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夏姑娘的消息

盐商们速来团结,在朝堂之上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体,即便是在内阁大学士的推选上,都有他们的阴影。这些商人们之间虽然也有些明争暗斗,但是被一个小小的县丞弄死了一个盐商,对他们说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他们不知道的事,整个大明朝地位最为崇高的人,已经在盯着他们碗里面的肉了。这个人就是天子,整个大明最不受控制的皇帝,最荒诞不羁的天子。但是相反,他的掌控欲却是极强,对于扬州‘瘦马’的形成,他一向引以为奇耻大辱。

众所周知,大明什么人最有钱?不是劫匪,不是贪官,更不是一生几乎都出不了紫禁城的皇帝。而是盐商。他们的住处比皇帝舒适,他们的女人比贵妃特别,他们的奴才比宦官谦卑。皇帝受够了后宫佳丽,想要全国选秀,马上会迎来一堆奏折;盐商看腻了丰ru肥tun,想要瘦弱苗条的姑娘,就诞生了扬州‘瘦马’。

没有人喜欢别人过得比自己好,尤其是认为天下都是自己的天子,竟然被区区商人在精神上给羞辱了,如何能够善罢甘休?只是却慑于盐商庞大的机构,即便是天子,也不好下手。

萧衍拖着重伤的身体,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巷子里面,他的脸色一片灿白。因为失血过多,即便是动弹一下,他都有些要晕倒的感觉。缓缓的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感受着雨水打在身上,一股辛酸感觉袭来。

他一点都不开心,真的,做了这么多事情,也许有人会夸他,但是更多的人会骂他是一个屠夫。而如果他能在这里占据上风,他相信,醉仙楼里面的风波,甚至能够被掩盖下来。但是他却笑不出来,那么多条人命啊,虽然他们恶贯满盈,该死。但是那是人命啊,这些命真不值钱,有些苦涩的想着。

如果倒在血泊之中的他萧衍,想来也会被掩盖真相。广陵县丞侵吞赈灾银两,遭到锦衣卫和布政司追击,在盐商王栗的帮助下,走投无路,最终在牢中畏罪自杀。

这样的结局多么可悲,但是死人是没有办法朝敌人挥舞拳头的,因为他已经死了。死亡本身就是最无奈的事情,所谓的冤屈和侮辱,对于死人而言,才真如轻风佛面毫无影响呢。

他不能死,夏姑娘一定还等着自己,那些难民还等着粮食。萧衍强撑着站起来,看到巷子口多了一个人,那人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萧衍想要先下手为强,但是刚想动手,却发觉力不从心。艰难的扶住了墙壁,努力的集聚力气,等待着临死前的最后一搏。

“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没死,真是厉害,流的血不少,这里有一瓶止血去痛的药,内服外用皆可。大街上,丛林里救你的都是我,所以你不用怀疑。希望你能活过今天晚上,你活着,那些难民才有希望,而那位姓夏的姑娘,才有机会离开那个鬼地方。”

声音温柔之中带着腻音,着实很好听,萧衍听的也有些入神。但是最后一句话,却让萧衍好似被雷霹了一般,什么?夏姑娘怎么了?萧衍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焦急。他殊死搏斗,命悬一线,他不怕,因为他不在乎;那些难民死在顷刻,他很难受,但是他只会尽力,不会拼命;而夏姑娘身处险境,他无法自持,因为他很在乎。非常在乎。

“你说什么?”

声音之中带着微微的颤抖,更有些浓郁的愤怒,在这空气之中弥漫着。萧衍对于难民的同情,并不会让他拼命,他之所以拼命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并不如何留恋,所以他不在乎生死。

但是一个人除外,他在乎那个人,爱那个人,想那个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真正的牵挂,就是夏姑娘。不得不说,爱上一个人真的很可怕,但是此刻夏姑娘竟然在一个鬼地方受苦,他如何受得了。

不能死,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神情恍惚,想着别的事情的萧衍,并不知道那个神秘女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他再次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他很紧张,想要去追。但是身上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软倒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来,缓缓的去巷口拿到了那瓶药,抹到自己的身上。

伤口在雨水之中显得更加痛楚,终于药效发挥了,萧衍身上的痛楚好了许多。他闭上了眼睛,缓缓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然后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血红色。无论是谁,都不能够伤害夏姑娘,在这一点上,萧衍决不妥协。

他不能再像一个傻瓜一样,用着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去博取九死一生的生机。他不能死,他死了,夏姑娘怎么办?

在雨中,萧衍缓缓的走出了小巷,他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血腥的味道。幸好现在下着雨,自己身上散发的味道,很快就会被带走。但是雨快停了,那些鼻子像狗一样的人,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所在,那么只有气味更加浓郁的地方,才能够掩盖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道。

茅坑和猪圈都可以起到这个作用,效果最好的自然是茅坑,但是萧衍做不到,他本来就失血过多,干呕极有可能会让他昏死过去。那么便只有猪圈了,他走在路上,然后看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墙,就那么施施然的翻了进去。

可是找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猪圈,他无语了。看到院子里面有一口池子,萧衍心头一动,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低矮的房间里。房间没有关门,接着萧衍就看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那女孩没有睡觉,睁大了眼睛看着萧衍,似乎不知道害怕。

“能帮我找一身衣裳吗?”

“嗯。”

女孩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带着萧衍就找到了家丁的住处。看着萧衍悄无声息的从家丁的房间里摸了一身衣裳,女孩的眼睛一亮,“能带我走吗?”这女孩的心中充满了憧憬,然而萧衍微微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不对。

“瘦马?”

看到女孩自卑失落的神情,他自知无误,有些惭愧,因为他并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些女孩。他笑了笑,然后看着这个女孩,“我明天来带你走,你竟然没有裹脚,真是恭喜你了。”

萧衍走的毫无留恋,女孩在夜色中十分失落,她认为萧衍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