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专业老司机
为了视察诊所装修进度，钟镇南坐快车匆匆回了趟老家。
意晗前一晚还在听他说明天一大早回去，第二天晚上忙完公司事务，没打招呼就去夜店办公室，便看见钟镇南已经坐那里认真干活了。
哦对了。现在不能叫夜店办公室了，钟镇南觉得不文雅，给这小小的空间起了个名字——
绿森小苑。
不理解理科生的脑回路。
楼下是夜店，装修又甚是新潮，怎么看都不适合这么森系又别致的名字。
“等我挣钱了，我就去云南，开一家民宿，每天都在那里睡觉。”钟镇南满怀憧憬地说些话的时候，意晗忍不住看着他露出痴痴的笑。
倒不为了他的美色，而是为了他的理想乌托邦而笑。
虽然钟镇南前20多年顺风顺水，从学业到事业一路高歌，但是他却像是没有被现实鞭策过的单纯少年，梦想说出来都是如此文艺清新。
虽然他有着学霸头衔，但是他并不像一个商人，没有精明的心眼，心里只有理想的未来。
从老家回来，钟镇南不知怎的又多了一个新想法。
“我教你开车吧？”钟镇南有些期待。
没有给意晗犹犹豫豫的机会，他很快就把练车这件事提上日程。
“你学会开车了，以后我喝酒了你就来接我，我呢，不想出现酒后失态的事。”钟镇南坐在副驾驶吹着风，慢条斯理地说。
“酒后失态？比如什么？会变成完全不一样的钟镇南吗？”意晗轻笑出声，问。
“比如……”钟镇南摸着他高挺的鼻梁，似乎在认真思考，沉吟片刻，说，“我不会背叛你。不管是清醒的情况下，还是不清醒的情况下。”
意晗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只是一刻分神，便稍微偏了道，差点别了隔壁车道的车。
“小心开车！”幸好钟镇南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方向盘。
“开车不要分神，你在想什么？”钟镇南后怕地摸着胸口，一边抱怨道。
意晗没有解释，只是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暗自定了定神继续开车。
他是故意的吗？
自己好像和他说过自己和任恒鸣的分手导火线吧？
意晗忍不住心里犯嘀咕，完全没心思去注意钟镇南看着她的眼神有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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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的客户寄来了一大箱特产。
张晓高兴地抱着箱子进来任恒鸣办公室开会，无视了伸长脖子正想看有啥吃的其他几个人，直接放到了任恒鸣面前。
“是什么？”任恒鸣撑着头正认真看着白板上的思维导图，只是瞥了一眼，问。
“温州特产。客户寄的，好多吃的，快看看吧。”张晓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说。
“你们选吧，这么多，外面的人也分分。”任恒鸣纹丝不动，漫不经心地说。
赵亦楷和齐铭可不惯着他，直接往箱子里钻。
意晗正踮着脚往白板最上面补充细节，一听见有吃的，咻地转过头来看。
大概是踮着脚太久了，右脚脚底弓部瞬间传来的酸痛感疼得她差点没叫出来，她慢慢地扶着白板站回平地，因为疼痛有些失衡地晃了晃身子。
正看得认真的任恒鸣是第一时间发觉的，他腾地跳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把凑在身边挑东西的齐铭和赵亦楷撞飞。
“怎么了你？”任恒鸣扶住了她，低下身子看着她小声问。
“脚底抽筋了。”意晗尴尬地小声回答。
“坐下吧。”任恒鸣说着，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动作轻柔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抽筋了？”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赵亦楷，他已经拆了一包桂花糕在吃了，一边走过来看，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肯定是饿的，一大早叫人开会，也不给时间吃早餐，快来，来嘴桂花糕——”赵亦楷说着，就要把手里咬过了的桂花糕往她嘴里送。
任恒鸣在他得手之前迅速夺过来，一把塞回他嘴里。
