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贾珩:这个磨盘,净出馊主意!
金陵,宁国府
及至傍晚时分,在床榻上躺着的贾珩陡然而醒,目光微讶,分明见自己身上还盖着被子。
不由看向坐在床榻上看书的黛玉,借着烛台上的橘黄灯火,少女娇小玲珑的身影映照在淡黄色帷幔纱帐上,那侧脸白腻如雪,绒毛似乎清晰可见,而他送给黛玉的耳饰影落脸颊,一动不动,静谧柔美宛如一幅画卷。
安静时候的黛玉,那种世外仙姝寂寞林的动人气韵,无疑让人起心动念,或者说是对玉人如虹的欣喜。
贾珩起得身来,搂过黛玉的削肩,凑将过去问道:
黛玉脸颊见着羞喜,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籍,一剪秋水明瞳柔婉如水地转而看向贾珩,关切说道:
说着,从床榻上起身,从一旁的小几上端过来一杯茶,道:
贾珩起得身来,看向庭院中低垂四合的苍茫暮色,因是微雨濛濛,天色无疑昏暗许多,凝起清眸看向黛玉,笑了笑道:
黛玉垂下眼睫,说道:
贾珩接过茶盅,心道,黛玉这会儿还挺贤慧的,又是盖被子又是递着茶,这俨然是以他的妻子自居了。
或者说,黛玉何曾这般伺候过人,如是让黛玉素手调羹,想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儿吧。
黛玉春山黛眉之下,目光柔润地看向端起茶盅喝茶的少年,轻笑道:
方才听着耳畔的呼吸声,伴随着雨水淅淅沥沥打着芭蕉的声音,觉得看书都是一种享受,真想一辈子都这样。
贾珩放下茶盅,拉过黛玉的手,看向那白腻可人的脸蛋儿,轻声道:
黛玉罥烟眉之下的星眸柔波潋滟,羞嗔道。
同床共枕,真就是夫妻了吗?
贾珩凑将过去,轻轻噙住那少女莹润的唇瓣,过了一会儿,看向脸颊嫣红的黛玉,低声道:
明天还要前往甄家,然后去江南大营接管防务,总之事情是挺多的。
黛玉柔柔地应了一声,星眸如暮霭笼起的潇湘之水,目送着贾珩离去。
贾珩出了黛玉所在的厢房,返回所居庭院,唤道:
晴雯撅了噘嘴,从一旁闪身出来,轻哼一声道:
晴雯:
伺候沐浴以后都不让她伺候了?
少女腻哼一声,气鼓鼓地扭着水蛇腰,离了厢房。
贾珩回头之间,抬眸看向从外间进来的鸳鸯,少女着翠色掐牙背心,身形高挑,明洁额头以空气刘海儿覆着,鸭蛋脸面上笑意浅浅。
贾珩近前,状其自然拉过鸳鸯的手,轻声问道:
鸳鸯眉眼含笑地打趣道。
哪怕贾珩平时再是威严,毕竟是泥融飞燕子过好几次,鸳鸯知道贾珩的性情,开着玩笑。
贾珩轻笑道:
鸳鸯忍俊不禁,道:
贾珩这边儿拉过鸳
鸯的手,抱在怀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问道:
先前因为一直忙,原本答应着去见鸳鸯的父母,路上还未见着,今天趁早有着时间,打算去见上一见才是。
因为与鸳鸯早有过肌肤相亲,鸳鸯素来是个体谅人的,自也谈不上爽约食言。
鸳鸯眉眼弯弯,雪腻清丽的脸颊红晕泛起,轻声说道:
贾珩低头,凑近过去,轻声道:
鸳鸯轻轻应着,脸颊羞红如霞,应了一声。
待沐浴过后,安抚了晴雯,贾珩出了厢房,随着鸳鸯向着西府行去,正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回廊两侧的斜风细雨拍打在屋檐上,两人行过曲折回环的长廊。
贾珩转眸问着鸳鸯。
鸳鸯柔声道。
贾珩道:
鸳鸯应了一声。当姐姐的吗?
许是他的心上,原也没有将她们分着大小老婆。
来到西府后院花厅,鸳鸯父母在丫鬟的相陪下,进入内厅,看向那在自家女儿身旁的少年,连忙相拜道:
贾珩连忙上前搀扶,温声道:
如是按照贾府主子的规矩,如果是丫鬟被主子收做姨娘,那么老子娘见了主子仍然不能失了主仆礼数,并没有说真就母凭女贵,纵是贵着,也是在其他奴仆面前,再怎么贵也贵不过主子去。
当然,主子有时也不会不近情理,摆着主子的威风。
鸳鸯的爹,年近五十,头发灰白,脸上皱纹沟壑深深,一旁的老妇则是荆钗布裙,脸上也有些受宠若惊。
贾珩看向两人,温声说道:
鸳鸯老爹脸上就是一阵纳闷,分明有些局促。贾珩诧异地看向一旁的鸳鸯,问道:
鸳鸯明眸微垂,当着自家父母的面,饶是少年明媚大气,此刻芳心也难免有些害羞,嗫嚅道:
她就是想让他亲自去和爹娘说,许也有些像着提亲一般罢?
