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七邪索命
自荒林向北，离无月山脉，看似不远，实则相隔数十里。
这距离说不上太远，但要走上一番也需要一定时间。
姜云明本是打算步行横穿无月山，可走出荒林那一刻察觉到的邪阵，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这邪阵虽算不上麻烦，但这也意味着在那遥远的前方或许有一战发生。
考虑到风的任性，他只好出此下策，让紫烟霞带他们到那一片异林。
此刻，他在这狐背上盘膝而坐，一把握紧风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红狐。
在他的视野中，一层淡淡的血雾笼罩之下，红狐被一根线牵着走。
在先前运维空间内，他将那件法衣重新炼制一番，融入了渊赐的蛇鳞，还加了不少符文烙进去。
眼下这连接邪意来源的作用，正是重新炼制后才具备的。
让他颇为不满的是，红狐一路上拖拖拉拉，走走停停，每到一处新奇的地点，总是会停下来观望。
若不是白狐拍一爪子，它恐怕还是想多做停留。
为此，姜云明叹了口气，决定让那连接对方的红线不定时牵扯一下红狐，督促它继续前进。
做好后，他没有继续盯着红缘笙走动，反倒是抬眼看向那一片山脉。
这无月山不同于小石山，它更为宽阔，就连高度也远非小石山能比。
而这沿途的一路上，他没能感知到多少人的气息。
这无疑说明那无月山上的村民活动范围不在这边。
反倒是妖兽、灵兽一类的，在这一路上颇多。
当他准备再次感知四周动静时，身旁的风轻声问道：“那影子的异常不需要处理吗？”
闻言，姜云明微愣，旋即他摇头笑了一声，“小事而已。”
而这时，紫烟霞稍放缓了步伐，它道出疑惑之处。
“我们似乎被某种阵法覆盖了，这一路上没有风，很奇怪。”
说到这时，它轻微晃了下身子，“我不是在说风姐你。”
风颔首，她自然清楚这一点。
姜云明反倒是笑着说了另一件事情，“真没想到你还有当坐骑的潜力，这一路上真稳妥，没多少颠簸感。”
闻声，白狐眸子瞪圆，身后其中一条尾巴直接甩到姜云明身上。
“该死的人族，你闭嘴！”
风轻笑几声，抚摸着白狐的脑袋，平复着白狐的心情。
这时，她侧头看向姜云明，“松手。”
姜云明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交给我就行了，都是小事。”
这类似障眼法般的邪阵，想破除也很简单。
之所以一直留着没有解决，为的就是让那根红线彻底将那布阵的存在彻底绑上。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红缘笙。
此刻，红缘笙歪着头看着他们，它也犹豫着要不要跳到白狐身上。
但直觉告诉它，大师姐不会允许的。
突然间，它眼角余光瞥到脖子上的红线。
这红线愈发凝实，不似先前那般如幻。
它试着伸爪碰了下线。
却不料下一刻，那连接着遥远之处的另一端，竟爆发出一股极强的牵引力，强行将它朝那一边拉过去。
“啊！”
红缘笙大叫出声，它挥着爪子，回头看着姜云明一行人，身子控制不住朝前飞快挪动。
“怎么回事？”
紫烟霞诧异不已，它顾不上与姜云明争论一番，拔腿跟上红缘笙的速度，却始终无法勾到红缘笙。
而这一刻，姜云明嘴角上扬，他拔出腰间的长刀，灵力注入一瞬完成。
下一刻，刀刃一扫前方。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回荡，四周那诡异的气氛顿时消失了。
微风拂过他们身旁，带来了属于无月山脉的气息。
……
与此同时，神墟之境，洞窟之中，那矮小的异兽发出一声疑惑。
“你的阵法被破了？”
“它似乎根本没能发挥作用？”
回应它的是邪君冶的一声冷笑。
下一刻，邪君冶一挥手将幻幕转变为分身当前的视野。
此时此刻，他那一道分身关注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在分身的视野里，一层血雾笼罩之下，一大一小的两只狐狸在荒草丛中前行，白狐身上还托着两个人。
见此，汶诧异不已，它指着那出鞘的长刀，“那是灵宝！”
它两眼放光，蠢蠢欲动，“不如让我来助你一把，那灵宝留给我就行了！”
话音一落，汶的身影淡化，像是下一刻就会挪移出去。
