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云雾异林
神墟之境，某处洞窟，阴沉的寂静被一声惨叫打碎。
随着那幻幕之中银光绽放，邪君冶分身最后一道邪念被灭，与那分身相连的本体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此刻，邪君冶倒地不起，七窍流血，气息愈发微弱，已有几分油灯枯竭的迹象。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汶脸色惊变，它转头就将先前对邪君冶的不满抛下，凑到了邪君冶跟前，想也没想直接就喂了他一枚丹药。
这丹药效果极强，邪君冶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恢复。
见此，汶这才松了口气。
它心有余悸，抬头望向那一片漆黑的幻幕，先前那人族斩灭邪君冶分身的一幕幕，仿佛依旧在那幻幕中上演。
这实在是太快了，前一刻那人族还是劣势，血肉都被摧残。
而在那下一刻，那人族竟是直接将化作夺命邪念的邪君冶分身斩灭！
它看不透那一式的演变，更看不出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重的呼吸声徘徊在它耳旁，惊动它的思绪重新回到这一处洞窟之中。
汶看向有些好转的邪君冶，声音打颤，“你感觉如何？”
好一会，邪君冶才勉强缓过来，他强撑着爬起来，死死地盯着原先幻幕的位置。
“那人族的术法有古怪！”
闻声，汶惊愕，它刚想问就听邪君冶咬牙切齿地说着自身情况。
“小爷现在魂魄不稳，血肉之力接近枯竭，就连周身灵力也被波及。”
“仅是分身灭亡，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笃定一点，“那一术法能斩命源！”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如今的情况。
分身虽与本体联系不算密切，哪怕是分身死亡也不会造成本体太大的损伤。
但炼化分身实际上就是将本体的命源切割一小部分，以此为基础，化作一道分身。
他这一术法炼制的分身，割舍了自身血肉，故而与自身命源密切联系。
如此一来，他能与分身维持视野共享，甚至能直接借助分身逃离。
只是，这样炼制的分身会占据他命源的三成。
寻常之法炼制的分身，最多是命源的百分之一。
此时此刻，他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那些被姜云明斩灭分身的残神迟迟没有联手报复，就连知晓自身要对那姜云明动手，它们也没有借机报复。
原来如此！
邪君冶扯了扯嘴角，愈发觉得这似乎像是一个局。
而这时，汶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吃惊道：“斩命源的术？”
邪君冶怪无语地瞥了它一眼，他低头看着枯皱的手掌，“若非如此，要如何解释小爷仅剩百余年寿命？”
这话一出来，汶愣在原地。
好一会，它傻傻地开口，“你真的只剩下百余年寿命了？”
邪君冶在外头可算得上是一方君主，他早在千年前突破固道境，如今怎么可能仅有百余年寿命！
邪君冶冷笑一声。
突然间，汶想起一事，试探般问道：“这命源尤为特殊，与境界、气运、命数等相连，你境界可有受损？”
顿时，邪君冶脸色一沉，“你想如何？”
下一刻，洞窟内原先设置的防御阵法激活，一瞬之间将那汶驱逐出去。
大门又一次关死，防御的阵法也未曾消去。
邪君冶深呼口气，取出一道传音符，冷笑出声。
“小爷要一批新鲜的口粮，优等品质，老的不要。”
“数量嘛，三千！”
“现货不够？小爷可不管这些。”
“半个月内送不来这神墟之境，那这笔生意小爷就找别的来做。”
他阴沉地笑着。
只要那命源没能彻底衰竭，他就可以借助其他生灵的命源填补缺口。
……
永夜江对岸，破碎的岩石满地皆是，月辉撒在这沾满血色的地上，愈发衬得这一片的死寂。
距离那邪灵死亡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姜云明仍是没有下一步举动。
