桐将篮中的香火纸钱一一取出,青兰怔怔看着江素问的墓碑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小姐!羽兰来看你了……”

屿筝缓缓在青兰身边跪下,接过桃音递来的三炷香,定定看着娘亲的墓冢,声音嘶哑的轻声说道:“青兰姑姑,我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白府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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