而这时，邪君冶朝前一踏，一步将汶身下的影子踏中，直接将它困在原地。
汶错愕道：“你这是何意！”
邪君冶一笑：“小爷自有把握。”
闻声，汶冷笑一声，它指向那眼前幻幕上的分身视野，“你的邪阵毫无作用，谈何把握！”
对此，邪君冶上前一步，拎起那异兽，将它在那幻幕之前，声音幽幽。
“捕风随影这一邪阵，最大的作用并非夺人性命。”
“它能锁定入阵者的气息，为后续的邪阵、杀阵锁住先前的生灵气息，确保万无一失！”
“即便是它如今已经被破，但他们的气息早已被小爷锁定。”
他大笑几声，伸手一划幻幕。
下一刻，那视野中的画面骤然变化，呈现出一片微缩的地形图。
先前的红点在其中闪烁，唯独最初的那一处红点黯淡无光。
“当他们踏出荒林那一刻，捕风随影即刻发动，他们的气息将会被小爷锁定，避无可避！”
“而在那前往无月山脉的路上，若是他们将捕风随影破解，必会在下一刻催动路上的邪阵激活。”
说到这时，幻幕又是一变，重现之前他分身的视野。
只是这一刻，画面已然转变。
在那荒草上空，银铃震动，无数白骨自地面钻出，一齐袭向那两道身影。
邪君冶幽幽开口，“白骨杀阵！”
汶惊愕，盯着那幻幕的画面，说不出话来。
它听闻过这一杀阵的名号，当初邪君冶初临东茫，便是以此杀阵屠戮上千人族。
……
永夜江边，离云雾异林不远处，岩石之上，一道血色身影盘坐，正是邪君冶的分身。
此刻，在他的面前，血雾如幻交织，呈现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画面上，几道身影被白骨拦路，骨刺疾如雷电，自八方袭向那几道身影，气势汹汹。
他阴沉地笑着，“在锁魂招下，你的感知会被限制，就连神识也无法探知自身。”
在那白骨杀阵之前，他还布有一道名为锁魂招的邪阵，能够进一步干扰那人族一行的感知，甚至能牵扯其魂魄离体！
在如此干扰之下，白骨杀阵一瞬发动。
突然间，他闷声吐血，脸色尤为难看。
而此时的画面上，那持刀的人族站在白狐身上，长刀一转，下一刻竟是将袭来的无数白骨震碎。
“不可能！”他咬牙切齿。
那白骨杀阵虽说在启灵境只能发挥一成作用，但也不是这般不堪。
这怎么可能会被一刀荡空！
忽的，他留意到红狐身上的两道小人。
他见到那金光小人一抬手，下一刻便是神光绽放。
“那是什么？神法？”邪君冶错愕不已，他能感知到在那神光之下，原先布下的锁魂招似乎被瓦解了。
慌忙间，他看向那荒原上空，原先的银铃早已在不知何时破裂，再也发不出那牵扯魂魄的邪音。
“不过转瞬之间，邪阵与杀阵均被破解？”
邪君冶神情恍惚，稍稍回神后愈发凝重。
好一会，他抹去嘴角的血水，阴沉地盯着画面上的几道身影，眼底的疯狂不改。
等到那画面中的几道身影越过那荒野，来到无月山脉面前，他低喝一声。
“邪阵，落无声寂！”
这虽不是杀阵，也做不到夺取性命，但能替他后续的杀阵做足准备！
那人族能轻而易举破除前两次的布局，他不信那人族没有半点消耗！
在这层层消耗之后，必然会是他的胜利。
想到这里，邪君冶又是一笑。
“来吧，沿着你的必经之路，小爷必然会取你性命！”
……
此时已然是烈日当空，层层树荫之下，倒是没有那般灼热的感觉。
无月山脚下，白狐与红狐驻步，远眺前方。
红线的牵扯早已减缓不少，这一点让红缘笙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先前路上突然间冒出来无数白骨，就连天空上也传来阵阵刺耳的声音，听得它的魂魄快不稳了。
而那时候，它记得好像这红线不拉自己了。
联想起那该死的人族，它脑子嗡的一响，像是醒悟过来。
当即，它将视线从无月山脚移开，怒目切齿，瞪着那盘坐在白狐身上的姜云明。
“是不是你！”
姜云明一脸无辜，他不解道：“你怎么了？”
红缘笙怒斥，“就是你害小红一直被拉着走！”
闻声，紫烟霞也扭头看向姜云明。
其实这一路上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那红线不可能无缘无故拉扯着小红。
只是，她没有出声提醒，毕竟她觉得这也不像是坏事。
而这时，姜云明轻咳一声，耸肩道：“走吧，翻过那山，应该就是永夜江了。”
见他不解释清楚，红缘笙怒极，狠狠地一跺地。
然而，这一刻它隐约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它浑身不自在，连滚带爬来到紫烟霞身旁。
