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桂香满山巅（下）
萧温怒目冷哼道：“何时桂花茶能与人命相提并论了？”
苏一川也随之讥讽道：“你韩杰山的桂花茶还真是金贵。”
韩杰山眼帘低垂，细声喃喃道：“本就是世间一等金贵啊……”
于他而言，确实如此，可惜哪怕从制茶到沏茶，步骤一丝不苟不出一点差错，但这桂花茶无论如何也喝不出当初桂子缀身，落花点杯时的味道了。
温柠蔓剑指韩杰山，愠怒道：“呸，滥杀无辜就是天理难容！”
韩杰山看着这个一身正气，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有些恍惚。
苏一川拦住想要动手的萧温两人，开口问道：“照你所说，你一日便要杀十人取十份心头血，以你如今境界，难不成已经杀了好几千人？”
苏一川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怎得近几日才在江湖上掀起风波？”
对于苏一川想要拖延时间的想法，韩杰山看破不说破，只是笑道：“自在境之前，我无需杀人，成就自在境之后方才开始杀人。起初是半月一人，随后几日一人，渐渐的到不久前才是一日杀十人。”
韩杰山煞有介事地掰起手指头数了数，“到如今，大概杀了也就不到二百人。”
天色渐渐昏了下来。
萧温与温柠蔓两人身子一震，握剑的手掌微微抖动，用力攥紧。
“也就”？人命在他嘴里竟如此轻飘。
韩杰山挺直身躯，招了招手。
“来，出剑。”
“若是想让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家伙给落梅剑林那群人通风报信，我劝你们还是别想了，我的毒虽不致命，可一时半会还是动弹不了的。将你们引至此处，我也是不想引人耳目罢了。”
说完，韩杰山身躯向外涌出磅礴的气血之力，鲜红真气覆盖全身，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森然可怖。
全身体表都被血晶包裹，韩杰山心脏剧烈跳动，咚咚声沉闷响起透出体外，连对面的苏一川三人都能听见。
“先前是我小瞧了你们，一时托大才任由你们将剑招彻底施展开来，这次我便不留手了。”
好旺盛的气血！
苏一川神情凝重。
倒持背后的问春秋上悄然升腾起一青一黄两缕剑气。
苏一川恍然道：“难怪你要不停杀人。你这功夫，完全倚仗生机气血，进展神速。可若没有远超常人的强硬体魄，便只有从他人那里汲取，否则极难修行。”
韩杰山沉默片刻，不禁淡然道：“你倒有几分见识。”
不再废话，韩杰山率先发难，留下一路血色残影迅速逼近。
好快！萧温一惊。
早就注意到苏一川在暗中准备的他立即沉着镇定下来，瞬间迎上韩杰山。
“师妹，拦住他！”
两人同时出剑想要阻挡韩杰山身形。
然而韩杰山根本没有停下脚步，以一副极为蛮横不讲道理的姿态冲撞而来，登山与流采刺在其身上的刹那便被弹飞老远，两人虎口震裂淌血，内力溃散身体也倒飞而出。
萧温二人整条手臂都没了知觉。
苏一川与韩杰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苏一川轻声道：“留手的，可不止你一个。”
一剑斩出。
凝聚大半真气的一青一黄两色剑气直掠而出，似两条怒龙扑向韩杰山，气势汹涌。
昏黄天色下耀眼无比的二色真气既锋锐又沉厚，在半空中交相盘旋扭动着袭向韩杰山。
哪怕知道自己先前小觑了这位年轻的自在境，韩杰山心中也不免大为震惊。见这招青黄玄妙异常，两股韵味看似截然不同的剑气竟由苏一川一人使出，反倒有相辅相成之效，韩杰山的脸色再不复之前的轻松。
在一瞬间韩杰山就判断出，自己想以攻破攻拦下这招兼具攻守，同走力道与杀伐的青黄剑招是不太可能的，就算破去了剑招也会损伤不小。
韩杰山胸膛之处有红色绸缎般的气息汇聚，层层交叠成晶体花状般的物体。
青黄眨眼即至。
悍然撞向成团血气。
韩杰山就这么弯着腰被青黄剑气一路撞退，被轰得从山顶上另一边一直向山腰下边退去，周遭尘叶飞扬，地上被猛烈气机擦裂出一道远去百丈的沟壑。
胸前晶体开始爬满裂痕。
感受到青黄剑气的凶悍，飞退的韩杰山阴沉着脸，没有功夫去管身上被切割出来的伤势，双手一上一下成掌虚抱，将两道螺旋盘绕前进的剑气笼罩在双掌中心。
无数呈丝线状的血气从韩杰山的十根手指探出，已经被毁去的袖袍下是两只清晰可见血管经络的胳膊。
韩杰山将嘴中那股血腥味咽下，十指血丝缠绕住青黄剑气，开始一点一点分解散去其内气机，如水滴入滚烫火炉般发出嗤嗤声响。随着时间的推移青黄剑气像是被慢刀子割肉一样渐渐弱了下去，终于在即将破开韩杰山胸膛前的血气之时彻底消散。
韩杰山双手撑膝喘了两口气才站起身来，远远看向山顶那道身影，十指崩裂流血。
“这小子当真是刚入自在境？”
韩杰山在这一刻心中不免发出疑问。
不过相较一些无关轻重的伤口，还是涌入体内肆虐的气机和自身翻涌的气血更让韩杰山头疼难受。
韩杰山此时的脸庞透着虚白，一边分神磨灭闯入体内逞凶的真气一边再度朝山上走去。
好在只有极小的一部分闯了进来，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磨灭殆尽。
没过多久，韩杰山再度站在了苏一川面前，二人分别立于深达半米的地面沟壑两头，两相对望。
“方才那招，威力不错。”韩杰山终于开口，“我虽没见过多少自在境高手，但我也晓得，少有人能达到你那招剑招的威力。”
苏一川没有说话，双眸轻闭，缓缓吐出浊气，然后立即又再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呼一吸，如此简单的两个动作。
纳气六字，可支撑体内气机六次衰败。
清楚地感受到苏一川体内再度充盈的气机，韩杰山再不能强作镇定。
“你做了什么？！”韩杰山骇然失色，这远比苏一川用出青黄那般威力无匹的剑招还要让人匪夷所思，可以说根本就是荒谬至极！
仅仅一呼一吸更换体内气机而已，虽然的确是有去浊纳新，补充一点气机的效果。可是像苏一川这样仅靠一个吞吐就能让体内气机完全充盈至巅峰的事情他韩杰山根本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