“真烦人你，开个玩笑不可以吗？”赵亦楷翻了个白眼，说着继续他的狼吞虎咽。
“哇鸭舌。”齐铭如获至宝地举起一大包鸭舌。
“上次意晗最喜欢，给她，舌吻的感觉。”赵亦楷上前夺过鸭舌，一边看包装一边说，“最好拿回家烤一下，酥酥脆脆的须须最好吃了。”
“舌吻，哈哈哈。”齐铭无奈地笑，一边说一边继续翻找新目标。
“快，意晗，舌吻。”赵亦楷拿着鸭舌高高兴兴地走上来献宝。
任恒鸣难得翻了个白眼。
“怎么？你也想体验舌吻？”赵亦楷调转方向，把鸭舌举到任恒鸣面前晃了晃，问。
“不用，体验过了。”任恒鸣挑了挑眉，淡淡地说。
“真好。”赵亦楷羡慕地说，最终还是把鸭舌放到了意晗手里。
“那你体验过了吗意晗？”鸭舌交手了，赵亦楷却似乎不打算停止这个尴尬的话题。
“啊？”意晗装聋作哑地扮迷糊。
“初吻有没有鸭舌好吃？”赵亦楷朝她挑了挑眉，笑嘻嘻地问。
“闭嘴吧，职场性骚扰要判刑的。”任恒鸣在她回应之前，冷不丁地打断了赵亦楷的猥琐发言。
“职～场～性～骚～扰～”赵亦楷阴阳怪气地拉长音调，说，“我看你是想吃鸭舌了。”
身后的齐铭忍不住笑出声。
任恒鸣警告地看了一眼他们，他们这才消停。
看样子任恒鸣还没有把事情告诉他俩，不然哪里笑得出来啊，还开这种玩笑。
意晗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张晓，她沉默着站在一旁看着，似乎完全成了局外人一般，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张晓看着自己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复杂情绪。
哎。
烦恼。
不同于牙科医生的朝九晚五，现在的钟镇南空闲时间似乎多了起来。
除去周末，意晗只要是下午早点下班，准会被他抓去练车。工作日的城市道路拥挤不堪，这个时候钟镇南会把她带去安静一些的路道开车。
比如海边。
不知不觉，一直开到了看得见海的地方。
安静的路上车辆不多，钟镇南也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翘着腿玩手机。
“别玩手机了。你就不怕我开到海里去吗？”意晗看了一眼他，笑着说。
“那我们就一起沉入海里。”钟镇南头也不抬，却回答得认真。
“不用紧张，不是都还有我吗？”不等她回复，钟镇南又柔声说道。
海边的余晖这么美。
虽然落日余晖一直是苍凉的代名词，可是此刻坐在堤坝上喝着茶看着天际线被染红，却也忍不住感慨如此壮观。
当他打开后备箱随手就拿出野营装备的时候，意晗都忍不住感叹。
随车携带桌椅茶具，钟医生果然闲情逸致。
“我喜欢这种感觉。”钟镇南突然说。
“什么感觉？”意晗转头看向他，问。
钟镇南以一种非常松弛的姿势坐在露营折叠椅里，就好像陷入了柔软的云。
觉察到她的眼光，钟镇南只是看着天边的晚霞光辉轻轻地勾起了嘴角，伸手覆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连头也没有回。
似乎他的思绪已经溺入海里，融于落日余晖之中。
意晗却看着他覆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双大手发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完全符合一位做精细活的医生的手。
不同于他的松弛感，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得多么拘谨。腿合并着倾斜，后背绷得笔直，就连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钟镇南似乎也在意她的拘谨，他只是安抚般地轻拍了几下她的手，像哄小孩一样，试图让她放松。
“我们在一起，好像没有其他需要烦恼的事。静静地相处，好像世界只剩下我们。”钟镇南说着，轻轻地合上了眼，那沉醉般的感觉，就好像在感受风的轻抚。
距离刚刚她的发问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光景，听起来似乎非常慎重地思考完了才回答的。
不过，说得也有道理。
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和钟镇南谈起了恋爱。
而且，如此自然、和谐，没有家庭的阻扰，没有情敌的介入……这似乎不符合偶像剧剧本啊，普通的我和高高在上的大众情人谈恋爱，怎么如此顺风顺水？
更何况，就目前而言，他甚至还忠诚又深情。
真是过分顺利了吧？
