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约定
在医院简单的清理一下伤口，并且给受伤的手臂上打好石膏之后，周长远和秋水并没有选择回到学校，而是先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山丘上吹了吹风。
山上的空气要比下面的好多了，每一口吸进去的气都带着丝丝花香，那种甘甜的感觉让周长远顿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有任务在身的话，他是真的想就这么躺在这里睡个回笼觉啊。
说起来，这个小山丘还是他和秋水一起发现的。
准确点说，是那个和他叫同一个名字的周长远带着秋水发现这里的。
那个时候的秋水还没有接触到走货这件事，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表演系的学生而已，可就在一次偶然的同学聚会上，她认识了周长远，也正是因为这次聚会，她的人生彻底的被改变了。
与其他人不同，周长远参加这次的聚会目的，就是为了把身上的那几十部手机给送出去。
所以当聚会结束之后，他以送女生回家为借口，带着稍微喝了一点酒的秋水坐上了车，准备借着送她的机会，把手里面的这堆货转交给接头的人。
可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道是不是周长远的运气不太好，当天晚上正好就遇上了警察查酒驾。
更巧合的是，那个司机居然真的喝了一点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过于紧张的缘故，总之，他抱着自己背包的样子引起了警察的怀疑，就在警察以为他那里有什么情况的时候，一辆超速行驶的车突然穿过了围栏，不知道跑向了哪里。
趁此机会，周长远也是赶紧抱着自己的那一书包的货跑了，他漫无目的的朝着远处的山上跑了过去。
此时的他，脑海里面一片混乱，只是想着要怎么逃出这里，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手还牵着秋水呢。
等到周长远总算是跑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山丘上，准备清点一下自己的货物有没有丢失的时候，他才总算是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带着跑的秋水。
此时的秋水也是很懵逼，但她很快就猜出来周长远是干什么的了。
说实话，水客这种职业虽然见不得光，但在这座沿海的小城市里面也不算稀少，指不定你在马路上见到的哪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就是一个正在走货的水客。
而更令周长远没有想到的是，秋水在发现他的身份之后，并没有选择去告发他，而是轻声细语的询问自己能不能也跟着他一起干？
就这样，周长远稀里糊涂的把秋水介绍给了花姐，而秋水也这么稀里糊涂的当上了水客，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没有过多的询问有关于他们各自的事情。
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问的必要。
周长远需要钱，秋水也需要钱，而走货可以帮他们赚很多钱。
这就已经够了，不是吗？
周长远没有问秋水为什么会想要去做水客这么见不得光的职业，正如秋水没有问周长远为什么那天逃跑的时候会拉上自己一样。
而如今，看着神情落寞，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坐在草地上的秋水，周长远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望。
他想要保护秋水。
就在周长远鼓足勇气，想要过去安慰一下秋水的时候，她却突然抬起了头，一双闪烁着晶莹泪花的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周长远，从她的眼中，周长远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是无数次希望破灭之后，那种死寂的感觉一样。
良久，秋水哽咽着问道：“阿远哥哥，你看过雪吗？”
“看过。”周长远默默地走到了秋水的身旁坐了下来，秋水也顺势将头靠在了周长远的肩膀上，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没有得到过关爱的小孩一般，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某种依靠。
“我小时候在语文书里看过一篇描写雪的课文，觉得很美，从那时候起，我就很想看一次雪，一次就行。”
“是《济南的冬天》吗？”
“算是吧。”
秋水看着远方山脚下的城市，眼神中不知不觉的浮现出了一丝向往的神色，她靠在周长远的肩上，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听别人说，北海道那里可以滑雪，东北那里还可以看冰雕，更北方的俄罗斯甚至还可以用雪盖一个房子……”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好像是要一股脑的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给身旁的这个人。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心都已经连在了一起。
两个都有过不好回忆的可怜人在这一刻找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他们什么都没有多说，就这么互相注视着彼此，他们仿佛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曾经遍体鳞伤的自己。
说着说着，秋水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周长远，柔声问道：“阿远哥哥，你以后想要干什么啊？有什么打算了吗？”
“我吗？不知道啊，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吧。”周长远似乎对于这么问题并不惊讶，他知道，自己对于秋水来说并不是真正的“周长远”，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的，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一个被叫做“空间”的地方。
秋水在听到周长远这略显落寞的话语之后，突然眯起了眼睛，她露出了月牙一样的笑容，对着周长远说道：“阿远哥哥，要不我们一起去北方吧，一起去看雪，怎么样？”
听着秋水的话，周长远的心里面也不禁向往起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好啊，等有了钱，咱们一起去看雪！”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可不许食言，来，咱俩拉钩！”秋水伸出了纤细的手指勾住了周长远的手，坚定地说道：“说好了，等有了钱，就一起去看雪啊。”
一时间，周长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到底是该羡慕秋水有这种单纯的梦想呢，还是为她的天真而会心一笑呢？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看着山下奔走匆忙的行人们，看着路上一辆又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看着远处的草地上被风吹起的蒲公英。
看着身边那个可怜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