“不对啊！怎么没有声音了！”
照往常它的经验，一跺地最起码也有个声响。
姜云明若有所思，他确实察觉到了有邪阵在悄无声息之间发动，只是一时间摸不清这邪阵的作用。
他只能隐约察觉到这一道邪阵似乎在吞噬声音。
半晌，他出声：“莫慌，继续走。”
风亦是出声，“走吧。”
听到风的声音，红缘笙倒是稍安心些许。
它试着走了几步，除了没能听到脚步声外，倒也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顿时，它松了口气，抬眼看向红线的另一头，依旧是看不到线连接的存在。
莫名的，它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究竟有多远？
发愣之时，线的那一头又是一扯，险些将它撂倒。
顿时，红缘笙回头怒瞪姜云明，“可恶的人族！”
它气呼呼地摇着尾巴，继续跟着红线走，这一路上愈发寂静无声。
在上山前，紫烟霞小声问起一事，“要特意避开这些村民吗？”
她回想一番，又做一番解释。
“虽说他们住在山顶，但也有不少屋子是在建在山林四处的。”
闻声，红缘笙也扭头看过来。
只是它刚停下没一会，脖子上的红线又是一扯。
当即，它暴躁地一爪子拍向红线，骂骂咧咧中，一小步一小步跟着红线走。
姜云明笑了一声，“外人如今是看不到我们，走吧。”
听到这话，紫烟霞面露异色，“看不到？那这一路上遇到的邪阵是怎么回事？”
这回没等姜云明回答，风倒是笑了笑，但那话却是听得紫烟霞非常恼火。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师父想趟一趟这些布下的邪阵。”
紫烟霞眸子瞪圆，恨不得一爪子将那背上的姜云明拍下去。
只听姜云明又是一笑。
“总不能让这里的村民碰上这些的邪阵吧。”
他拍拍白狐的背，吆喝一声，“走！”
白狐面无表情地跟上早已走远的红狐，走在这山间小道上，一路磨牙。
只是，她没注意到，早已在不知何时，她们的脚步恢复了。
这一路上，姜云明无时不刻都在运转万象感知术，留意着四周的动态，悄然感知着那山顶之处的人烟气息。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无月山上似乎并没有那被一存在布下邪阵。
原先那吞噬他们脚步声的邪阵，也仅仅是布在山脚。
离开山脚的范围后，深入山脉，他再也没有感知到邪阵的痕迹。
而这山顶上的村落情况与先前的徐家村类似，村外头有一头灵体巅峰的邪兽盘踞，它不时睁眼看看四周，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他能感受到这邪兽似乎没有恶意，就像那单纯的青蛇一样，仅仅是来此轮值，顺带看守一处村落。
因为有血隐纱的存在，他们这一行大摇大摆从村子里横贯过去，翻过了山顶。
在这村子中，风小声道：“这里没有阁楼，好像和我们村子不一样。”
姜云明微愣，看来并非每处村子都有那咏夜书楼。
他环顾四周，留意着这些忙忙碌碌的村民，最终心底叹了一声。
哪怕是他如今留下来，也帮不上这些人太多。
没有经历足够的血腥，他们或许也不会反抗石陨的掌控，更不会去违背规矩。
更不用说，他没时间了。
要是每一处村落，他都前往一番，一来二去，没准一年就过去了。
思来想去，他只能就此作罢，感知一番确认村落里没有潜伏危险，才放心离去。
反观那最先进村晃荡的红缘笙，它好奇地四处乱窜，哪怕是红线在扯，也根本拉不动好奇心上头的它。
尤其是察觉到那些人看不到自己，红缘笙更兴奋了。
它就差没去抓一抓那些人族。
这一会跳到一间屋子上，那一会又窜到一棵树上，等一下又跑到一处台上。
甚至是站着身子，挥着爪子，念念有词。
“哼哼，你们这些人族呐！”
姜云明哭笑不得，他朝风笑，风侧头不看他。
好一会，他稍一抬手，重新恢复了那红线的牵扯力。
原先还在台上站着的红缘笙骤然间被扯过去，连着在地上拖出一条痕来，惊动不少村民。
一刻钟后，牵扯力消失了，红缘笙也离开了这一处村子。
它怒目瞪着姜云明，伸着爪子直指他，还没开口，突然间它鼻子一动。
下一刻，它竟是忘了对姜云明怒斥一番，撒丫子冲着山脚下狂跑。
那速度之快看得姜云明也是一阵无语。
他拍拍白狐，“跟上了，这不太对劲。”
紫烟霞点头，她也嗅到那股气味。
