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提出要求，反对与妥协

正是一年当中白昼最长的时候，姐弟二人吃完晚饭回到家，天色刚刚有些昏暗。回到家，两人首先前往永宁堂给祖母请安。这个时间点，家里也早就已经吃过晚饭，岳文轩的父母正陪着老太太聊天说话，小弟和小妹正在旁边玩耍。看到在外面玩了一天的大姐和大哥终于回家了，小妹岳素琴小跑着扑到了大姐的怀中。八岁的岳素琴，小脸蛋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一朵初绽的桃花，粉嫩而娇艳。她紧紧抱住岳素芝的大腿，仰起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依赖的光芒，期盼的问道：“大姐，你今天去哪里玩了？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岳素芝弯腰抱起岳素琴，在她嫩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当然有啦，小馋猫，不过要先给祖母请安，然后我们再一起分享。”说着，一行人步入永宁堂。屋内灯光柔和，映照出一家人温馨和谐的画面。祖母岳老夫人坐在上首，慈眉善目，见孙子孙女归来，脸上顿时绽放出和煦的笑容，“文轩、素芝回来了，玩得可开心？”岳文轩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道：“奶奶，我们今日去了太湖，一起泛舟湖上，还看了新上映的电影，确实十分有趣。”岳老夫人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慈爱，“那就好，年轻人是该多出去走走，开阔眼界。不过，也别忘了学业和家事。”岳素琴一听“学业”二字，立刻从岳素芝怀里挣脱出来，离老太太远远的，免得祖母接下来又问起她的学业。。她跑到父亲岳汉章身边，竟然还懂得转移话题，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爹爹，今天我和哥哥去后院捉迷藏了，我还赢了呢！”岳汉章闻言，不禁失笑，伸手刮了刮岳素琴的小鼻子，“哦？我们的小素琴这么厉害啊，连哥哥们都赢过了。”母亲谭炳贞在一旁温柔地笑着，眼里满是宠溺，“素琴这丫头，调皮是真调皮，却也挺招人喜欢的，给家里添了不少乐趣。”小弟岳文武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学着哥哥的模样，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不甘示弱的说道：“奶奶，我今天在书房里练字了，爸爸夸我有进步呢。”岳老夫人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文武也长大了，知道用功了，真是好孩子。”晚餐后的时光，总是显得格外悠闲。岳家姐弟四人围坐在祖母身边，听她讲述过去的故事，那些关于家族的荣耀与艰辛，仿佛一串串珍珠，串联起他们共同的记忆。岳素琴依偎在岳素芝怀里，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而岳文武则在一旁，用小手比划着，试图重现今天在后院捉迷藏的趣事。岳文轩和岳素芝则不时相视一笑，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幸福。岳素芝想起今天说起的出国留学的话题，趁着父母和祖母都很开心，试探着说道：“詹肇祥说他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一切顺利的话，今年下半年就要乘船离开了。当时忘了问了，也不知道他父母是否支持他出去，这不会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吧？”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三位家长的高度关注。岳汉章沉吟片刻，目光中闪烁着赞许与深思，缓缓说道：“文轩、素芝，你们提到肇祥要出国留学，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如今国家百废待兴，正是需要吸收外来先进知识，培养新时代人才的时候。肇祥能有这样的志向，实属难得，他的父母都是明智之人，对于他的这个决定，我想应该会全力支持。”母亲谭炳贞接过话茬，声音温婉而坚定：“汉章说得没错，在这个时代，如果家庭条件允许，而且孩子的个人能力又不差，出国留学很有必要。肇祥是一个上进心很强的孩子，出国之后必能有所成就，为家族增光添彩。”老太太也轻轻点头，“这个世道变化太快，唯有不断学习，方能不被时代所淘汰。肇祥有此志向，实属难得。”岳文轩见父母与祖母对詹肇祥出国留学的态度如此开明与赞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决定趁此机会说出自己的打算。如果不是大姐突然间提起这个话题，他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和父母提起这件事。以他对父母和祖母的了解，他们应该有很大概率不会阻拦他寻求进步，但必然会舍不得。毕竟他是家里的嫡长孙，一旦踏上出国的远洋轮船，一般来说一别就是几年时间。不管是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心中的不舍，肯定也会有所纠结。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坚定地望向三位长辈，轻声说道：“父亲、母亲、奶奶，其实……我也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国外深造，学习更多先进的知识和技术，将来为家族、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静了下来，连岳素琴也停止了嬉戏，好奇地望着大哥。岳汉章与谭炳贞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既有惊讶也有不舍，而岳老夫人则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岳汉章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走到岳文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文轩，你能有此想法，父亲既感欣慰又觉不舍。我们岳家虽非显赫，但也一直注重子孙的教育与培养。你若能出国深造，自然是极好的，我们做家长的，肯定不能拖你的后腿。只是，外面的世界虽广阔，却也充满未知与挑战，你需得做好万全准备。”谭炳贞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万般不舍的说道：“是啊，文轩，我们要是放你离开，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母亲虽知男儿志在四方，但心中仍是万般不舍。你可曾想过，这一路上会有多少艰难困苦等待着你？我还听说国外的环境也不太平，到了那边也没个人帮衬，也不知道安全上有没有保障？”岳文轩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握住母亲的手，温言宽慰道：“母亲，您放心，儿子已非稚子，自会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而且，我也想借此机会，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学习更多有用的知识，将来好为家族争光，为国家效力。这不仅是我的梦想，也是我对自己的期许。”