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我杀我自己
路德维希。
又是这个名字。
江鹤端着高脚杯，俯瞰被白雪覆盖的黎明城。
自从他选择以猎人的身份进入黎明城后，某种命运的丝线就牢牢束缚在了他的身上。
包括神殿中，那枚凝聚的月神权柄。
幻梦境的化身，无尽猎杀之夜的审判者。
毫无疑问，月神掌握的权柄和猎人能通过梦境猎杀神话污染的能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包括这次，自己根据灵感的指引，选择建立的永恒梦境，同样和猎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去不去。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在江鹤脑中停留一秒钟。
如今他的身份已经被坐实。
在军科眼中，他不是也得是。
自从辛博死在他手中，江鹤就知道，他身为路德维希同党的身份就再也甩不掉了。
路德维希的所作所为，是北大陆的秘辛，他一定掌握了某种关键的东西，才会让军科不惜出动一名上位巫师来秘密抓捕江鹤。
江鹤收起个人终端，冲着康辉举了举杯，后者赶忙上前。
“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今天让大家玩的尽兴。”
康辉脸色僵了僵，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宴会的主人要离场，这样的事可太不符合礼仪了。
按理来说，这种事出现是对上司的极大不尊重，但谁让离场的是总检察官呢？
在这里，他就是最大的。
“先生放心，后面的事我来安排。”
康辉保持着标准微笑。
“各位。”江鹤高举酒杯。
所有人齐刷刷转身，整个宴会厅安静无比。
“今日放假半天，祝各位玩的尽兴。”
江鹤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液。
下一刻，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宴会厅内。
几秒后，原本安静的宴会厅瞬间觥筹交错。
格曼的印象在所有情报部门的管理层眼中，瞬间蹭蹭上涨。
放假半天，加领导离场。
没有比这更好的领导了。
……
外城。
蓉华区。
公寓内，卢志明紧张地坐在沙发上，浑身躁动不安。
一想到某个煞星的面庞，他就双腿打哆嗦。
“为什么团长要单独见他啊。”卢志明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江鹤和辛博的厮杀波及了大半个黎明城，没谁不知道。
他原本还庆幸，自己没惹怒这个煞星，团长他们不会有危险。
但谁知道，今天团长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让他约见整个煞星。
“要死要死。”卢志明只想扇自己两耳光。
“让你嘴贱，让你竖中指，好生生走大路屁事没有。”
“你在说什么？”
冷漠而熟悉的嗓音在身后传来，卢志明后背的汗毛霎时竖起，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汉，我在说你英明神武！”
他几乎条件反射般起身，像极了玩手机被班主任点名的小学生。
“你们团长呢？带我去找她。”
江鹤直来直去，卢志明原本准备的开场白胎死腹中，现在的他丝毫不敢胡思乱想，一想到格曼和某个巫师干架打烂了大片城区，他就无比从心。
“好汉。”卢志明咽了口唾沫。
他小心翼翼拉开书房的大门，里面空空如也。
“团长说你进去就能找到她。”
空荡荡的书房只有一排放满模型书的书架，一张桌椅，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江鹤缓步走入书房，他的瞳孔闪烁，反手锁上了书房门。
虚幻的梦境之翼在他身后展开，梦与现实的隔阂随着双翼挥动烟消云散。
金属房间变成了石头堆砌的古堡，房间内壁炉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四周。
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书架上，浓郁的神话气息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时间瞬间从未来世界，来到了某个古老年代。
“善良的猎人，你来了。”
温润的嗓音带着山间清泉般的空灵。
江鹤抬眼望去，一位梳着淡金色发髻，双目碧绿的年轻女士端坐于高脚凳上，她双手带着薄纱手套，正捧着一本神话典籍。
女子的模样精致得有些不真实，好似没有瑕疵的人偶，脸色苍白如纸，一席精致的哥特式长裙套在她身上，手工刺绣的花纹勾勒出繁复的古奥咒文。
修长的双腿轻巧落地，她双手提起裙摆，对着江鹤微微屈膝。
“善良的猎人，我是路德维希先生的学生，玛利亚。”
“您果然找到这里了。”
江鹤与玛利亚四目相对，他迅速挪开目光，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房间一角，垂落的提灯上。
“把房间搭建在幻梦境中，用梦境作为铆钉，的确是猎人的手笔。”
他回过头，直视着美丽而精致的玛利亚。
“我有个问题。”
“您请说。”
“路德维希是谁。”江鹤不打算绕弯，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进行弥补。
相比于欺骗，江鹤更喜欢利益交换这种纯粹的关系。
利益，比血脉相连都更值得信任。
玛利亚似乎对江鹤的答案并不感到惊讶，她淡然回答道。
“路德维希先生是真理教会的首席猎人，负责带领老猎人团队，猎杀从星空中坠落的神话生物，以及清除幻梦境中潜藏的危险。”
“你为什么找我，我和路德维希没有关系。”
“不，有的。”
江鹤眉头微蹙，他看着玛利亚，想从后者的神色看出端倪，但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偶，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不然您怎么会被军科的上位巫师辛博追杀呢？”
“那是因为他们认错了人。”
“上位巫师怎么可能认错呢。”玛利亚指着房间。
“更何况，您不是顺利进入幻梦境，找到了这处房间吗？”
“善良的猎人。”玛利亚伸手从背后的墙壁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匣子。
“你的确没有见过路德维希先生，但是他把未来的希望放在你身上。”
玛利亚打开黑匣子，里面放着一把石制长剑。
“路德维希先生在失踪前，将她获得的未来希望，通过梦境散布到了被他选中的猎人身上。”
玛利亚双手捧起匣子中的长剑递给江鹤。
“您既然能够自由出入幻梦境，那就说明，路德维希先生选中了你。”
“这是他留给你的礼物。”
玛利亚将长剑递给江鹤，双手交叉。
“愿月光指引着你。”
手握长剑，江鹤的大脑疯狂运转。
他可以肯定，自己绝非路德维希选中的人，能自由出入幻梦境，依托的是月神权柄。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这一点，反而问道。
“玛利亚，那代价是什么？”
玛利亚摇摇头。
“代价您已经支付了。”
“获得路德维希先生的力量，军科和真理教会不会放过您的，辛博的死亡虽然是意外，但他们一定会继续找机会，前来抓捕格曼先生你。”
“当然，我会一直站在格曼先生您身边，请您不要感到孤独。”
江鹤默然，白送一个盟友，今天这趟不虚此行。
看着手中不知道用途的实质长剑，这件兵器连刃都没开，而且材质也不适合用来战斗。
江鹤转而问道。
“玛利亚小姐，我想请问路德维希先生把力量送出去的目的是什么？”
玛利亚面无表情的俏脸陡然紧绷。
“路德维希先生在最深处的梦境中，看见了过去的留影，在失踪之前，他将最后的消息传递了出来。”
“他告诉我们，人类的梦境并不安全，有一位古老存在正在苏醒，他需要更多的助力和他一起，遏制那位存在的苏醒。”
“古老的存在？”江鹤一愣。
只看见玛利亚双手合拢捂住胸口，隔绝了这片梦境。
“人类的梦境中沉睡着一尊古神，祂被称为幻梦境的化身。”
“其名曰：月之神祇。”
玛利亚看着格曼，朝着他伸出修长，白皙的右臂。
“善良的猎人，你愿意和我一起，肩负起如此重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