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二)(388)
陶振宗紧紧拉着柳杏梅的手,用身体挡在她前面掩护着她,两个人在下意识中朝后退着。
群狼精神抖擞,正在步步紧逼,因为一顿美餐盛宴就在眼前,所以个个都是亢奋的,激情充沛。
前有群狼,后有悬崖,身处绝境。
要是跟苗运昌那种葬身兽腹的死法一定很惨的!
狂风飘舞起了柳杏梅完全散乱开的长长秀发。
陶振宗回头看她,在他看来,柳杏梅那头发是飘逸的,狂野的,能够震撼心灵的,是一种具备艺术性的美。再配上那张姣美的脸庞,脸庞上缀着凄怆表情,那是他有生以来看到的最能动心的画面。所以他笑了,那笑容里洋溢出了淡定和从容,又有视死如归的不惧。
柳杏梅没说什么,只是想到了这个要和自己一起死的男人却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
就在这进退无路岌岌可危之时,忽听山下传来了马的嘶鸣声,紧接着就见有四匹马从不同的位置冲了上来。枪声响起,狼在惨叫。
伍龙、辛东方、谢天悟、蒋耀威,这四个人几乎是同时举枪射击。他们的马冲上山的姿势显得有些笨拙,可经过训练的马以经具备战马的本领了。
他们用的不是普通猎枪,而是汉阳造。该枪原型为引进的德国1888式,1939年1月在重庆复工生产,在原有基础加以改进,改名为汉式七九步枪,但人们还是喜欢称它为“汉阳造”。
让人奇怪的是,领头的伍龙也朝一只狼开枪了,而且是把一只狼打的倒地翻滚挣扎,眼看着就没了性命。别忘了他可是在祖训的规矩下猎杀动物的,这是叛逆?这是抗议?这是对不许打猎的一种挑衅?是对看似荒唐的祖训一种反抗?总之他的两颗子弹是带有仇恨因素的!他忘不了几年前跟伍凤、伍呈、伍祥、王三、张启在村子西边一块空地上训马时,忽听有男人和女人的救命声。当冲进树林子里一看,竟然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英俊不凡,女的漂亮可人,他们被十只狼追赶包围了。
在马的冲突和猎枪下,群狼落荒而逃,救下了这对年轻男女。
焦恒,花蕊。
一般来说,男人见了美貌的女人都会怦然心动的。于是,他在爷爷面前说些好话才在和平村收留了焦恒和花蕊两个外来的陌生人。
可谁知道花蕊会是日本人呢?!
现在村子里几乎与花蕊有暧昧关系的男人都染上了性病,得上病的男人都认为会是花蕊这个水性杨花女子给传播染上的,都是好色惹得祸!
可经过秦连城证实后,焦恒和花蕊(樱花舞子)被葬天坑似乎是有些冤枉了(因为和秦连城一起检查花蕊和焦恒下体的那个张启被打的至今仍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下)!
染上这种病的人仍没得到治愈,叫苦不迭,焦头烂额,夫妻间也在传染,影响和睦,有苦难言,成了禁欲的病!
当然,其中就包括伍龙几个兄弟和父亲及两个叔叔在内,这种讳疾忌医的病,对爷爷是隐瞒着的。所以他心里的懊恼,借助狼身上似有发泄。在场看到他打死狼的人,相信也不会到伍老太爷跟前告发的。情况危急,救人要紧,也是最好的理由。
柳杏梅和陶振宗瘫坐在了地上。
终于得救了,几乎快要乐极生悲。
在回来的路上,在询问下,柳杏梅只字未提所经历的事情。
孔武和孟国安见有人来了,他俩就没有露面。
这四个人在关键的时刻及时赶到,是因为伍老太爷关心柳杏梅的病情,让妮姽妮婳到陶家探望,仍在着急中的吴荷说明了一切,这俩小姐妹回去向爷爷一说。伍老太爷立时也急了,吩咐伍龙带人前来保护。
回到了家,陶家的大门口聚集了好些男女老少,吴荷和旺旺在其中。柳杏梅从伍龙的大青马上跳了下来,她披散的头发用一柳条拢住扎在一起,看上去如烫过一样波浪起伏。伍龙和谢天悟同骑一匹马,陶振宗和辛东方骑一匹黑马,蒋耀威的那匹黑白花马的马背上挂着两只被打死的狼。柳杏梅跟谁也没有说话,脸色极其不好,篷首垢面的她给人以几分狼狈相。把东西拎着,吴荷想帮她拎,她没让。走进院子时,吴荷但怯地问:
“怎么了?”
柳杏梅咬着牙,没说话。
“出了啥事吗?”
“没事!”柳杏梅的口吻是冷冰冰的。
跟着的旺旺也发觉到他的杏梅婶像是生气了。
进了里屋柳杏梅就把麻袋和兜子掷到了炕上,人在炕沿儿上坐下,她的样子有些发傻。
“杏梅,究竟出了啥事?你别吓我!”
“没事!”
旺旺很懂事,就去外屋缸里舀了一瓢水端了进来,递到了柳杏梅面前说:“婶儿,你喝口水吧!”
“大老远的道,让你婶儿喘喘气,歇歇再喝,别压着气。”
柳杏梅对一个孩子的好意总不能不领情的,她接过了水葫芦就喝了几口水。
旺旺接过水葫芦送到外屋去了。
吴荷能够知道柳杏梅在生气,是对她吗?
“遇到了啥事,谁惹着你了吗?”
“没事!”