岳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孙子，脸上的神色很是沉重，她轻轻拍了拍岳文轩的手背，慈爱地说道：“文轩，奶奶知道你心有大志，不愿被这小小的天地所束缚。虽然我有万般不舍，但为了你的将来，奶奶还是愿意支持你。只是，出门在外，切记要照顾好自己，勿让家人担忧。”岳文轩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奶奶，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其实你们真没必要太过担心，出国留学只有两个难题，第一是自己没有真才实学，第二就是生活费不够花。自从我读书以来，我每一个学科的成绩都很优秀，我相信自己出国之后一定能很快适应新环境，以我这颗聪明的头脑，必然能学成归来。至于生活费的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有了我师傅的支持，咱家的经济状况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就算还是以前的经济状况，以咱家的家底，支持我留学还是没问题的。听说国外就是有钱人的天堂，只要手里有钱，不管是安全问题还是其他各方面的问题都能轻松解决。”三位家长又各自感慨了一番，算是正式通过了岳文轩出国留学的请求。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轻松就说服了三位家长，岳素芝非常的羡慕。在母亲的教育之下，她一直都是一个对父母之命言听计从的乖女儿，但她今天决定叛逆一回，为自己的未来好好争取一下。她站起身来，忐忑却又坚定地说道：“父亲、母亲，我也想跟着弟弟一起去国外留学，希望你们能够支持。”岳素芝的话语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静谧下来，就连小弟和小妹也停止了打闹，俩人瞪大眼睛望向大姐，似乎不明白为何气氛突然间变得如此凝重。岳汉章眉头微蹙，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不解，他望向谭炳贞，希望从妻子那里得到一些共鸣。谭炳贞则是满脸惊愕，她从未想过大女儿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大女儿一向温婉顺从，怎会突然提出如此大胆的要求？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素芝啊，你可知这外面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叫我们如何放心得下？咱家和那些老亲旧友相比，家风已经算是比较开明了，就算你是女儿家，要让你上了西学，一直读到了女中。你想出国留学，我们肯定是不赞成的。当然不是舍不得留学需要花费的那点钱财，而是要为你的闺誉考虑。出国之后谁都说不好会出什么样的事情，女儿家担不得一点风险。你想读书，我们肯定会支持，我觉得读国内的大学堂就很不错。女孩子嫁人之后总归还是要以家庭为重，不可能像男人那样干出一番事业来，远渡重洋去求学，真的没这个必要。”在这个年代，女孩子出国留学的先例还是太少，再加上岳家是封建大家庭，自然不会同意岳素芝这么出格的要求。岳汉章沉吟片刻，眉头紧锁，他深知女儿的这份坚持背后藏着怎样的决心，却又不得不顾及家族的名誉与社会的偏见。“素芝，你可知道这一决定意味着什么？外界会如何看待我们岳家？”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作为父亲的忧虑与无奈。谭炳贞则是一脸复杂，她既为女儿的勇敢感到骄傲，又担心这条路太过崎岖，女儿难以承受。“素芝，你弟弟去留学，是因为他身为男儿，肩上有更多的责任与使命。而你，作为女孩子，未来更多的是要经营好自己的小家，照顾好丈夫和子女。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你又何苦去冒这个险呢？”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希望女儿能够回心转意。眼看着家中的气氛越来越严重，而大姐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岳文轩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他目光坚定地望向父母和祖母，语气中满是真诚：“父亲、母亲，我理解你们的担忧，但你们的想法还是太过保守了。女学生出国留学的先例已经有很多，而且自从新政府成立之后，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如今政商两界很多开明的家长，也都以送自己的女儿出国留学为荣。”说到这里，岳文轩开始细数那些支持女儿留学的高官巨贾，有了这些鲜活的实例，说服力马上就增加了很多。岳文轩继续说道：“现在就已经有一些开明的家庭，挑选儿媳妇的时候，首选那些有过留洋经历的大家闺秀。这样的风潮已经有了逐渐流行的趋势，这还只是刚开始，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成为上流社会的共识。至于你们担心的安全问题，那就更不需要操心了，有我在旁边照顾着，怎么可能会让我大姐出了事？而且有我这个做兄弟的在旁边照顾和跟随，肯定也不会让大姐的闺誉受到损害，方方面面的问题，我都会考虑周到。”看到三位家长的神色似乎有了一些转变，岳文轩乘胜追击，“去了国外，我们这些留学生也有自己的圈子。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一样可以营造出很好的名声。有这么多人作为见证，姐姐又是那种特别注重规矩的人，绝对不会让姐姐的闺誉有损。”岳文轩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流，冲破了屋内的沉闷。他继续道：“再者，姐姐若能在国外学习先进的知识与技能，将来无论是教书育人，还是着书立说，都能成为我们岳家的骄傲。她的成就，不仅是对她个人的肯定，更是对我们家族教育的最好证明。有了咱们岳家做后盾，再有了出国留学的资历，想给姐姐找一门好亲事，就更不愁了。”岳文轩知道三位家长的心理是什么，所以特别能抓住重点。老太太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深知孙子的话虽有理，但现在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想要改变周围人的想法绝非易事。然而，看着孙女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她的心不禁软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文轩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该以性别来限制素芝的未来。但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岳汉章与谭炳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与挣扎。最终，岳汉章缓缓开口：“素芝，你若真有此志，我们也不愿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但你必须答应我们三件事：第一，出门之后一定要听你弟弟的，确保安全；第二，要定期向家中报平安，让我们知道你的近况；第三，学成之后必须尽快回国，不要在国外多耽误时间。”岳素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感激。她连忙点头应允：“父亲、母亲、奶奶，谢谢你们的理解与支持。我一定会谨记你们的教诲，循规蹈矩，努力学习，不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