她想着，看了一眼天边，余晖逐渐退场，夜色已经笼罩了大片天空，似乎要把这最后的明亮，悉数吞没。
“快天黑了我们快回吧？”意晗忍不住说。说起来就饿，自己下午专门调休从3点到现在都两个多小时了，是真的一颗糖都没吃着。
钟镇南很自律，糖油都吃得少，车里别说零食了，半颗薄荷糖都没有，不像任恒鸣，因为总是三餐不规律，副驾驶座位前的储物盒里，总是放着苏打饼干。
“咝～”想到这意晗忍不住五官皱到了一起。
该死，想他干什么？都怪赵亦楷，今天干嘛提什么鸭舌舌吻的奇怪话题，一想到任恒鸣那隐晦莫测的眼神，意晗就觉得心情复杂。
“怎么啦？”钟镇南见状赶紧直起身问，看她这表情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们回吧，你开车。”嘿嘿，意晗露出狡黠的笑容，笑着说，“求求你了，我开累了。”
钟镇南看着她，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笑了，笑得很爽朗很灿烂。
“这是你第一次撒娇，我总不能无情拒绝吧？”钟镇南笑着说，“不过，说实话，这样才像个女人嘛。”
意晗一拳打过去，钟镇南也不躲，挨了她有所保留的一拳，似乎还很享受地叹了口气。
真是受不了。
受不了恋爱中有些激素失调的钟镇南。
“啊！真好，坐老司机的车真好，我也要来玩手机。”意晗舒服地躺在副驾驶上，美滋滋地说。
钟镇南轻笑一声，叹了口气，说：“你这个新司机，还要多努力啊。”
“哎呀，新手不要介意，慢慢来嘛。”意晗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都要尝试一下比较好。我有另外的车你要不要坐？”钟镇南沉默了一下，故作轻松的样子问。
“什么车？”意晗果然好奇。
“婚前试爱。”钟镇南字正腔圆地说。
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非常漫长的感觉。
或许是久到让人觉得，自然而然这个话题就这么凭空消失算了，意晗这才偷偷看了钟镇南一下。
“所以，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饭？”钟镇南问。此刻的氛围已经足够诡异了，偏偏他还低沉着声音，听起来就让人脸红心跳。
“哎呀，没准备，下次再和你家人一起吃饭吧。”意晗哈哈地笑了笑，说。她太慌乱了，是个人都看得出她在答非所问。
钟镇南轻笑一声，说：“我一个人住，你知道的吧？”
没完了是吧？给台阶还不下，非要直接拒绝吗？意晗心里哀嚎，脸上却笑得勉强。
“不想试一试吗？这也算是自主婚检的一项吧？你不想亲自检查吗？”钟镇南轻声问。
太低沉了，太沙哑了，太变态了！
“婚检还有这个？”意晗问，礼貌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
“我是说，自主。”钟镇南耐心地坚挺话题。
“哈哈。”意晗回应道。
“夫妻之间，这也算是个不可避免的事实吧？”钟镇南说得认真，仿佛他说的不是让人难为情的话题，而且一项伟大的工程。
意晗看着他一脸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我们还不是夫妻。”
钟镇南沉默了一下，无奈地笑了，说：“OK，OK，不要就算了，不过你想检查的话随时奉陪。”
“不用不用，谢谢你了。”意晗赶紧说，心里暗暗叫苦，这都是什么鬼。
“和我在一起不要总是这么拘束。我又不会吃了你，对吧？”钟镇南说着看了一眼她，意晗也看向他，他的漂亮五官此刻浸染了邪气和欲望，看起来更加妖娆了。
唔。意晗尴尬地抿住了嘴。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钟镇南看向车正前方，说。他说得轻松又畅快，似乎还充满了期待？
意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倒也不是没经历过，怎么就这么害怕呢？
或许是……还没习惯变成男朋友的钟镇南吧。
“我饿了，我们吃什么？”意晗坐直了身子，看向车前方问。
她的眼睛亮亮的，似乎充满了期待，只不过期待的和自己不同，她似乎为逃离了刚刚这个话题而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她真的只期待晚饭。
哼。钟镇南暗自冷笑一声，自嘲也是，不悦也是，疑心也是。
她也这么抗拒任恒鸣吗？
不见得。
毕竟，她是心甘情愿住到任恒鸣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