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月圆（二）

大殿之上，灯火辉煌。人人都是笑着的，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玉德殿高座之上那个人，他漠然地看着众人觥筹交错，台中歌舞升平。

底下众人，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谁是敌，谁是友。他在默默打量着。

有的人装作谈笑风生，眼神却不住环顾四周，飘忽不定，这样的人，定然不可信。

还有的人呢？

他放松了原本一手支颐的姿态，身子往后一靠，气度凌然。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今日，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他没料错，朱长庚来了，带着一众银胄铁铠的大都路镇戍军将整座大殿团团围住。

朱长庚一身甲胄，缓步踱进殿中，轻哼了一声，离他最近的几名国子监后学立刻躲到大柱之后。

此刻殿上除了百余名太子亲军之外，皆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儒林学子，见朱长庚这副阵势，早已吓得哆哆嗦嗦。

朱长庚昂起下巴，剑指着高座之上的甄缙道：“哟，太子殿下，多日不见，您可安好？”

甄缙并不理会。

朱长庚双手一拍，一名黑衣人便押着一位素衣少女上了殿。

甄缙心中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虽是利剑悬颈，那位被朱长庚擒住的素衣少女倒显得十分平静，她抬起头，直视着甄缙，道：“太子殿下，我的命算不得什么，休要理会他。”

朱长庚道：“玉堂主，凡事都要留些余地才是。”

玉无泽哼了一声，道：“我看，是你该为自己想条退路才是。”

朱长庚笑而不答，一拍手，又一个黑衣人奔至厅前候命。

玉无泽瞧清来人，登时方寸大乱，惊道：“念羽！你...你...”

陆念羽神情呆滞，似一个傀儡一般，听见玉无泽说话无动于衷。

朱长庚来回踱了两步，忽道：“杀了这个女子。”

陆念羽立刻拱手领命，拔出佩剑，一步一步向玉无泽走去。

正当玉无泽错愕之际，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急道：“陆念羽！你疯了！”

话音未落，青影已到。

姜澄儿稳稳落在大殿中央，剑气一凛，陆念羽手中的剑被其带到，咣当落在玉石宝殿之上。

甄缙见此情形，忍不住站起身，却听得朱长庚哂道：“怎么？太子殿下终于关心起来了？”

他恢复了冷漠神情，道：“姜姑娘，你和你朋友的事，为何闹到皇宫大内来了？”

姜澄儿转过身，手一挥，黑衣人手中的剑立时也握不稳，掉落在地。那黑衣人反应甚速，另一只手立刻扼住了玉无泽的脖颈。

玉无泽急道：“姜姐姐，我被下了药，使不得功夫，念羽他...念羽他...”

这时陆念羽已然弓腰拾起地上的佩剑，仍是一脸冷漠地看着玉无泽，手中利剑隐隐晃动。

姜澄儿袖口一拂，立时封住陆念羽身后大椎穴，转而向躲在黑衣人身后的朱长庚道：“朱长庚，你既想立一番事业，为何闹到皇宫大殿了，却如此畏畏缩缩？”

朱长庚道：“姑娘可看清了，殿外俱是我的兵马，听我号令，若姑娘不肯收手，只怕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姜澄儿冷笑一声，举剑正要刺向那名黑衣人，却听得玉无泽连忙制止：“不要！他是念羽的父亲！”

这一下，不仅姜澄儿，甄缙亦是心中一震。

姜澄儿立时收剑回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上下打量着那名黑衣人，见他神色并无异样，似乎对玉无泽的话丝毫未有放在心上。

玉无泽道：“他神志不清，分不清人，念羽怕是也...”她担忧着望向陆念羽，对方仍是一脸茫然。

大殿之外隐隐约约有兵刃相接的声响传来，甄缙却是神情自得，不以为意。

朱长庚忽道：“趁如今大家都还和和气气的，我不如为殿下出个题吧。”他嘴角泛起狡黠的一笑，又道：“殿下今日宴请琼林，怎么不见卢世荣卢大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