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旅途

第二天,老唐是被芬格尔踹醒的。

他不记得昨晚玩游戏玩到几点,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路明非扶着他倒在了床上,然后耳边有很响的呼噜声。

直到上午,从噩梦中惊醒的芬格尔猛踹出一脚,一下将几人全部惊醒。

所以一直到洗漱的时候,芬格尔还是在和老唐道歉,“老唐兄弟,我这是老毛病了,下回你睡我后面,我踢墙壁!”

“没事。”老唐大度地表示原谅。

早餐就在老唐楼下的餐馆解决,餐馆老板是个波多黎各人,热情招待了这几个当天的第一波顾客。

随后,几人拿上行李,在路边等出租。

从老唐家到车站一共花了60美刀,大个儿的芬格尔坐在副驾驶和司机唠嗑,路明非三人挤在后面,开着的窗户风勉强吹散拥挤的闷热。一路上,芬格尔倒是和司机聊得开,最后下车时司机大叔还约定下次有空一定带芬格尔去自己家里聚聚。司机是个本地的农场主,说是家里有个能跑马的大农场,现在已经留给大儿子经营,自己就开着这辆老维多利亚皇冠做出租,心情不好就不出来,找個酒馆喝上一天。

几人下车后,司机大爷一脚油门,这辆90年代的老车轰鸣而去,有这么潇洒生活的大爷也许车改装得比跑出租几年的收入都贵。

“真是潇洒。”老唐看着大爷的尾烟,心生向往,“以后我干票大的,也买个农场养老。”

“不不不,那套太老了。”芬格尔有不同的意见,“新式农场应该做成景区式的。”随后向老唐侃侃而谈一堆关于花卉和果树、动物饲养区、凉亭、野餐区、咖啡厅、社交平台上宣传、卖有机水果蔬菜之类的宏篇大论。

给老唐说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看起来不靠谱的芬格尔倒是有一副商业头脑。

但是芬格尔转眼间就露出色狼的贼眉鼠眼,说最后再起个罗曼蒂克的农场名字,把房子设在超大泳池前面,就能实现每天在家门口欣赏被吸引来的漂亮妹子的曲线。

老唐把前面一系列透露着精致和细腻的农场设施连在一起想,瞬间明白过来,“牛逼。”

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把啤酒、农场、田园牧歌的想法抛掷脑后了......不,也许啤酒没有。

两个志同道合的准农场主一直商量细节到候车大厅里,才将一份详细的养老计划商量出来。

候车大厅其实很小,也没有几个人在排队。

几人很快找到自己要坐的大巴的检票口,没什么安检手续,穿着制服的男人简单核对了几人的车票信息就放行了。

那辆巨大的肌肉车停在停车场里,涂着蓝红白灰的车漆,高大而沉默,车头的“GREYHOUND”字样,也就是俗称的灰狗巴士的由来。

放好行李后,几人沿着前门一小段楼梯上去,里面的内饰统一是漆黑的座椅,左右各两列双人座,前后排列的不是特别挤。

车上没有人,路明非一行是最早上车的乘客。

四个人坐在同一侧靠窗,随身背包就放在一旁空着的座位上。

一直到发车,车上也没上来几个乘客,除路明非几人外,一共也就三个人,每个人都能占据自己和旁边的座位。

灰狗驶出停车场,汇入纽约的车流中,两侧的高楼大厦和繁华街区快速后退,很快到了郊区,只能看见繁茂的绿化树,几乎没有高层的房子了,也许那个司机大爷的家就在这里的某处。天空阳光炽烈,隔着灰狗的深色玻璃车窗依然令人眼累。

芬格尔得知老唐带了不少零食,于是坐到了他旁边。

老唐的背包里装的满满当当,面包干、芝士条、薯片、脆椰片、玉米片,甚至还有奥利奥,都是些高热量的零食。芬格尔一边撕开薯片,一边不忘给路明非和康斯坦丁也分了些。

行驶了大约几个小时,等到第一个休息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车上众人都有些劳累和昏昏欲睡。这个休息区只留了20分钟外出时间,老唐喊上芬格尔去快餐店买鸡肉卷和可乐。

然而乘客们没有全部回来,老唐和芬格尔抱着鸡肉卷和可乐往回跑时,剩下三个乘客里的两个在外面似乎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最后司机联系公司,将那两人的车票取消了。不取消那两人也不能继续坐车了,他们明显更需要救护车。

旅途继续。

接下来一段路没有绿化树,似乎上了美国的高速,柏油路没有护栏,和旁边一望无际的草原接壤。远处有一些低矮的山,在夕阳落下后残留的红霞中像是黑色的剪影。云呈现纵横的带状,层层叠叠分层清晰,使得天空看起来几乎贴着大地。

漆黑的大地、灰色的云,还有车窗外凉爽的风。

芬格尔抢过老唐的一边耳机,一边嚼着鸡肉卷,一边哼着耳机里传来的激昂旋律。

那是老唐随便找的用来提神的一首歌,名字叫《EasyRider》,逍遥骑士。

激烈的伴奏中,有个不羁的嗓音宣泄他正在燃烧的旅途。

不知是不是哪里触动了芬格尔,他猛喝一口可乐涮了涮嗓子,跟着耳机里的音乐唱起来。

Starttheenginenow

现在就启动引擎

Broketheheaven,sailtohell

打破天堂,驶向地狱

Asfireoffreedomburnall

自由之火燃烧所有

Wearethelasthunter

我们是最后的猎者

WeareEasyRider

我们是逍遥骑士

Iwillnotsinkhere

我不会沉沦于此

ButIcandrunktonight

但是今晚可以放纵沉醉

Wewillreachthecrazyshore

我们将到达疯狂的对岸

ThereareBurningRoad

那是条燃烧的道路

他根本是第一次听这首歌,唱的只能说勉强在调上,不过他很快拉着老唐一起唱起来,于是变成了合唱,参差不齐的声音反而将双倍的跑调变得和谐。

只是完全没有了原唱的那份深入灵魂的呐喊的感觉,老唐在“rider”的拉长高音中甚至破音了。幸好车内的听众只有一个坐在车尾的陌生乘客和司机,他才没觉得多尴尬,学着芬格尔用可乐涮嗓子,继续跟上芬格尔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