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飞燕迎雪
空空夜,
是星空,
月圆点亮夜时空。
夜空空,
空空屋中无隙空。
是谁空?
灯暖星空星星通。
繁星闪烁,清月娇媚,新疆的夜晚总是给人空旷的感觉。清清月光中,笔友与吕希燕并肩行走在碎砖头铺成的道路上,小伙子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姑娘心中的千言万语积淀已久,但却不愿先行说出来,她期盼男孩能引个话头,她便要向他诉说她对他的爱深恨切意更浓的感知。
夜渐渐地变得深沉了,脚下的道路开始变得开阔平坦起来,这会儿的世界是宁静的,只是偶尔一辆汽车经过,划破夜的宁静很快便又消失在朦胧月色之中。终于,笔友耐不了的寂寞,说道:
“雪芹,你对《尴尬浪漫曲》有什么具体的意见吗?”
吕希燕笑了,道:“里面的女主人公,也就是你的春萍姐,太漂亮了,有点古典化,不太适合现今男士的心里。还有,现代人谈恋爱,不可能出口就是诗啊词的。”
笔友点点头,忍不住念了一句:“愿作幽泉比目鱼,同歌共舞万里游。”
吕希燕接口道:“化作琼台连理枝,生死枯荣共春秋。”
笔友又笑道:“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
吕希燕想了想,吟道:“野旷微闻乌鸦乐,草寒时见牛马风。”
刚念完这句,姑娘便嗤嗤的笑将起来,小伙子也跟着笑了。天上的星星也随着他们的笑声频频地眨着眼睛,月亮也仿佛是困惑了,没有十足的精气神来俯瞰人间的情韵,只有风儿有点性急,总是催着他们往深夜走去。
女孩好不容易忍住笑,道:“这就是那个贾不假,不,应该是你的杰作吧,真是酸死人了。”
笔友也止住笑,道:“我怎么不觉得酸呢?”
女孩道:“因为你本来就十足的酸气。”
“几千年的传统,怎一个酸气了得?人类数千年文明史,中华文化一支独秀,全得益于这股酸气贯穿长空。因为我们华夏民族深知,亲近什么不如亲近文化,不温故,怎知新?只是如今之世道,人心浮躁,物欲横流,把我们的传统都丢完了。”
“怎么说?”
“如今之世界是个大染缸,里面糟粕太多,我们中华民族要复兴,就必须要富贵起来。什么是富贵?富当然是有钱了,是经济方面的,富是物质的;贵是文化的,是气质,是人格魅力,贵是精神方面的。你有钱,别人会吹捧你,巴结你;我有魅力有气质,别人就会尊重我,敬仰我。富是过程,但贵才是目的。所谓强盛,富贵二者缺一不足于强盛。我们的改革开放不仅仅是要让我们富裕起来,而且还要继承传统宏扬传统使我们大贵起来。”
吕希燕笑道:“传统也有糟粕,难道也要继承宏扬?”
“我所说的传统,就是去除了糟粕后的传统。”
“那什么是糟粕?”
“比如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打卦算命。”
吕希燕似懂非懂,道:“那男女授受不亲呢?”
“不是,这是人之根本。”
“什么意思?”
“男女有别,是吧?它的本意是如不是恋人夫妻关系,男女之间不能太过亲密了,非夫妻关系的男女之间不能发生情爱。”吕希燕如有所思,道:“老实交代,你和春萍姐有没有那个?”
笔友愣了一下,道:“哪个?”
姑娘感觉脸庞火辣辣的,这个问题是不是该问,是不是问得适时。她心中嫉妒那个叫赵春萍的女孩,也怨恨笔友,他们两人那么好,可能不那个吗?问吧,觉得这个问题难于启齿,不问,又不甘心。万一他们那个了,自己能接受吗?男女授受不亲可是要继承的传统哩。
“你和春萍姐有没有······”女孩声音极小,旁人几乎听不到她的话,“有没有跳过舞?”
终于是说不出来那种话,“那个”意思如今变成了跳舞。笔友这回算是明白了女孩的意思,说道:“跳过,还是她教我的哩。不过我们没有别的什么事,更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姑娘的心情平静下来了,虽然她明显地看到他的眼睛闪烁不定,但她还是相信他的话,于是笑着说道:“春萍姐几次把你灌醉,你真不知道什么原因吗?”
