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舍身取义

“水很凉……”夏五爷说。

夏五爷第三次下去后，摸到一个洞，他就试着往洞里找，洞口不大但能容一人通过，他当时也害怕洞里会有什么水蛇之类的东西，但来不及多想，就一个劲地往洞里钻，洞很深，最后摸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夏五爷心想坏了，肯定是水蛇，那感觉和蛇一样，夏五爷恨不得马上逃回来，但是身子转不过来，不得已他只有心一恒，这回豁上小命了，得把它制服，否则蛇肯定不会放过他，就使劲抓那蛇，不想一抓竟溜了手，夏五爷心想这下毁了，自己在水中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摸，但蛇却能看见，自己如何也斗不过它了，正当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却又摸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看样子是一块石头，夏五爷便抱着这块石头准备与蛇拚命，他想：起码自己手里有家伙，正等那蛇发起攻击呢，却没了动静，反倒觉得那块石头仿佛在动，他才知道自己抱着的这块石头不是石头，夏五爷又仔细一摸那石头，有爪子。就准备返回水面，再往前摸时就摸到了水桶，他这下才明白过来，是鳖把水桶弄进了洞里，所以怎么也找不到。

于是就有了夏五爷“下海捉鳖”之说。

“噢，原来如此！为什么叫下海呢，不是下井吗？”我追问道。

“下海更好听些，再说“下海”主要形容水井之深，长六七米的杆子都够不着井底，可见井有多深了。”父亲解释说。

自此夏五爷的名声不胫而走。

父亲接着说“但真让他出名的，是那次他勇于救人的事。”

我一听来了劲，赶紧竖起了耳朵，仔细听起来。

“那一年，六月里，雨水特别大，在村南那个大桥墩子下面，有个常年因雨水冲蚀形成的大水洞，雨水流到那里总是不住地在打转转，形成一个强大的旋涡，力量非常大。有个小孩那时才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叫二宝，在河边上玩耍的时候不慎掉到水里去，因为刚下了大雨，河水湍急，那孩子很快就被冲到了那个桥墩子下面。

“您五爷正好从不远处看见了，说时迟那时快，您五爷凭着他的好水性，竟在那个旋涡中下去下来好几次，人差点就被冲走了，最后终于把二宝给救了上来，但时间这么长，二宝已经不省人事，脸色发黑，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大伙都寻思着坏了，肯定活不了，这下子完了，没救了！还是您五爷有见识，大伙的都吆喝着送医院啊，赶紧啊，您五爷啥也没听，两手摁住二宝的胸膛使命按，不大会二宝吐去一口水来，活了！众人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您五爷却说赶紧送医院吧，经过医生的抢救，二宝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真是命大啊。从此二宝他爹娘那个感激就别说了，非让二宝认您五爷作干爹，您五爷又没有儿子，赶情正好，白捡了个儿，从那以后两家像亲戚一样走动，逢年过节你来我往不说，二宝天天窝在您五爷家里，和亲儿子没两样。”

听着听着，我仿佛看到那个激动人心的场面，万头攒动，人声鼎沸，众人都使上老劲地喊叫着，就是没有人下去帮一把，夏五爷上来下去好几回，憋得脸发紫，没点人色，也顾不上喘口气，还豁上被大水冲走的危险，这是何等的金贵啊！我只觉得鼻子发酸，泪儿都要流出来了，夏五爷的形象突然间高大起来，接着他在我的心目中改了个名字叫“夏英雄”。不再是一个只会讲故事来讨烟换糖的破老头子，我眼前一亮，天地朦胧之中，一个年轻力壮而又矫健无比的青年，穿着一件迎风摇曳烈烈有声的蓝布衫，斜跨里别着一把乌黑油亮的匣子枪，穿梭在广袤的田野上，一副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神态！总之，夏五爷他就是个顶天立地个人物，“下海捉鳖”倒也不说，单是救人这一说，就让人感动不已。一个人能不顾自身的安危，去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那是何等的伟大啊！在生死面前连思量都不思量，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更没有与家属进行一番讨价还价，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真乃英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