“没事你能这样?让我心里也不踏实。”
“真的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带着旺旺回去吧!家里有两个老人要照顾,晚上也不用来了。”
“你还没好,我怎么——”
“我没事了。”柳杏梅说着就躺在了炕上,枕了一只胳膊。
旺旺脱了鞋子上了炕,在被垛上扯了一个枕头放在柳杏梅的跟前,柳杏梅枕了。
“这——旺旺,我们先出去吧,让你婶一个人歇歇。”
旺旺穿着好鞋子跟着娘出去了。
“娘,婶儿她这是咋了?”
“谁知道!”
“她像是在生气。”
吴荷没说话,她想出去问问别人柳杏梅究竟是怎么了。
柳杏梅躺在炕上,想想报发生的事,真是后怕,没有被那个色鬼土匪头子糟蹋了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在她想来,这仿佛是经过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样,会是纯属巧合吗?吴荷能跟别人勾结合起来给她设陷阱吗?她怀疑又不敢肯定,她哭了,觉得委屈难过!
吴荷来到了大门外,所有的人都在,在嘁嘁喳喳议论着,马背上两只在滴血的狼也吸引分散了几个人的注意力,只中有几个是孩子。
“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怎么样?”陶振宗忙问。
“她没事。”
伍龙牵着马说:“振宗是比我们先见到她的,还是他来说吧!”
“我见到她时她正往悬崖边上跑,是我拦住了她,她说她不想活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接着是有十只狼围住了我俩,幸亏伍龙大哥他们四个及时赶到,不然我俩肯定是没命了!”
吴荷听的心惊,就问:“她没说别的什么吗?”
陶振宗摇了摇头。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柳杏梅要寻短见呢?
“梅香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吴荷说这话,是有意转移别人的想法。一个年轻女人出了什么事,自然是会让人容易产生很多想法的。
陶振宗说:“她说了,她想去见梅香的!”
人们听了这话惊讶的一阵唏嘘。
忽听屋子里传来“砰”的一声响。
陶振宗第一个迈步就要冲进院子,当看到大门上已经有些模糊的“男人止步”四个字时,他还是停住了。
吴荷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屋门一开,柳杏梅走了出来,而且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那微笑让人琢磨不透其用意何在。
“什么东西啪嚓一声?”
“我只是打碎了一样东西。”柳杏梅说的很轻松。
听上去像是盆碗坛罐一类的瓷东西,看来不重要,吴荷就拍了拍胸脯说:“可吓死我了!”
跟进来的旺旺见杏梅婶子没事,就松了口气,又似无可奈何的样子。
“出去告诉他们,都别在大门口站着了,我家又不唱戏,就都散了吧!”
吴荷看着若无其事的柳杏梅稍微发了下愣,这才拉起旺旺又返身出去了,嘴里小声嘟囔了句:“你婶儿她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嘛?!”
旺旺对娘发出的这句抱怨的付之一笑。
其是柳杏梅最后的话让一些人都听见了,是有意让他们听见的,人们对柳杏梅的言行向来是有些琢磨不透的。
“大伙听见她的话了没有?”
众人摇头晃脑,苦笑着叹息着做出了要散去的样子。
吴荷心里对柳杏梅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内疚,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同时也是懊恼,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了!她心里的气没处撒,就领着旺旺去向蓝蒂质问,她怒不可遏地指着蓝蒂的鼻子说:“你不是说吃了你的仙药又有你的仙家保护她会平安无事的吗?现在看她的样子,肯定是出了啥事了!蓝蒂,你这个巫婆,你个骗子,要是柳杏梅有个好歹的,我跟你拼命!”
“我——我怎么了?”通着别人的面,蓝蒂当时就傻眼了。倘若柳杏梅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等同幕后的教唆犯,是会受到群起而攻之的!
旺旺对娘的行为感觉到发懵,不知道这是为啥!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男盗女娼,自己是啥德行还不知道?天天的就想着咋样算计别人,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心早晚得遭报应!”
平时给人以优雅文静、有淑女气质的她,通着几个人的面也泼辣了一次。这没鼻子带脸的就是一顿,让有的人不知道是为啥。
回来没敢去陶家大门口,而是直奔马家而来的孟国安在一旁听了吴荷这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话,心里自然是吃味了,做贼心虚嘛!他跟蓝蒂设下了一石二鸟之计,怂恿柳杏梅去小庙带虎眼去赎罪,一是想戏耍一下柳杏梅并且证实一下陶家究竟是有没有虎皮,二是有虎皮必会遭到伍老太爷的质问看如何解释,这样或许就能搞垮柳杏梅在村子里的威望,让她名声扫地。本来想放下对柳杏梅暗中抱复的他,听了吴荷这顿骂,他又被邪恶的魔鬼控制了,不想就此忍气吞声,他心里有个坏主意立马萌生。他也知道,自从他当初要把朱乐介绍给吴荷后,吴荷对他就有了反感的想法。
苗运昌是不在了,可苗家的地位在本村依然存在,有伍家的人罩着,谁敢欺负老小四口。何况现在又有了泼妇柳杏梅,吴荷跟柳杏梅处的也是情同姐妹,关系几乎跟柳杏梅和梅香一样,没有厚此薄彼之分。
吴荷一脸怒气,掉头走人。
打骡子马惊,孔武想说什么,想摆脱别人对他的怀疑。可是,他目睹的一切能说出来吗?那对柳杏梅来说是极其不光彩的事,说出来怕是也会把自己牵扯其中,也不好把表哥推到风尖浪口上,所以他还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委屈难过,自己也被人算计了,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