“因为我是做酒的,她不相信我不会喝酒,所以才灌醉的我。”
“你这个蠢猪。”女孩在心里骂着,春萍姐那么爱你,在那种迷醉的情况之下,她会让你全身而退?是我也不会!所有看客都心知肚明,就你还装疯卖傻怎么的?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他也不会到新疆来了。这样岂不最好?
姑娘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道:“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你······”笔友显然生气了,道,“你还有完没完?”
女孩撒着娇,道:“告诉我嘛,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对女孩来说,笔友一定还在想念着春萍姐,要不然他就不会写《尴尬浪漫曲》了,只是现实很无奈,他们分手了。为什么会分手?她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手,看他们那么相爱,一定有误会发生,她不希望历史重演。
笔友叹口气,道:“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话:去我们四川吧,那儿有我的事业。如果你认为我适合你,我们就结婚,如果不适合结为夫妻,我们就兄妹相称。她听了这句话,三天不跟我见面,一见面就提出了跟我分手。”
吕希燕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感觉心好痛,这是什么话?别说是春萍姐了,就是我听了也会跟你分手的。与其说她是为赵春萍悲伤,还不如说她是为自己在流泪,同为女人,都爱着他,她们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心旷神怡却又心烦意乱,秋心一字捻作灰,是何滋味?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女孩凄凄楚楚,弱弱地说道:“你什么意思嘛,两人都那么相爱了,又没人反对,还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呢?要说有不适合的,就是你是个花心鬼,常喜新厌旧。现在,你有了阿古丽,又开始嫌弃我了吧。”
笔友急忙说道:“雪芹,我真的没有喜新厌旧,我是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会爱你的。”
女孩冷哼一声,道:“这句话你肯定也给春萍姐说过不下一百回吧,结果呢,结果怎么样?你们男人呐,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笔友显得沮丧,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混账话,他就懊恼万分,道:“我的意思是我很爱她,但她却百分百的自由,我是要告诉她,即使到了四川,她也不会受到丁点儿的约束。”
“好了,你这个蠢货不要再说了。”女孩心中醋意大发,道,“你也给我这样的自由吗?”吕希燕突然高兴起来,也亏得这个蠢货说了这句蠢话,才有他们的今天,“笔友,愿意我们一块儿把你的这部大作修改好吗?”
“你真的愿意吗?”笔友终于有了兴奋的理由,道,“我有个建议,你写春萍姐,我就写贾不假,如何?”
吕希燕站定紧盯着笔友,见他在月光中眉开眼笑,不觉陡然来气,忍不住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怒道:“仼笔友,原来你真的还想着春萍姐在,那你把我置于何地?”
女孩这一巴掌打得并不重,但是笔友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他在心中嘀咕,我真笨,明知道她爱使诈,我怎么老中她的圈套呢?“雪芹,你没事吧?”他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高兴,我回去就把手稿烧了。”
吕希燕本以为小伙子挨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耳光会发火,却没有想到他挨了打还给自己陪着笑,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鄙夷的情绪,道:“任笔友,我见过贱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你这么贱的人,你还配是一个男人吗?”
笔友看着女孩不屑的目光,微微笑道:“雪芹,那你说怎么才配做一个男人?”
吕希燕一时语塞,笔友说道:“正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要有更多的担当。你是我的女人,你不在我面前撒泼发娇,你能在谁面前撒泼发娇呢?我是你的男人,如果连我都不能接受你的小性子,那谁还能接受你的小性子呢?男人,就是要疼自己的女人,宠自己的女人,惯自己的女人。男人就是要把自己的女人当成女王尊敬,当成母亲孝敬,当成女儿呵护。连孔子都说:‘弗爱不亲,弗敬不正。’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老子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都说明女人是值得我们用生命去爱护的,哪怕她们刁蛮、泼辣、任性、霸道,因为贾宝玉都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水是什么?水是生命之源,她柔弱、娇美、清爽、通透。”
吕希燕听着小伙子的话,开始后悔自己的无理取闹了,原来笔友不仅是爱着自己,而且还很尊重自己,包容自己。想想一直以来自己对笔友的所作所为,除了轻吟薄怒、花拳绣腿,就是刁蛮任性和蛮不讲理。想来也只有笔友能如此包容自己,宠着自己,自己的父母也未必会容忍自己如此胡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那自己还如水般清爽通透吗,还是已经被污染了?