他盘坐在一处较为完好的岩石上，闭目感知着眼前的一团归源之力。
越是深入了解，越能感知到归源之力的深奥。
他发觉自己竟看不透归源之力的十分之一。
至今为止，他也就用归源之力凝聚过分神，剩余的便是任由这归源之力流入体内，转化为那精纯的生机之力。
若非有归源手札的提醒，他恐怕也想不到归源之力还有别的用处。
而在他感知归源之力奥妙时，原先在岸边的紫烟霞一行也慢慢走过来。
察觉到四周那一股邪气消失后，紫烟霞松了口气，她妥善放下背上的风与红缘笙，摇身一变，又化作了人形。
风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也没强求这紫烟霞一直维持原形。
若非姜云明执意不让她行走，她也不会选择依靠别人前进。
一旁，红缘笙落地后，小心翼翼地朝前探了一爪子下去，没察觉到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它来回转了几步，没察觉到那股时有时无的牵扯力，它视野中的那条红线也早就消失了。
这些转变让红缘笙咂咂嘴，欣喜地在风脚边转圈，声音尤为亢奋。
“风姐，我们去抓鱼吧！”
它能看出那该死的人族还在忙着别的事情，这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再去别的地方。
闻声，风微微一愣，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姜云明，灵眸含笑。
面对那红缘笙一声声的催促，她弯下腰拂过那鲜红的毛发，柔声细语。
“小红好厉害，今晚我们就吃烤鱼吧。”
这话听得红缘笙双眼一眯，尾巴一甩一甩，极为兴奋。
而这一幕落入紫烟霞眼中，却是让她嘴角微抽，不忍直视，扭头看向别处，心里嘀咕一句，不愧是那人族的徒弟。
风又道：“去抓鱼吧，今晚能吃多少就靠小红的本事了。”
说着，她轻拍了下红缘笙的背，像是在催促一般。
当即，红缘笙一溜烟跑向永夜江，对着那些不时冒泡的灵鱼展开疯狂的进攻。
然而，风却没有多看一眼它的表现。
她走到那一处岩石上，仰头看着姜云明。
感知到他此时的状态无碍，她才扭头看向跟过来的紫烟霞，“那前边就是云雾异林？”
自这永夜江边往北望去，依稀能看到一大片暗沉的林地。
哪怕此时是在夜里，那林子依旧是云雾环绕，看不清全貌。
紫烟霞点头道：“对，那便是云雾异林。”
她刚想将这云雾异林些许情报说出，又见风摆手示意自己停下。
顿时间，她面露疑惑。
风摇头，她看了一眼姜云明，淡然道：“等我师父醒来再说吧。”
闻声，紫烟霞哑口无言。
而等到姜云明结束这一次对归源之力的感悟，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暗沉的天幕也开始发亮。
他叹了口气，挥手将眼前那一团归源之力凝聚出第三具分神，补上先前那被九司带走的分神，转手又将冥法教给分神。
耳旁传来风的声音，似是在招呼他过去用膳。
他摇头，没有第一时间过去。
“还是没能弄明白如何才能凝聚归源之核。”
姜云明仔细回想先前使用斩命归源术的种种过程，回顾着归源之力产生的各种痕迹，苦思良久，仍是不得结果。
抬眼看向那江水，他神情恍惚了一瞬。
在感悟归源之力时，他还察觉到了另一件事情。
先前自己斩杀的那一邪灵似乎只是一具分身！
仅是一具分身就能布下七处邪阵，甚至内蕴杀阵，环环相扣。
这邪灵的身份绝不简单！
姜云明暗自心惊，若非这是东茫荒墟，禁锢约束极强，不然他恐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哦不对，若没有苍茫神树的庇护，他早就扛不住那同命影杀的杀阵。
扭头看向风所在之处，他晃了晃脑袋，自顾自地说道：“算了，下次从施展过程入手看看情况如何。”
冥冥之中，他隐约觉得这斩命归源术要从最开始去参悟。
在前去风身旁前，他取出道册看了一眼当前对斩命归源术的掌握情况。
原先那未掌握的字眼，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动。
见此，他神情微动。
从斩命归源术当前的效果来看，无疑是堪比神魔秘法的极强术法，可这却是建立在他没能掌握的情况下。