贾珩只得目光温煦看向鸳鸯的父母,说道:
鸳鸯的爹闻听此言,心头可谓又惊又喜,看向贾珩,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知道自家女儿在宁荣两府有可能被主子瞧上,收为姨娘,但没有想过会是贾族族长,现在的永宁伯,可是府中如老太太那样的头一等主子了。
而且,还如此年轻有为。
鸳鸯的娘看向鸳鸯,心头同样高兴,眉开眼笑说道:
她闺女从小生的白白净净,大了个头儿也出挑,那么多丫鬟偏偏她得了老太太的中意,现在又得了族长收为姨娘,这真是天大的福气。
贾珩轻笑了下,拉过鸳鸯的手,轻声道:
鸳鸯闻言,娇躯剧颤,心湖中荡起圈圈涟漪,两弯一如新月的蛾眉之下,明眸就忍不住湿润,不由攥紧了那少年温厚的手掌。
世上有这样的小老婆吗?
府上的琏二奶奶,那般强势,也未听说琏二爷有这么一句话。
纵然是让她为他去死,她也愿意。
可以说,以贾珩今时今日的地位,当着人家父母说着这种话,别说鸳鸯是一个丫鬟,就是宝钗都顶不住。
因为,这和两人独处之时说着甜言蜜语还不一样。
贾珩道:
鸳鸯还有一个哥哥,唤作金文翔,娶了妻在荣国府做着买办等事。
鸳鸯的爹闻言,却连忙说道:
鸳鸯的娘,也笑说道:
鸳鸯目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道:
其实去了神京也未必就好,哥哥和嫂子,尤其是嫂子都未必乐见。
贾珩见此,点了点头说道:
这等事也不好强求,还是要尊重鸳鸯父母的意见,况且神京真比不上江南。
贾珩与鸳鸯父母又说了会话,待两人离去,看向鸳鸯,叹了一口气道:
鸳鸯道:
贾珩看向鸭蛋脸面的少女,轻声道:
鸳鸯嗔白地看了一眼贾珩,这人....
贾珩上前拉住鸳鸯的素手,说道:
相比平儿对凤姐的无限服从,袭人的精明算计,鸳鸯算是宁荣两府少有的清醒之人,没有那般恋爱脑,让不恋爱脑的人恋爱脑,才难能可贵。
鸳鸯将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心头甜丝丝的,低声道:
贾珩轻声道:
鸳鸯应了一声,似有几分打趣说道:
贾珩轻笑道:
估计黛玉在这儿,就要说,好呀,我就是让你们来取笑的。
鸳鸯轻笑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说着。
心道,她如何不了解林姑娘,当初在老太太跟前,不知与宝二爷生了多少气,也不知为何,在他跟前儿却如变了个人一般,两人南下到现在,林姑娘一次气都没有怄过。
其实,只是贾珩把黛玉至情至善的一面激发出来,天天在蜜罐里泡着,哄的五迷三道,小羊只会咩咩,而不是拿羊角顶人。
翌日,甄宅,福萱堂
甄老太君躺在一张罗汉床上,双眼微阖假寐,气若游丝,下方的绣墩上围拢着一众甄家的媳妇儿,大气不敢出,此外,甄晴、甄雪以及甄兰、甄溪都在。
因为贾珩来之前提早下了拜帖,甄老太君就唤来其他各房都等着。
这时,一个嬷嬷进入福萱堂,道:
甄老太君闻言,好似听到了什么,睁开眼眸,凹陷苍老的面颊浮起红晕,原本虚弱的身躯,也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力气,强撑着起得身来。
甄应嘉之妻甘氏,连忙上前搀扶,关切道:
甄晴也近前搀扶着甄老太君,道:
说话之间,贾珩在甄应嘉以及甄轩的引领下,进得福萱堂。
甄老太君一见贾珩,苍老面容上就见着复杂之色,伸出枯老的手相唤。
如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贾珩是甄老太君失散多年的嫡孙。
贾珩凝眸看向甄老太君,明显感到上次见着还是面颊红润,中气十足的老妪,此刻周身笼着一股老态龙钟的暮气。
油尽灯枯,寿终正寝。
贾珩心头闪过八个字,目光平静如水,唤道:
甄老太君拢着目光,轻声道:
贾珩近前落座在绣墩上宽慰说道:
昨日对两江总督沈邡的圣旨,他今早也听到了消息,革职留用,以观后效,至于两位兵部侍郎,因为不是一力整顿江南大营的主要当事人,他弹劾江北大营军械的奏疏,还在递送进京的路上,倒没见着处置。
甄老太君叹了一口气,道:
两江总督因为举荐非人而被革职留用,她那四儿子,先前也就是因为被俘,一时不好处置,等之后如何处置,委实难说。
福萱堂中的媳妇儿以及甄兰、甄溪,闻言,面色齐齐一变。
楚王妃甄晴,柳眉下的凤眸幽晦几分,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说明父皇对甄家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准备攒到一起发作。
贾珩面色默然了下,轻声道:
甄老太君苦笑一声,道:
甄应嘉眼眶湿润,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唤了一声道:
贾珩看向甄老太君,道:
这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可惜甄家已是积重难返。
甄老太君听着少年的话,心头涌起一股无奈,浑浊的苍老目光忽而清澈,说道:
贾珩面色微变,连忙闪将开来,道:
不管如何,这么一个耄耋老人,忽而做出这番姿态,他如何能坦然而受?
