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安葬
刘青芳的尸体是第二天一早被发现的。
他被发现的时候,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带着略显诡异的表情,就那么笔直的躺在床上,走得十分安详。
戏社里面的一些老人见他离世,也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悲伤,更多的,反而是一些苦恼。
刘青芳活了八十多岁,一辈子没生过什么大病,也没遇到过什么大的难处,按理来讲,这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只不过,他是安安稳稳的走了,可留下的麻烦事还是要那些活人来解决的。
很不公平,但也很合常理。
刘青芳的葬礼弄得比较简陋,基本上在发现尸体后没多长时间,一切就都已经操办的差不多了。现在留在这个戏社里面的大多都是一些老人了,这些人看到刘青芳的离世,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一些伤感。
今天死的是他,说不定哪一天死的就是自己了。
怀抱着这种伤感,葬礼的仪式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没过多久就已经走完了一套流程,剩下的,就只有守灵了。
戏社里的那些小孩子们也都纷纷出来参与到了守灵的队伍里面,小孩子的心性其实很简单,对于他们来说,成天欺负他们的是那些老师傅们,可不是这个老爷爷,所以他们对于这个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相反,他们还很尊敬他。
毕竟,他们都是孤儿,虽然在这个戏社里面没人说,但他们多多少少也都知道,是这个老人把他们捡回来的,要不是他的话,估计自己早就死在外面了。
这是恩,要报!
所以,整个戏社里面所有的小孩对于这次的守灵都没有什么怨言,除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正是被空间传送过来的吕清等人,和其他的人不一样,尤其是吕清,他能够很明显的在这个老人的尸体上感受到一种不太一样的气息……
而这种气息,和厉鬼身上的那种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事已至此,老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也已经不言而喻了。要他们去给一个被厉鬼弄死的家伙守灵?别逗了,他们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但没有办法,对于他们来说,要是不去参加老人的葬礼的话,那就是大不敬。到时候,估计厉鬼还没有找上门来,他们就要先被戏社的这群老人给收拾的半死了。
而且,经历了昨晚的告密事件之后,这些小伙伴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了信任可言,有姚成率先做出了示范,也让他们知道了告密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奖赏。
所以现在,不光是这群小孩子之间离心离德这么简单得了,估计这里面还藏着不少盼着别人出错的家伙,这样的话,他们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举报那个人。用那个人的苦难来为自己换取一份还算不错的吃食。
看上去这并不是一个什么很艰难的决定,不是吗?
至少对于这群少年人来说,一顿饱饭可是要比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由”实在多了,都是为了活着,谁又能说谁是错的呢?
葬礼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了,那些老家伙们各自伤感着回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只留下一些看上去还算是年轻的人帮着一起干些活儿。
这个时候,一个剃着板寸的中年大叔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愁绪,但这番愁苦并不是来自于对亡者的悼念,而是来自于一种莫名的心慌。
说起来,周大强也是挺点背的。
早先自己带着一队业余爱好者去乡下演出的时候,一个姓韩的小伙子就因为在台上突发心脏病死掉了,死的时候,脸上还保持着一个悲戚的诡异表情。
就因为这件事,当初领导没少批评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在也不能带着队伍出去演出了,只能留在这里帮着教导一些小孩,管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而今天,当初批评自己的那个领导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脸上也是带着那种有些渗人的诡异表情,这就不由得让周大强有些心里犯嘀咕了。
他甚至觉得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有些时候,一个念头在心里面突然产生之后,就会变得愈发坚定起来,周大强便是如此。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地方很可能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然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就这样,周大强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岁数也已经挺大的老领导,悄咪咪的说道:“老领导,我这有点不舒服,能请几天假吗?”
“大强啊,我理解你的感受。”老领导一脸深沉的说道:“但你也多少要为我们这个地方想想吧,我们这里本来人就不是很多了,你再一走,这成什么了?你说说,是不是啊?”
“可是,领导,我是真的……”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老领导沉闷的拍了拍周大强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看着有人走了,心里难受,这个我都懂,也都能理解。但你多少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啊,你说我们看见别人走了,心里面不是比你还难受吗?”
“我……”
周大强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看老领导那张沉闷的仿佛别人欠了他几万块的脸,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当即点了点头道:“好吧,老领导,我在坚持坚持。”
“哎,这才对嘛,这才是我们社团的好同志嘛。”
那个老领导看到周大强不再和自己说什么请假的事了,顿时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的道:“大强,大家都多少理解一下,谁还没个困难不是?有困难那就要克服!只有把困难克服了,才能进步嘛。”
吕清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丝苦笑道:“想当初,老江他们学校的校长也是这么个腔调吧,别说,还挺怀念的……”
一想到江风眠,吕清的神色也顿时黯淡了下来,只是他没有察觉到,在他们身后的高墙上,一张涂满了胭脂水粉的破败面庞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就好像……在欣赏着什么一样。