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问情

林照死了。

这是姜澄儿醒过来后，从甄缙口中得到的回答。

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如同失了魂一般半跌下床，想要冲出去找林照。

甄缙一把将她拉到怀中紧紧拥住，极力克制着情绪，颤声道：“澄儿，你我分别了这么多日子，难道如今，你只关心林照的生死，将你我的情意置之不理了么？”

姜澄儿轻轻捶着他的肩头，哭道：“他是我兄长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将他弃之山野，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待于他...”

甄缙一怔，道：“他怎可能是你兄长？”

姜澄儿自知失言，立刻解释道：“是...是结义兄妹。”

甄缙冷冷道：“这世间结义兄妹多了，你为何偏偏如此在意他？”

姜澄儿道：“兄长与我在海岛之上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深厚，与亲兄妹一般无异。”她半仰起头，目光炯炯：“第五，他没有死，对不对？”

甄缙听她提起海岛与林照种种，心情愈发不悦，松开手负在身后，半转过身冷冷道：“我何必骗你？”

姜澄儿似是突然泄了一口气，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久久不语。

甄缙回头望着她，似是深深望进她那如同一汪秋水的眼底，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我杀了他，你会杀了我替他报仇么？”

姜澄儿红着眼低下头，道：“不会。”

甄缙反是一愣，紧接着问道：“当真？”

姜澄儿强忍着泪水，执拗地偏过头去，不再回答。

许久，甄缙缓缓问道：“若是他杀了我，你会替我报仇么？”

他等了很久很久，漫长得仿佛过了好多年，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忽近忽远，一时冰凉，一时温热。

其实他和她，早已不复当初无畏而炽热的模样了。

姜澄儿道：“第五，若是他杀了你，我也不会杀他的。”

她的眼神随之一黯，继续道：“若你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

甄缙原本心中一凉，听到末一句，却是一喜，大步走上去拥住她，道：“澄儿，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姜澄儿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热泪止不住地滚滚而出。此刻拥她在怀的这个人，明明是她此生挚爱，却不知为何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份彼此珍视的心有灵犀。

甄缙道：“澄儿，你为他落泪，值得么？”

姜澄儿哭道：“他毕竟，他毕竟是我的兄长...他这一生，从没顺心过一日，为何死的时候，仍这般凄苦？连见自己所...连见她一面，都...都...”她忽而用力推开甄缙，哀切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他见阔阔真？为什么！”

甄缙心中不解，想要问清背后缘由，却只是固执着说道：“太子妃岂是他轻易能见的。”

姜澄儿定定望着他，半晌，苦笑了一声，方道：“第五，你是我的半条命，若你不在，我绝不独活，为你而死，这是我从不后悔的。只是如今，阿合马已被铲除，你尚有你的责任，有你的妻子，儿女，我万不能，万不能留在你身边。”

她艰难地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挪到卧房门口，呆呆望着院中潺潺溪流和寒风中峭立的栀子树桠，回头一笑，道：“第五，你我的事，这一生，勉强不来的。”

她一抬手，混沌心法激将出来，隔空点住了甄缙的穴道，

她再一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留身后一人，心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