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倾听者的诅咒（完）
诺文尴尬地收起麻痹粉，扶住被麻晕的赛维伦干笑两声：“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塞维伦这小子也不醉酒，没想到他还醉血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很多未成年血族都要适量饮血，否则大多数都会醉血。”老管家尽职尽责地科普。“诺文先生，把少主交给我吧。”
亲眼看着管家安置好一人一猴，诺文约定好下次拜访的时间，逃也似的跑出药剂公司。
赛维伦不愧为新时代好血族，合规取血让诺文大开眼界。
翌日，诺文在塞维伦清醒后询问了他几个问题，排除了他的嫌疑。毕竟身为“药师”途径的非凡者，他们是草药店的常客。
诺文赶回郁金香街，与队长他们汇总情报，把视线集中在了一个黑发黑瞳，相貌普通的布衣男子身上。
诺文他们之前没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一来，他的相貌太过普通；二来，他每到一个店铺都会编撰一个假名。
在第二次审查过程中，他们才发现这条漏网之鱼。
“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家伙，反侦察能力很强。”理查德默写自己的胡子，“我们只有一份模糊的画像，没有办法找到他的住处。通报给警察吧，发布通缉令。”
“好。”凯尔特刚要吩咐，安妮小姐敲了敲会议室的大门，走了进来。
“警察厅派人来请求协助调查，西区的一位富豪受到衰老诅咒而死了。”她的眼中充满恐惧。
同样的死亡手法，不同的案发地点。
诺文看着那个双眼圆瞪，嘴唇干瘪，血液流失殆尽的身影，慢慢合上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这一次受害者的死状更凄惨，只剩下皮包骨头，勉强有个人形。
“他跑不远的，我们各自探查一个方向，凶手的画像大家都看过了吧，留心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凯尔特一声令下，众人四散奔去。
诺文和埃蒙一组，挨家挨户地搜查。
诺文手中攒着画像，不停地用拐杖确认方位。
因为画像与本人可能长相有差别，这种方法并不一定可靠，但总好过闷头乱找。
他们沿着卜杖指引的方向前进，在路过一间联排房时，诺文闻到了空气中蕴含一股奇怪的气味。
诺文突然转向，挨个敲响这里居民的大门。
“咚咚咚......”
敲门声回荡在走廊，如高潮的鼓点般越来越急促。而这家的住户却迟迟不开门。
‘难道是找到了？’
“砰......”埃蒙直接一脚把门踹倒，递给诺文一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小心地走进房间。
烟草香徐徐飘来，呛得两人忍不住咳嗽。
诺文看到房间枯萎的花花草草，眼神一亮：“就是这里，快给队长发信号。”跑到街上在天空中燃放烟花作为信号，诺文看着走过的人群，一时间看谁都像是敌人。
“不是他，也不是他......”诺文扫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房间里已经检查过了，凶手已经先一步逃走了。
“诺文，我刚刚去问了邻居，这家的租客早早雇佣了一辆马车，现在已经走远了。”埃蒙从联排房跑出来。
“女神在上，他早有准备了。走，我们再搜搜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
一切犯罪都自有其犯罪动机，没有绝对完美的犯罪。
诺文突然想到，这位凶手两次出手都是榨取大富豪的精力与生命，难道这有什么规律或限制？还是个人报复社会的一种行为？
埃蒙翻到床底，拿出一个椭圆形的果实，冲着这面喊道：“诺文，快来，有新发现。这个果子有点古怪，没有像其他植物一样枯萎死去。”
诺文刚走几步，突然一声脆响传来。
“咚！”
那个果实闪烁着强光，轰然爆炸，没反应过来的埃蒙被炸飞出去。
他的身体急速衰老起来，胸口炸出一片血雾，血液止不住地流淌。
“埃蒙！”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诺文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走上前，施展自己前几天刚学会的新咒术：“生命滋养术。”
具体原理就是抽取植物的生命精华，在咒语的配合下，在神明的恩赐中，将生命力转移到伤患体内。
诺文做过实验，这个咒术只能勉强保证伤势不恶化扩散，所以他戏称它是“吊命术”。
“你撑住了，埃蒙。”
一发“吊命术”，埃蒙的伤势不再恶化，但是胸口的大洞也足够致命。
诺文紧握着同僚的手，不断地呼唤他的名字。
“埃蒙！”
......