但境界高于红缘笙的她，竟从那气味中嗅到腐臭的气味。
与此同时，云雾异林前面，江岩之上，血影传出阵阵低笑。
他盯着那画面中奔跑的红狐，眼中血光闪烁。
“香飘百里，诱灵千里。”
“尸魂七踏，魂命皆绝！”
阴寒的声音回荡不绝。
只是在下一刻，他忽的脸色微变，扭头看向身后那一片云雾彻底覆盖的异林，心悸之感尤为强烈。
那林中有人在盯着他！
“是谁！”他低喝一声，然而异林却是毫无回应。
……
无月山另一头山脚下，红狐东跑西颠，鼻子一动一动，像是在寻着什么。
而在它的上空，一道灰色身影飘浮，他灰蒙蒙的双眼透露着无尽杀意，却无法让下方的红缘笙察觉。
白狐闯入这一片香气四溢的区域，顿时间毛骨悚然。
风兴致勃勃，她甚至抽出了长枪，只是在下一刻被姜云明按住了。
“都说了别动。”
姜云明抬眼看向上空的那一道灰影，眼中魔意翻涌。
而就在这时，灰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
下一刻，这一道灰影身影扭曲，像是在空中踏出了第一步。
而这一步落下，竟是像落在每一个人心头，敲打在他们的魂魄之上！
姜云明脸色微变。
好歹毒的邪阵，居然是将活魂炼成阵的核心，驱使这尸魂来施展那诡异的步伐。
下一刻，他拔出长刀，血影在刀身上闪烁。
嗖的一下，他一跃而起，刀身如电，一划而过。
砰的一声巨响，灰影爆破，原先那徘徊不散的香气彻底暴露了原貌，散发着令人呕吐的恶臭。
红缘笙瞪大眼，捂住了鼻子，一时间不敢乱动了。
只是在这时，那该死的红线居然还没忘了扯。
它骂骂咧咧，回头瞪了姜云明一眼，万分无奈地跟了上去。
而这时，姜云明重新回到白狐背上，他轻声道：“怎么听不到江水的声音？”
紫烟霞解释道：“因为那是永夜江，只有在夜里你才能听到水声。”
听到这话，姜云明与风对视一眼，眼底皆是好奇。
这无月山另一面山脚与永夜江相隔不远，仅仅是十余里地，不一会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永夜江边。
江水是一片暗，四下无声。
还没等姜云明探究一番，突然间他身躯一震，心口更是传来一阵刺痛。
下一刻，他猛地抬头看向江边某处岩石。
此刻，在这岩石上，一道模糊的血影手持骨罗盘，直视着他的注视，幽幽开口。
“骨盘定脉。”
在这一声之下，姜云明一行人像是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而这时，骨盘破裂，爆发出三道刺耳的声响，与那血影传来的又一声交替回荡在这一片区域里，激起江面浪潮涌动。
“噬心三响！”
在那三响之下，红缘笙捂住胸口，嘴角带血，紫烟霞亦是如此。
而这时，小分神立即施展神法，将那定脉之法解开。
姜云明解困一瞬，当即握住刀柄，一跃之下，刀影晃动。
灭神诀，第六式，无极归！
他身影一瞬贴近那一道血影，刀光晃动之间，血雾绽放。
解决完这一危机后，他恍然间发觉那血影竟是一道幻影。
一时间，他神情凝重，抬眼看向永夜江对岸。
红线蔓延的尽头在那江的对岸。
他走回去问了下紫烟霞与红缘笙的状态，得知她们暂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时，他走到那江边，思考着如何渡过这根本不看到江底的永夜江。
江面辽阔，两岸之间的距离可观，哪怕是走也要不少时间。
这一回，紫烟霞背着风与红缘笙，踱步到姜云明身旁。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永夜江之所以称为永夜，是因为在这江水中，唯有月夜之时。”
闻声，姜云明微微一愣，“怎么个说法？只能在晚上渡江吗？”
他瞧了一眼此时的天色。
此番上下山没费多长时间，如今还是下午，太阳还未能下山。
紫烟霞摇头，“渡江什么时候都可以，没有指定的说法。”
她看向那漆黑如夜的江面，声音幽幽。
“无论你在何时进入这江水之中，抬头看向天空之时，都会发现此时此刻是身处夜间。”
“这便是永夜！”
闻声，姜云明愣住了，他再次看向那江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他问道：“那你们平时是如何渡江？直接趟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