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沙（十四）

罂粟看了眼那个按钮，松了手，却仍旧是戒备不减。

“那画是你画的？”罂粟又问道。

老头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幅画道：“你说的是这个？”

罂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是。”老头很干脆的回答道：“这只是我的临摹。”

“临摹。”罂粟不解道，也就是说这个老头不是这画的创作者，难道是寒庐中人所为。

老头子看着画道：“人倒是个美人，可是自从见到这幅画之后我所遭遇的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生活。”

“哦。”罂粟好奇了起来。

“哎，这话还得从五年前说起。”老头放下手中的画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罂粟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罂粟却只是冷哼一声道：“管你是谁，快说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那个老头却是没有听到罂粟所说之话般，只是自顾自的缓缓道：“我本是千灯镇上挑灯崖前说书人，师承上一届江湖百晓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离开了师傅，并没有继承新一代的百晓生名号。而我每年七月在挑灯崖前出现一月，这一月中若是无人询问不解之事，我便说书一月，若是有人询问不解之事我便尽心解惑，所以人送外号七月公子，相比于这个文雅的外号，还有人送我鬼才一称。”

话说到这里老头笑了笑。

“五年前有一个人拿了这幅佳人图来找我解惑，而我一眼便看出这幅佳人图跟战国时期赵国覆灭后流传下来的复国宝藏有关。只因图中佳人额间的那颗宝石，我曾经在一本不知道是由何人所写的秘宝传记中看到过，那里面有关于这颗宝石的详细描述，也有跟复国宝藏有关的叙述。只是那本书因为年代久远，我得到的时候已经残缺不全，所以关于宝藏之事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只知道这佳人图上女子家族为原为赵国时期贵族，王因预感国将覆灭，便将能够找到复国宝藏的钥匙传给了三个他非常信任的人，让这三个人在合适的时候聚集一处找到宝藏，光复赵国，而要找到这个宝藏王所传三人的东西缺一不可。一物为女子额间宝石，一物为线路图，一物为佳人图，另一物为分为两半的阴阳宝玉，这个是我在被关在这里才知道的，而我所见过的宝玉却只是半块阳玉。五年前在我还没有完全破解佳人图玄机的时候，那个带着佳人图来找我的人便不告而别了，我因为好奇心过重便临摹了这佳人图对上面留下的话日夜研究，岂料就因我好奇心过于严重才落得今天这个生死不能的地步。”老头说着话语间感慨万千。

罂粟一边听着老头的话一边沉思，听到他说完之后略略抬起眼看着老头问道：“难道这个阳玉在林不悔手中。”

“呵呵。”老头笑了笑“莫不是姑娘以为这指挥使府上还有其他人有这东西，我之所以在这里，便也是要拜他所赐。”

老头说完之后又看着罂粟半笑道：“你看我年纪如何？”

罂粟只看着那个老头却没有回答，见罂粟没有回答，那个老头却又一次放声笑了起来。

“看着我很老了是不是，其实我也不过才刚到而立之年而已。”

这句话一出却真是将罂粟吓了一跳，刚到而立之年，又怎会是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看着罂粟惊诧的目光那个老头却是不再多言，被囚禁在这个密室的这些年，他早不知昼夜时间为何物，每日只埋头翻看各种书籍，想要尽快破解佳人图中秘密，找到四件开启宝藏的钥匙所在之处。然，原本风华正茂的大好年华就这样被无声的埋葬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密室中了。

“你快走吧，今日你来过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若是再不走被人发现了可就想走都走不了了。”老头不再去看罂粟，只低着头继续翻看着他手中那一本残破的书籍。

罂粟目光一沉，身形一闪便去到了老头的面前，一把抓住老头的衣襟，双刺抵在老头的喉头处，她盯着老头目光沉沉如冰，毫无温度情意可言。

这个世间只有死人才能做到真正的保守秘密。

寒光闪过的刹那间，她看到那个老头望着她，目光澄澈毫无惧意，脸上挂着温和笑意，仿佛她这一刺下去，他就可以从这无尽的尘世中解脱了。

松开老头的衣襟，她收回双刺，再不看老头一眼，独自往来时的暗道走去。

看着罂粟突然的改变注意离开，老头在背后怔怔的问道：“为何不杀了我？”

“因为你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不值得我动手。”

罂粟没有回头，却如是道，一步一步消失在光线转角的尽头。

听了这一句话，老头怔在原地良久，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整个人却是像失去了生力一般瘫倒在椅子上，他以为他终于可以解脱了，结束这漫长的囚禁生涯，可是他终究是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

“老天爷，你这是要惩罚我么！？”良久后他对着头顶密室的天花板悲愤的怒吼道。

寂静无语，就连回声都没有在这个密室里，被深埋在地下的人，既不见天，又何来苍天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