“值夜者缺少能够治愈他人的非凡者，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每天都在损失宝贵的战友。”萨米尔主教双手拄着手杖，神情有些低落。
“放心吧，我们通过一件封印物使他脱离了危险。但是......他衰老了十岁，我们无能为力。”主教大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杖上面的星纹雕饰。
“凯尔特，我将支持大地母神教会进驻贝尔丹城。”他语出惊人。
恭敬地站在对面的凯尔特眉头皱起：“主教大人，‘机械之心’的离开固然是一阵阵痛，但也为教会的扩张提供了机遇。我们现在并不缺少非凡者，不应该让外来教会在本地传教。”
“你知道吗？上个月大地母神教会已经进驻康斯顿城，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在鲁恩王国成功扎根了。这是大势所趋，而且大地母神教会的成员有很多高明的医师，能够更有效地救治伤员。”主教大人很有耐心地解释。
“我明白了。”凯尔特微微鞠躬，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
临近黄昏，太阳缓缓落下。
诺文又回到那间藏有果实炸弹的联排房，虽然现场被那次爆炸破坏的一塌糊涂，可他仍不死心，想要来这里再看看。
‘教会已经决定加强对市政厅的官员、市内的富豪进行保护，下一次一定能捉住他的尾巴。’
他不知不觉间走到走廊，看着墙角发呆。
‘小艾，有没有什么发现？’
‘叮，主人，在两次凶手的家中，空气中都检测同一种气体杂质，目标人物的身上可能带有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腐烂的恶臭味？为什么我什么都没闻到？”
‘疑似目标掌握清洁法术？具体情况不明。’
诺文想了想，敲开邻居的大门。
“来了，来了。您是警官大人，请往里面坐。”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孔武有力的男子，脸上露出与他气质不符的谄媚笑容。
诺文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阳台，他的家中没有什么盆栽，显然没有养植物的习惯。
“你在这里居住的期间，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警官，怎么了？”他给诺文倒了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您喝杯咖啡。”
‘警告！警告！咖啡中含有奇怪杂质，与分析中提到的杂质同源，现归类为同一词条：腐朽颗粒。’
诺文不动声色，稳稳地拿起杯子：“那么，你今年的实际年龄是？”
他没等到男子回答，直接把咖啡泼到他的脸上。
“刷......刺啦刺啦......”
男子猝不及防，整张脸都被烫的通红......不是通红，他的面容逐渐衰老，一层脸皮缓缓脱落。
诺文穿的不是魔法袍，并没有完全做好战斗准备，他只带了6种必备的施法材料，其中只有两者有一锤定音的功效。
‘我有两次机会，我要主动出击，让他露出足以致命的破绽。’
他掏出荧光草，扔到这名男子眼前——
“亮光术！”
格马·科伯恩只觉得眼前一阵强光闪过，忍不住闭上双眼。
诺文又扔出麻痹粉，“麻痹！”
格马的身体变得麻木僵直。
诺文刚要继续拿出‘冰冻碧叶’，陷入僵直状态的格马·科伯恩低吟着咒语：“衰缓光线！”
他的眼中射出虚无的光线，照在诺文身上，让他的行动变得迟滞。
“哈哈哈哈，值夜者小子，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厉害，厉害！”
“但你是杀不死我的，我是不死的！！”
“你知道吗我信仰的主，已经不再是自称造物主的伪神了！我们已经从极光会中独立出来了！我们信仰的新的主，祂是寂默和死亡的君主，黄昏和战斗的主宰，高居于星空的末日启蒙者！只有加入我们，才能在接下来的末世中存活！！”
“我给你一个机会，”他从那种僵直状态脱离出来，得意地走到诺文身前，“信奉我的主吧！祂会在末世庇护于你的！”
“我虽然动作很慢，但也是非凡者啊！笨蛋！！”诺文念出了咒语：“急冻射线！”
因为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近，这道攻击准确命中了他的心脏。
“我是不死的！！还不懂吗？”格马的心脏已经被冻住，但依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只要多杀几个人，一切的伤势都会恢复！！这就是神明的伟力！”
“你是一个渺小、愚昧的人类，不值得我们拯救。”他挂着一副衰老褶皱的脸皮，身体却是年轻人强壮健美的身材，有一种诡异的美感。他的手中缓缓凝聚出一个椭圆形果实，“你还有3分钟，好好想想自己的遗言吧！”
诺文的身形还是十分迟缓，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缓缓挪动手臂。
‘他的能力怎么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不对，这么强大的能力一定有什么限制。是距离限制？他完全没必要离我这么近，距离限制应该是有的，可是我现在根本不能拉开距离。’
‘而且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想要劝我归顺他的主......等等，或许他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诺文想到了什么。
格马把炸弹放在诺文脚边，一步步向后退去。“5，4，3，2，......”