“笔友,对不起。”
笔友看女孩儿楚楚羞羞,笑道:“雪芹,你别这样说,这是你的本性,我喜欢还来不及哩,哪里有时间生气哦。”
吕希燕轻盈地笑道:“你呀,就是欠揍。”稍停,她又说道,“笔友,我愿意和你共同来写《尴尬浪漫曲》,只是我没有你那么高的水平。”
小伙子闻听此言,很谨慎的高兴起来,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再肆无忌惮的狂乐。其实他真正的意思是,他们志同道合,应该是天地和合的一对儿,他的爱跟书中贾不假爱赵春萍那般痴迷,他也希望女孩对自己的爱也跟书中赵春萍爱贾不假那般真切。女孩那般聪慧,她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又一辆大卡车划破夜空从身边疾驰而过,那呛人的尾气被微风吹散无孔不入钻进人的心肺,吕希燕感觉恶心。看着天空那群星簇拥着圆月,女孩不觉心中有一丝凉意。书中,当贾不假高兴时,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抓住赵春萍的手想吻想亲想······可是你看笔友,这个家伙高兴得在路上蹦蹦跳跳,自顾说些是人都难听懂的话,仿佛根本就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爱着他的女孩的存在。
“喂,我说大作家,你是不是得意得太过了。”
笔友方才停下来,呵呵笑道:“雪芹,你能跟我合作这本书,我真的很高兴。你说有一天这书出版了,作者一栏我们怎么写呢?”
“当然是你的大名了。”
“《尴尬浪漫曲》的作者:任笔友、吕希燕。”小伙子唠叨着,道,“不行,太罗嗦了,又没有诗情画意,不够浪漫。既然是我们两人合作的,这样吧,我们两合取一个名字,就叫‘飞燕迎雪’如何?”
“飞燕迎雪?”女孩没好气,道,“谁是飞燕谁又是雪啊?”
“当然我是飞燕你是飘雪了。”笔友兴致高雅,自顾道,“寒风中,鹅毛大雪正铺天盖地的随风飞舞着,一只云燕在凛冽的寒风中迎着风雪展翅飞翔着,那远处,一株梅花含苞待放。啊,好一副‘飞燕迎雪图’!”
吕希燕感觉冷,她哭笑不得,道:“你什么意思嘛,把我比喻成没有生命的雪花,随风四处飘散,一点也不稳重。”
“错了,雪花也有生命。不过那远处应该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天山雪莲才对。”笔友哈哈笑着,道,“你不是飘雪,你就是那朵雪莲花。我就是那只云燕,要冲破飘雪的阻挡,飞到你的身边去。”
吕希燕觉得这话还受用,笑道:“笔友,你在雪中飞翔,不怕冻死吗?‘
“有你在身边,虽寒犹暖。”笔友想说的话太多,这会儿他又忘了先前女孩的无理取闹,他一心可乐,感觉浑身筋骨舒畅,于是横向展出右手。姑娘见状,禁不住的脸儿发烧,她想,要是他来搂抱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呢?不让男人得逞吧,心中又确实渴望被如此男人拥抱。那就随他意吧!万一他得寸进尺又怎么办呢?就在女孩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小伙子缓缓伸出的右手突然转向前方,在空中写了一个字,道:“雪芹,你看这个‘人’字,它是由男人的一撇和女人的一捺所组成,这个男人啊,要是没有女人的支撑,很容易摔倒的。”
原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自己亲热,吕希燕一颗悬着的心平静了,但很快她又恼火起来,她恼火的是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正眼看一下自己,独自以他为中心在那儿鬼话连篇。她也恼火自己竟然淫心频频,还幻想着这个男人能给自己情欲的安抚,可是人家却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她越想越气,朦胧中她瞪着笔友,恨他真不是男人,也恨自己太过下贱。不知不觉中,她放缓了脚步,她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