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吃一堑 长一智
平常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要挣钱,要挣钱……然后迅速吃个早餐,便往肖家村跑。
这生活节奏,已经逐渐成为朱翊镠的常态。
可今儿个,他没精打采,一直抱怨个不停:“进宫作甚?知道肯定没什么大事儿,这不是耽误本王教育儿女吗?”
“老张啊,原本打算今天带你去看看本王的儿女们呢,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有模有样的,长大后绝对都是挣钱的小能手!咱这个当爹的后半辈子不用愁喽。哎,看来只能改天。”
“……”
朱翊镠这家伙,确实不愿进宫,一来是因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害怕见李太后,二来也是担心李太后责怪他“不务正业”,当然呢,最担心的还是怕李太后再次“截胡”。
这次培育大棚果蔬,可不比上次勘探煤矿啊!
上次他没动手,监工也只是在旁边吆喝,反正啥都不懂,见谁干活儿慢,或看着不顺眼,就开骂甚至开打。
但这次他全程参与,自己动手,从物色种子,到看着种子入土、发芽、开花、结果……
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上心的人了。
大棚里有多少棵香瓜、西瓜、南瓜……
每棵藤蔓上结有几个果实,几个大号的,几个小号的……
朱翊镠全都用一个小本子记得清清楚楚,每天吃完早饭过去,第一件事就是像“点名”一样清点数目。
而且,他还学着张静修的记录方法,将每个果实编上号,从“零零壹”开始,现在都已经记到一千多了。
每长出一个果实,他就像给儿女取名字一般,赋予一个编号,还让锦衣卫在果实旁边写下这编号,用小石头压着,以便每日清点。若哪个果实不幸枯萎致死,他还会站在旁边默哀一番。
说他是那些果蔬的亲爹,实在不过分。
不是自己亲生儿女,哪有这么上心的?
虽然儿女的说法是张静修用来调侃的,但朱翊镠欣然接受:儿女好啊!能为自己挣钱,谁都抢不走。
……
见朱翊镠极不情愿的神情,嘴里又叽里咕噜抱怨不止,张静修只得安慰两句:“小猪同学,儿女过度溺爱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适当时刻要学会放手,就像娘娘对你一样。”
朱翊镠投射过来崇拜的目光:“老张,本王真是服死你了,让我精心照顾儿女的是你,现在又说过度溺爱不见得好,你为什么啥都能掰扯出一番歪理呢?”
“开启宿慧,天赋异禀,这个你学不会,换衣服,赶紧的,别特么墨迹。儿女们一天不照顾,死不了。”
朱翊镠没辙,娘亲召见,不情愿也得去。
换好衣服,两人一道进宫。
……
像每次见面一样,张静修都是先丢过去一顿发自肺腑的,但也很肉麻的话:娘娘真聪明,娘娘太善良,娘娘声音好好听,娘娘又年轻漂亮了……
反正诸如此类的,将李太后捧到头顶上。
哦,应该说捧到天上更准确,好像李太后只应天上有,是误落凡间的圣女一样。
朱翊镠感觉都听不下去了。张静修这个本领,他感觉这辈子望尘莫及,学不会,装不来。
“娘!”所以,朱翊镠老老实实地只喊了一声。
“咦?张公公呢?”李太后一来便发现张鲸没在,以前每次张鲸都会跟进来。
因为身份有别,董嗣成则是在外头候着,不进慈宁宫。
“老张说不差钱儿,不仅将张鲸借去,还派了二十四名锦衣卫前往蕲州城迎接李时珍。”
李太后是个玲珑剔透的人,鉴貌辨色:“怎么?一提到钱,潞王好像很不高兴啊?”
“孩儿没有。”朱翊镠的确不高兴,一方面是真的不高兴,因为李太后“截胡”的事儿;另一方面,他怕李太后还来这一手,所以进宫的路上,专门就此请教过张静修。一定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上当。
李太后悠悠然地问道:“最近潞王在忙什么呀?”
“种植。”言多必失,这是张静修路上教的,朱翊镠谨记。
“是为了挣钱吧?”
“娘,挣不了多少,果蔬能挣几个钱?都是便宜货。”这次朱翊镠学精了,能挣钱,也不能说挣钱,低调再低调。
“可娘听说你很用心,每天早出晚归。”
“娘,是不错,但孩儿也没忘念书,路上,地里,孩儿都带着书在身边读,《论语》现在没问题,娘不信随便考一段。”
李太后今天本意不在此,所以没打算考究,迅速转入正题:“娘相信你,可娘听说,这大冬天的,你在培植西瓜、香瓜、南瓜等大夏天才有的果蔬?”
“是,这是老张的主意。”嗯,这个时刻必须祭出张静修,朱翊镠学会了,就像张静修学会关键时刻祭出父亲张居正一样。
李太后于是将目光投向张静修:“真的可行?”
张静修点了点头。
李太后沉吟片许,又问:“产量如何?”
张静修道:“还行吧!”
朱翊镠道:“就那样。”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
张静修心里鄙夷朱翊镠,娘的,产量是看得见的东西,能隐瞒吗?不挣钱,将成本往高的说不就行了?没教你,就胡说,白痴!
“到底行还是不行?”
“回娘娘,产量还凑合。”张静修连忙回道,怕朱翊镠抢话,“就是大冬天的种植,投入成本较高,又要烧暖气,又要搭建大棚,上面还得加一层塑料布隔温,最后到底能挣多少钱,臣心里也没底,毕竟是头一遭,当作实验来着。若是真能挣钱,往后就可以作为一个产业来经营,像‘老张煤业’一样。”
咦?朱翊镠听了心里一乐,老张说话就是牛逼啊!哎,以后在娘亲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啊。能者多劳,那可是老张自己说的。
李太后心里原本是有气,大冬天种植什么大夏天的果蔬?还想着罚他们跪,可听张静修这么一说,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老是被打脸吧?
说人家囤积楠木脑子进水了,最后人家大挣一笔;
说人家购买肖家村亏大发了,最后价值几百万他都不卖;
说煤炭有毒,最后人家搞出无烟煤,不仅证明无害,而且还证明是取暖御寒的神器……
即便这次仍然怀疑,李太后觉得也要忍一忍,只要确认是张静修的主意不是忽悠潞王不是潞王胡闹就行。
先等等看,万一不靠谱,再责罚不迟。
若总被张静修打脸,岂不有枉他对自己的一顿美赞?还聪明什么劲啊?
看,现在儿子都学聪明了,这次进宫不再吹嘘,低调得很,问他挣不挣钱,不挣钱:问他产量如何,就那样,生怕说好,生怕说自己挣钱,谁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这件事暂且放一放,先不追究。
李太后决定,于是转向另一个话题,冲朱翊镠道:“潞王,最近秦雯雯在忙啥?为何不见她进宫请安?”
朱翊镠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这家伙的演技真是没得说,立马儿镇定下来。
这个问题,张静修其实也想问,最近秦雯雯总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上回想进去问候一声,还被拒绝。
张静修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一副臭流氓的形象吧,可他自认为是一位受过荣辱观教育的五好青年,不经允许,是不会轻易进出女孩子的闺房,包括小亲亲的。
这会儿李太后问及,刚好可以听一听,毕竟秦雯雯是朱翊镠的贴身侍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