如果不是实在推不开,说实话,他也不太想过来应对着甄老太君的道德绑架。
甄老太君沉吟说道:甄溪:
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蛋儿瞬间就红透了,红若胭脂,灵气如溪的眼眸满是羞意,看向甄雪,低声道:
甄雪一手将甄溪搂在怀里,轻轻抚着甄溪的秀发,那张婉美玉容上见着复杂之色。
昨日,姐姐给她提及此事之时,她也颇为惊讶,老太太又不是不知子钰已有家室,这怎么能溪儿妹妹过去.....
甄兰玉容倏变,苗秀的眉微微蹙起,因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心湖掀起了惊涛骇浪,凝睇看向甄老太君,不解其意。
祖母竟然想将溪儿妹妹许给珩大哥?她们甄家何时就到了这么一步?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
这时,甄铸的媳妇儿,脸色已是难看到极致,她的女儿正经的嫡出,怎么能给人当妾?
老太太这是老糊涂了。
这时候的嫡女、庶女的区分标准,不在于其父在族中排行第几,只在于该人是姨娘生的,还是正妻生的。
因为甄铸就是嫡四子甄老太君所生,犹如贾政之于贾母一般,元春因是王夫人所出,毫无疑问是嫡女,而探春和贾环则是成了庶女和庶子。
如果探春再嫁人为妻,生下的孩子无疑是嫡子和嫡女,当然仍改变不了探春的庶出身份。
不过相比甄铸还能仗着早奶奶为甄老太君宠着,直呼不可,甄铸媳妇儿虽然心头十万分个不乐意自家女儿给人做妾,但也不敢违逆着甄老太君的意思。
尤其,甄老太君已近弥留之际,此言已有几分遗愿意味。
甄老太君中气虚弱说道:
贾珩眉头微皱,问道:
甄老太君苍老目光盯着贾珩,柔声道。
一副贾珩不答应,老人家死不瞑目的样子。
此刻,福萱堂中鸦雀无声,一些早先没得到消息的年轻媳妇儿,多是面面相觑。
她们甄家,如何就到了这步田地?甄家两个女儿都嫁为王妃,现在竟为着丫鬟?
甄晴凤眸抬起,劝道:
甄应嘉只是唉声叹气,看向贾珩,低声道:
显然关于此事,甄老太君已和甄应嘉有过通气。
贾珩却一时沉默,转而看向已是在甄雪怀中羞不自抑的甄溪,问道:
此言一出,甄老太君都是一愣,这等婚姻大事,哪有小姑娘说话的份儿?
甄雪凝睇看向那少年,心头微动,子钰他这是给妹妹选择终身的机会。
甄溪羞得脸颊羞红,将螓首埋在甄雪怀里,糯声说着。
贾珩沉吟片刻,看向甄老太君,道:
贾珩道:
甄老太君微微闭上眼眸,叹了一口气,道:
溪儿不收,只能说她甄家在劫难逃,连这位天子近臣都不愿多插手。
贾珩沉吟片刻,看向楚王妃甄晴。
甄晴柔声道:贾珩:
这个磨盘,净出馊主意!还嫌事情不够乱,送到府里的结果就是不好送回去,否则甄溪还怎么嫁人?
甄老太君见此,却说道:
贾珩看向老态龙钟的老妪,一时间,心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可以说这是甄老太君的临终遗言。
在未彻底撕破脸以前,名义上,甄家与贾家还是好几十年的交
情,甄家早些年未尝没有于贾家有恩。
贾珩想了想,也没有再说话,打算以后再做打算。
甄晴看向面色默然的少年,道:
老太太放不下的还有她那个四叔,还有甄家,否则,也不会使出这般一招。
甄雪抿了抿唇,芙蓉玉面上见着期冀,轻声道:
她这辈子不能嫁给子钰,溪儿容貌品格与她颇有几分相似,如是嫁给子钰,也算是是代她嫁过去了。
贾珩抬眸看向甄雪,对上那一双柔婉如水的美眸,再次默然。
既没答应,也没再拒绝。
甄老太君见此,心头松了一口气,微微阖上眼眸,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摆了摆手,低声道:
贾珩则是随着与甄应嘉以及甄晴父女离了福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