在炸弹爆炸的前一刻，诺文闭上双眼。
果然！他的身体恢复了他的掌控！他一个翻身，在爆炸气流的冲击力下滚到了门口。
他用双手护在胸前，左手被腐朽的气息污染，转眼间已经萎缩地能看见骨头。
诺文紧紧闭着眼睛。
“你发现了啊，我的能力只有直视才有效。啧啧，你还真有一手啊！”格马绕着诺文不断转圈，“那么，你还能判断我的位置吗？失去了双眼，即使一个战士也只是任人宰割的鸡仔罢了。”
诺文默不作声。
“哈哈，不仅装瞎子，还要装哑巴吗？”格马的笑声十分嚣张，他的双手在说话时仍在凝聚一枚“衰败炸弹”。
“倾听者向不同的伟大存在祈祷，就会得到不同的能力。这简直是最棒的途径了！！”格马不断刺激着诺文，干扰他的判断，“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四面八方都有我的声音？这本来是我在极光会获得的能力，在别人看来简直是个废物的能力。”
“可是自从我改信了黄昏与腐朽之主，我就得到了这份非比寻常的力量。生命只是我们手中的玩具，我们是世间的过客，末日的子民！”
“去死吧！”他扔出了两枚“衰败炸弹”。
诺文在小艾的辅助下，能够清晰地分辨敌人的方位，他引而不发，等待着敌人懈怠的机会。
“轰隆......”
两枚炸弹碰撞的力度非同小可，大门都被冲击力掀开。
烟雾散去，只留下一个染血的深坑。
“炸死了吗？”格马小心地等了一会儿，“哈哈，这一招的杀伤力果然强悍。”
他收拾好衣物，匆匆从大门方向逃出，准备换个地方居住。“本来打算把这里作为常驻据点，没想到值夜者竟然又来调查......”
“阳炎之火！”
一道闪亮的光辉闪过，诺文握住了格马的心脏，熊熊大火以他的心脏为中心燃起，灼烧着他的灵体与肉身。
一个光球在他体内照耀着，燃烧着，像永不熄灭的太阳。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百变蜥蜴的皮肤，借用这种材料可以施展法术‘随心变色’，是你输了。”
“阳炎之火”的原材料有两种，荧光草和火烈蛙的内囊，算是一种复合型法术，需要较长的施法时间。诺文在‘随心变色’的时候不能有大幅度动作，只能进行简单的法术纹路刻画，效率就更加低下。
如果格马没有疑神疑鬼地验证诺文的死亡，又浪费不少时间收拾衣服，诺文是来不及施展这个复合型法术的。
落日的阳光照在门外，照在格马的充满皱纹的脸上，照在他胸前的“小太阳”上。
格马的灵体也承受着烈阳的燃烧，他眼中的疯狂渐渐消退，在死前的一刻恢复了清明。
他惨笑一声，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没有说话的力气。
他于黄昏时分永久沉寂。
诺文看着他的尸体被火焰吞噬，他在胸前点了四下，构成繁星，“赞美女神！”
“罪恶不容姑息，正义终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