一时间，他更好奇完全掌握这一术法能发生什么。
记得当初那位牧前辈说过的，他是为帮自己修仙而来。
莫非这斩命归源术真的与仙路有关？
他边想边走，不一会就走到风身旁坐下，顺手拿起一条烤鱼，瞥了一眼那勤勤恳恳烤鱼的红缘笙。
“小红可真勤快。”
闻声，红缘笙哼了哼，它站立着烤鱼，好一番费劲。
风笑了一声，“小红很乖的。”
听了这话，红缘笙尾巴差点翘上天，烤鱼也愈发卖力。
见此，紫烟霞怪异地看了一眼风，但她没说什么，反正这苦差没落到自己头上。
不过看到那姜云明惬意的模样，她仍是有些牙痒痒，但他又离风太近，自己也不好出手教训。
想了又想，她只好作罢。
只是在这时，突然间听到姜云明喊自己。
她抬眼看去，正好与姜云明的视线对上。
看到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顿时恼火了。
“你知道多少关于异林的事情，来说说看。”姜云明笑着问道。
紫烟霞深呼口气，冷哼一声，勉强开口道：“如你所见，云雾异林正如它的名字那样，常年都是云雾缠绕，哪怕是你进到异林深处，那些云雾也依旧存在。”
“这异林过于蹊跷，往常我们残神都极少来到这边。”
“若非为了寻找故人的踪迹，我也不会三番两次来到异林搜寻。”
说到这里，她神情变得凝重，声音放缓了不少。
“说来也怪，我每次都在不知不知觉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极少能走到林子深处。”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阻止我继续前行，难以走到更远的地方。”
“这一点我问过其他残神，它们多数也是如此。”
姜云明若有所思，正欲开口又听紫烟霞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这异林远比荒林凶险。”
“这异林中的灵兽比那些犲山灵兽更为凶残，它们的位置不定，很难寻到它们的老窝。”
紫烟霞心有余悸，长呼一口气，“先前有一次入林，我险些因此丧命。”
“那你试过夜间入林吗？”姜云明问道。
闻声，紫烟霞没好气道：“姐又没傻，干嘛要夜间入异林！”
她就差没指着姜云明的鼻子怒骂，“这东茫荒墟夜间冥物众多，我们这些残神根本不可能为此冒险，得罪冥物无疑是找死。”
见那姜云明沉默不语，紫烟霞乘胜追击，音调高了不少。
“你没听那剑仙所言吗，夜间不得入林，你想找死？”
听到紫烟霞提及剑仙，姜云明愣了下。
旋即，他轻笑一声，“我自然不会找死。”
他看向此时的天幕，心中亦是惊叹不已。
先前他们进入永夜江时仍是黄昏时分，进入那永夜江的范围后，那落日之景便被夜幕取代。
他们渡劫遇到邪阵，可前后消耗的时间也算不上多长，顶多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可这一刻钟的时间，上岸之后已然是夜晚。
这无疑是说明一点，只要进入了那永夜江，不管是什么时候进入，走出永夜江后来到的也是夜晚。
这一点，他摸不着头脑，更难以想象如何才能做到这一变化。
为了保险起见，他自然是不可能在夜间进入云雾异林。
剑仙说的危险，他可是时刻不敢忘记，怎么可能犯得着赶上去送死。
不要想都知道当初，那凌云冒险队不可能只有启灵境，连他们都无法解决的危险，自己难道能有办法？
这时，风将新的一条烤鱼递到他嘴边，轻声道：“那等天亮再进去？”
这声音里的跃跃欲试听得姜云明无声笑了笑。
他笑应，“自然。”
见风想起身，姜云明连忙拉住她，“急什么，等天彻底亮了再说。”
闻声，风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紫烟霞亦是冷哼一声，怕死的人族。
唯有红缘笙累趴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万分不解地问道：“我们为什么偏要进去？”
它瞥了一眼那远处的异林，很快又将视线转移。
不知为何它总觉得这异林阴森森的，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